當然，趙浮生更清楚，華爾街那麼大，譚凱旋手裡這幾千萬扔進去，估計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但這恰恰是趙浮生所需要的。
做生意也好，做人也罷，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有首先認清自己，然後才能認清別人。
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飯，這纔是一個合格生意人應該擁有的品質。用一句俗語來講，就是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不能好高騖遠，也不能妄自菲薄。
趙浮生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爲他有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失敗了無數次，才漸漸明白，做人不能太貪心，凡事多想一些，多考慮一點，不輕易下注。
但譚凱旋不是，他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年輕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容易衝動，有時候往往看不到風險的存在。
其實很多人都有這個毛病，在一個領域出類拔萃，很成功，就覺得自己在任何領域都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存在。
譚凱旋如今其實也有些那種趨勢，在實體經營方面這傢伙取得了成功，算是白手起家，所以他覺得，自己殺進股市的話，也應該是十拿九穩。
畢竟，當初自己和趙浮生，就在股市裡狠狠的賺了一筆嘛。
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譚凱旋一直研究股市，雖然沒有買進，但他準確的預測了幾隻股票下跌的事情，這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極大的信心。
總的來說，就是現在的譚凱旋覺得，自己或許是個金融方面的天才。
從這一點上來說，趙浮生對他信心不足的理由，也就在這裡。
身爲一個自帶金手指的存在，趙浮生的人生經驗，比起譚凱旋乃至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要豐富。
趙浮生知道，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有驚無險，順順利利發家致富的。
都說承受多少讚美，就要承受多少詆譭，這句話其實很有道理，想要承受成功的鮮花，就要先品嚐失敗的苦果。
失敗是做生意必然要經歷的過程。
當一個人實力不足、能力不夠、思維不嚴謹、不夠謙虛認真的時候，失敗是必然的。
很多人害怕失敗，但在趙浮生看來，這其實一點都不值得害怕。
強如李超人霍大亨那樣的人都會經歷商場的浮浮沉沉，更不要說普通人了，庸人和能人的區別，就在於能否從失敗當中總結經驗，東山再起。
更何況，有自己的支持，譚凱旋就算失敗，也不會一文不名，血本無歸。
任何一個事業，節流是必要的，但並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如何開源。
說白了，就是要多賺錢。
大錢靠賺，小錢靠省，一家企業想要不斷髮展，只有不斷賺大錢，才能夠繼續運作下去，那種吝嗇式經營，是做不成大事的。
想到這，趙浮生看向錢東流：“老錢，你準備一下，儘快結束這邊的事情，放出風去，就說要用錢。”
錢東流雖然不太明白趙浮生爲何如此匆忙要賣掉輝煌科技，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下來。
其實這個事情還真就沒什麼難度，一家經營狀況良好的公司，想要賣掉，根本不需要太麻煩。換做是經營困難的公司，可能會無人問津。但像輝煌科技這種幾乎是日進斗金的企業，只要放出風去，有很多人都樂於接手的。
告別了錢東流，趙浮生走出輝煌科技的大門。
雖然天氣有些冷，但他卻沒有坐出租車或者公交車，而是漫步在寧海街頭。
掏出手機，趙浮生撥通了譚凱旋的電話。
這傢伙早就已經回了尚海。
“我就知道，你得給我打電話。”譚凱旋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透着一絲疲倦。
“喲，你都會未卜先知了啊。”趙浮生笑了笑。
“你少在那冷嘲熱諷的。”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譚凱旋道：“我承認，這次抄底確實有些冒險，但我覺得，機會還是很不錯的。”
很顯然，對於股市，他還不死心，或者說，對於自己的判斷，這傢伙信心十足。
趙浮生呵呵一笑：“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打賭？”
譚凱旋有點莫名，不知道趙浮生怎麼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來：“你什麼意思，有話直說。”
“你把手裡的資金都從股市裡抽出來，不管投了多少，哪怕賠錢也清倉，然後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內，你買的那些股票漲了，你有多少利潤，我私人賠給你，並且額外再給你增加一千萬的投資。”
趙浮生的語速並不快，緩緩地，讓譚凱旋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但是，如果股市跌了，那你下一步怎麼做，就得聽我的，行不行？”
譚凱旋一怔，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他怎麼都想不到，趙浮生竟然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來。
換做是旁人對自己這麼說，譚凱旋肯定二話不說大罵對方是不是腦子有病，但說話的人是趙浮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有些遲疑了。
他不開口，趙浮生似乎也不着急，就那麼握着電話，兩個人誰也不吭聲。
沉默了許久，譚凱旋忽然說：“你是對我沒信心麼，老趙？”
趙浮生搖搖頭：“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我是對咱們國家的股市沒信心。”
說着話，他嘆了一口氣道：“如果你買的是美股或者港股，我或許不會這麼說，但你既然選擇買了A股，你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譚凱旋一怔，隨即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趙浮生說的竟然很有道理，國內的股市，的確就像趙浮生說的那樣，不可預知的因素太多了。
這是國情，誰也沒辦法。
“你贏了。”
許久之後，譚凱旋苦笑着開口道：“我聽你的。”
對他而言，本來這筆錢也是屬於他和趙浮生兩個人的，原本以爲趙浮生會支持自己進入股市，但沒想到，他支持的是自己去外面，而不是在國內。
既然如此，那索性就聽趙浮生的好了，反正自己如今也沒有把所有的錢都投進去。
“那好，回頭我讓錢東流過去幫你。”趙浮生沉吟了一下，對譚凱旋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我打算把輝煌科技賣掉，老錢去你那邊幫你，輝煌科技這邊的資金，我有別的用處。”
“隨便你。”譚凱旋無所謂的說：“我今天就去清倉，回頭你記得給我投資就是了。”
很顯然，儘管聽從趙浮生的意見，但在譚凱旋內心深處，還是覺得，趙浮生似乎太過於小心謹慎了一些。
趙浮生笑了笑，卻沒有理會這廝。
用不了一個月，他就知道，自己幫他省了多少麻煩。
非典即將來臨，股市作爲經濟晴雨表的存在，怎麼可能還會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