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鬥魂

李小強結束了“富士通杯”的半決賽以後,中國隊一行3人沒有在日本過多停留。大家直接就飛回了中國京城。

在接下來不到1個月的時間裡,那當然就是李小強緊張備戰最後決賽的時刻了。

考慮到圍棋這個項目的特殊性,圍棋中所謂的“備戰”,其實主要是看棋手自己的調整。國家圍棋隊很懂得這個道理,因此他們不會像其他的項目一樣,由教練制定很詳細的訓練計劃。讓運動員按照計劃來執行就是。

在圍棋隊不一樣,在國家圍棋隊中,所有的備戰活動,都是以棋手自己的意願和思路爲主,國家隊其他成員傾力配合就是。特別是在這個年代的國家圍棋隊,國內的比賽那沒有什麼話說,只有是對外的比賽,大家的“集體榮譽感”都特別強。大家爲了幫助隊友,有時還真的就不惜犧牲自己的成績。

比如李小強在回國後的第1個星期,他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這是一場國內的正式比賽,是中國“名人戰”循環圈的一盤正式比賽。由李小強VS聶旋風。這應該也算是一場比較重要的比賽吧。因爲這兩人都還有獲得最後決賽權的機會。

但是在這場比賽中,聶旋風卻一反常態,他放棄了自己大氣磅礴,行雲流水般的大局制勝下法。他居然學起了趙治勳的“鑽地鼢鼠流”,一開始就強行撈取實地,棋下得非常極端。

在這場比賽中,聶旋風的確下得非常認真,也表現出他在國內比賽中少有的頑強。不過這種下法終非他所擅長,李小強還是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嗨,我今天本來是想出其不意的,不過現在看來,我這明顯就是搬了一塊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當比賽結束後,聶旋風爽朗的笑聲在對局室內迴響。

“聶老師,要您來扮演趙治勳先生的棋風,那真的是難爲您了。不過對於大家的好意,我還是心領。”

對於聶旋風的做法,李小強還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他的心裡非常感激。在中國國家圍棋隊,這樣一種“模擬訓練”的方法一直存在。特別是這種帶有實戰性質的“模擬訓練”,那就更加難得了。

聶旋風用一種非常認真和頑強的態度,來執行一盤他並不擅長的下法。這說明什麼呢?難道真的如他所說,是想“出其不意”嗎?不是的。他只是把自己的勝利擺在第2位,來幫助李小強備戰而已。

所謂的“國內練兵,一致對外”,大致就是這個樣子吧。先不管這種做法的效果怎麼樣,但是人家的好意,李小強必須心領。

“呵呵,我這樣做的確是勉爲其難,不過像趙治勳那樣的棋風,在我們國內確實少見。別說在我們國內了,我看在整個世界範圍內,他那麼極端的棋風都是非常罕見的。小強啊,他的那種風格雖然看上去不咋地,但是又非常難對付。從某種角度說,他甚至比小林光二更難對付。我認爲你必須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好了,其他的話我想也不用多說了,有什麼要求你只管提出來,我們圍棋隊能幫上忙的一定幫忙。”

“好的,聶老師謝謝您!對於趙先生的強大,我自己心裡是有數的。我備戰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我一定會向咱們圍棋隊提出來的。”

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中,由於還有幾盤正式的職業比賽要下,李小強就哪裡都沒去了,他一直留在京城備戰。其實在8強賽結束以後,李小強已經是中國圍棋界的“重點照顧對象”了。等到這一個月,那更是成了重中之重。

國內的部分賽事,甚至專門爲李小強調整了賽程。比如像“名人戰”的循環圈賽,加上聶旋風這盤棋,李小強本來還有3盤對局沒有完成。按照原來的賽程,這3盤比賽應該是1周左右就要完成的。但是現在呢?大家爲了保證李小強的棋感,也爲了保證李小強的實戰狀態。1周3盤變成1週一盤。

這樣一來,就保證了在決賽來臨以前,李小強每週都有一盤“緊棋”下。大家希望通過這樣的方法,來延續李小強的良好狀態。

不僅在這些具體的備戰環節,就算是在李小強的生活上,他也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在這期間,年事已高的董老都專門跑到圍棋隊好幾次,對李小強噓寒問暖。他甚至再次拍着自己的胸脯對李小強說:

“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看到董老的那副樣子,李小強甚至開玩笑似的想,就算自己提出爲了免受干擾,想搬到釣魚臺國賓館去備戰一個月。董老說不定都會馬上答應。但是這樣的要求,李小強肯定是不會提出來的。因爲這樣做的話,那隻會徒增自己的壓力,這是一種非常愚蠢的做法。

不過在這一次,李小強就沒有輕易推辭董老的好意了。因爲還有一件事,一件關於第2屆“應氏杯”的事,李小強正愁自己缺少一個契機。現在董老既然自動送上門來,那李小強當然不會放過。他讓董老答應自己的條件“先欠着”,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再來想辦法改變那件事。

至於應老先生那邊,李小強認爲自己也是有把握說服他的。因爲應老先生和國內談崩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他很早就答應了江,芮夫婦,特別是世界女子第1人“廼兄”的參賽。

應老先生本身就是一位銀行家出身。他不僅具有很強的“契約精神”,也具有咱們中國人“一諾千金”的品質。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爲了兌現自己的承諾,不惜和另外一個龐然大物鬧翻。因此李小強相信,只要有那樣一個契機。只要溝通得好,要改變這樣一件事的結果,應該並不算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當然,李小強現在並沒有馬上推動這件事。按照李小強自己的想法,他也想等到“富士通杯”塵埃落定的時候再說吧。因爲自己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那麼肯定就對這個冠軍有野心。這是沒有什麼好說的。哪怕趙治勳先生再強,李小強也要想辦法去爭一爭。這是非常自然的想法。

對於趙治勳先生的強大,由於他是韓裔日籍棋手,在各種雙邊對抗賽上出場的機會並不多,因此並沒有給中國棋手帶來多少“切膚之痛”。有不少資歷淺一點的棋迷,可能還真的容易看輕這位圍棋界的怪人。

在日本的“六超”中,趙治勳是年齡最小的一個,但卻是成就最高的一個,特別是他在日本國內的成就,能夠和他相比的棋手並不多。在日本圍棋界有一種說法:如果說吳清源先生是“十番棋”的王者,那麼趙治勳就是“七番棋”的魔鬼。“七番棋之魔”的名聲實在是威名赫赫。

就拿現在這段時期來說吧。在80年代後期和90年代前期的日本棋壇。他們國內呈現出一副超級穩定的狀態。其中最具體的表現,就是出現了很多“連霸”的現象。例如,林海峰先生的天元“5連霸”,加藤正夫先生的王座“8連霸”等等,都是在這一段時間內完成的。

當然,這些小頭銜的連霸,還是不能和小林光二和趙治勳的連霸相比。小林光二在這段時間內,他一個人就完成了棋聖戰的“8連霸”,名人戰的“7連霸”等等。趙治勳的“連霸”沒有小林光二那麼多,但是他完成的“連霸”最長,他完成的是“本因坊戰”的10連霸。

這樣一種密集的“連霸”現象出現。固然說明了日本“六超”超強的統治力,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也反應了日本圍棋界的青黃不接。像依田紀基和結城聰這些人,他們完全接不上前輩的班。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們並不具備很強的衝擊力。

在這段充滿連霸的歷史中,除了藤澤秀行先生漂亮的完成過一次逆襲,他在“王座戰”中番棋擊敗小林光二之外。其他最吸引眼球的,恐怕還是算小林光二和趙治勳的二虎相爭了。

在這一段時期內,小林光二的成績最好,他長期霸佔“棋聖”和“名人”兩個寶座。他好像是日本棋壇理所當然的第1人。但是實際情況是怎麼樣呢?好像小林先生也有難言之隱,因爲他的“棋聖”寶座,是從那場著名的“輪椅大戰”中獲得的,這樣一來,如果他不能真正壓制趙治勳的話,他的這個“第1人”,總有一點“名不正而言不順”的感覺。

可以這樣說,也難怪小林先生並不怎麼看重國際比賽。因爲他的頭號目標,主要就是放在奪取“大三冠”上面。有那麼連續3年,小林先生都在“本因坊戰”的循環圈內脫穎而出,他連續3年都獲得了挑戰權。而他挑戰的對手,當然就是目前在位的趙治勳“本因坊”。

可是讓小林先生鬱悶的是:他連續3年的挑戰都無功而返,這樣一來,他這個“第1人”的名頭,好像也只能繼續“名不正而言不順”下去。

當然,這還不是最讓小林先生鬱悶的,縱觀這3次挑戰賽的過程,小林先生居然都是被人家實現了“大逆轉”。

第1次,小林先生3比1領先,最後被人家連扳3盤。第2次更絕,小林先生3比0領先,被人家連贏4盤。第3次也差不多,小林先生在2比0領先的情況下,最後連丟4盤。。。

連續3次都是這樣,小林先生鬱悶了,他當時是真的鬱悶了。在最後一次挑戰失敗後,小林先生喝的醉醺醺的,他在大庭廣衆自信,就直接問趙治勳先生:

“治勳君,你跟我說實話,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在你的心目中,是不是一定認定你比我強?你是不是一定認爲我不是你的對手?否則的話,那又需要怎麼樣的精神力,才能讓你連續逆轉我3次呢。。。”

面對小林先生這樣的“醉話”,趙治勳的回答同樣也很有趣,並且十分的漂亮:

“小林先生,現在的你比我強,這是毋庸置疑的。因爲你手中的頭銜比我多,我發自內心的承認現在的你比我強。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是來勢洶洶的挑戰我啊。在比賽之前,我就在心裡對自己說:我只有死守這最後一個陣地,才勉強能夠和你相提並論。可能就是因爲這個信念,讓我這幾次都僥倖衛冕成功了。所以現在討論孰強孰弱毫無意義。等到我來挑戰你的時候,我們再來決定“誰更強”吧!”

趙治勳的話當然贏來了陣陣掌聲。過了幾年後,趙治勳還真的就說到做到。他也是時隔多年以後,終於獲得了挑戰小林光二的機會,他奪回了自己久違的“棋聖”頭銜。。。

李小強在決賽中需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位對手!

說來好笑,在真實的歷史中,影響趙治勳“江湖地位”的,既不是日本棋手,也不是中國棋手。反而是他的兩個同胞,就是韓國的曹李師徒把趙治勳虐得有點慘。這樣才讓很多人忽略了趙治勳的厲害。

20多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李小強去東京決賽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來了。在這一天,李小強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自己家鄉的電話。話筒的那一邊,是自己死黨趙大寶的聲音:

“我說小胖,你這次可要好好比啊。最好能把趙治勳給滅了。這樣纔不算丟我的人,哈哈哈哈。。。”

“嘿嘿,看你這個樣子,你好像考得不錯嘛,你現在怎麼樣?分數出來了嗎,你考了多少分?”

在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了趙大寶得意而略帶囂張的聲音:

“不多不多,也就620多一點的樣子,雖然有點發揮失常,但是要進京城的華清大學,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在這年頭,高考的總分是710分,在贛源省能夠考到620以上,這當然算是“學霸“級別的分數了。想要進一個名牌大學,這確實是有一定把握的。

“我靠,你這是在我面前囂張是吧?你老實說,在我們學校,600分以上的有幾個?你排第幾?”

“我們學校這次不錯,600以上的有3個吧,至於我嘛。。。那當然是數一數二的。。。”

“到底是數一還是數二?你給我說清楚。對了,你不用說了,你既然是這樣說的,那肯定是落在人家後面了吧?你肯定又沒有考贏人家廖瓊了吧?我說你這個老拿第2名的傢伙,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嘚瑟嗎。”

“咳咳,我這不是好男不跟女鬥麼。真是的,好像什麼都瞞不過你。。。對了小胖,你想知道林夢雨考得怎麼樣嗎?”

“哦?她考得怎麼樣?”

“她這次也正常發揮了水平,也上了重點分數線了。不過現在的錄取工作還沒開始。她能去什麼學校,我現在就不知道了。不過我估計啊。。。嘿嘿。。。”

“你那麼神神秘秘做什麼,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嗎?”

“保密,我這次真的要保密。小胖你這次不能怪我,這一切都是林夢雨要求的。。等你從日本比賽回來,你就什麼都知道了。。好了好了,我現在要掛電話了。。。”

等趙大寶掛了電話後,李小強還在那裡迷迷糊糊。

“到底是什麼事情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呢。。。”

1991年8月初,張大記者特意從申城趕到了京城,他老遠就看到了李小強,他大聲對李小強說道:

“小強,你做好了準備嗎。。。。”

第4屆富士通杯的決賽,李小強馬上就要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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