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遠讓我罵的是一臉不憤啊,頂着個紫了嚎青的塑料體格還跟我嘴硬,“我說都一百遍了是我揍的他!我身上的傷也不是他打的。”
我呵呵兩聲,手上的線衣往他身上一扔,“不是別人打的你自虐啊,你得對自己下多大的狠手才能到這程度,溫遠,你媽要看你這樣,她都得哭,你信不!”
說真的,誰看到他身這傷心都抽抽,就連我這不待見他這狗脾氣的看完都心疼。關鍵是這小子態度有問題,你說實話完了唄,承認被人了揍能怎麼的,死鴨子了嘴還硬!
“我又不能讓我媽知道。”
溫遠小聲的嘟囔着穿上線衣。半晌才又看向我,“你能告訴我我媽麼。”
“我……”
我控制着情緒,“你跟我實話我就不告訴你媽。”
溫遠不答話,我咬了咬牙,“是爺們,咱就一五一十,被人揍了不丟人,說謊才丟人。你別讓我瞧不起你!”
“我說!”
溫遠低着頭也不看我,嘴裡哼哼着,“你問唄!”
我深吸了口氣,遠哥啊。你小時候真不是一般的驢!
醞釀了一下,我先是揚了揚手裡的軍刀,“哪來的。”
“買的。”
他算是配合了一點,頭低着,揹着手在我身前杵着,“用壓歲錢在高中生手裡買的。”
“花多少錢。”
“二十。”
行啊!
這他媽就是錢多燒的,小破孩兒都拿出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買刀了!
回手,我拽出椅子坐到他身前,刀還在手裡擺弄着,“買來做什麼,要殺誰。”
“……”
“問你話!!”
“我同學……”
我冷笑着看他,“不是你揍得人家嗎,怎麼,打完人不爽還要給人剮一遍?溫遠,就你這兩下子拿着刀在過去說不定下禮拜我直接就去墳頭給你上課了,不過你倒是給我省事兒了哈。”
“我……”
溫遠着急的看向我。“我是要……”
我點頭,“是,你是要刃人家麼,死到頭了都嘴硬!!”
“我沒有!!”
溫遠被我激的有些生氣。“王建設就是被我揍了!可是他找人了,他找了他大哥!他大哥是明和巷的混子!初中就不念了,沒事兒就帶着人去我們小學門口堵人要錢!我這是被他大哥踹的!不是他!他被我揍了!!”
我微微擰眉,“他哥多大?”
“十九了吧。”
溫遠吸了吸鼻子,“這兩天我不上學也不是因爲我怕他哥,我就是不想在給他錢了,我買刀就是在家要練習武功,讓他不敢在欺負我!!”
“你還練武功,辟邪劍法還是葵花寶典啊!”
我橫着眼,看着溫遠那吭哧癟肚的樣合計合計還是壓住了火兒,“先說說,你爲什麼要打同學?”
溫遠終究是個小孩子,說的自己委屈就擡胳膊抹了一把沒憋住的眼淚,“不是你說的嗎,要擴大team,我把足球拿學校去了。借同學踢了,可是王建設他下課踢不夠還要拿回家,我不借他,他就搶,搶不過就故意往我球上撒尿,我就給他揍了……”
我見他這樣也不忍在繼續苛責,“爲什麼不告訴老師。”
溫遠吸了吸鼻子,“告訴老師?同學誰不恨打小報告的。我要是告訴完老師就更不能擴大team了,能打過就打,打不過,就忍!我這是在學勾踐臥薪嚐膽,總有一天能報仇雪恨,誰也不能欺負我!”
我看着他那雙執拗的眼,很自然的就想起自己的小學時光,小孩子也一樣的拉幫結派。看似純真的童年,也總有些說不出的齟齬,“你媽媽呢,不能告訴老師,總該讓家長知道。”
“我媽……”
溫遠咬了咬脣,“告訴她有什麼用,同學們背地裡都笑話說我沒爸爸,告訴我媽。她就知道去找老師談話,換座位,我一年級時跟同學打架,明明我們倆都有錯。我媽還拉着我手去給人道歉,他爸一直在兇我媽,我媽就會說對不起,根本就不會爲我撐腰。”
說着,溫遠大力的抹乾臉上的淚,能看出他想忍,所以脖子都凹陷下去了,“我媽不是讓我寫檢查。就是讓我自我檢討,我不寫,她就幫我寫,她什麼都做不了。就知道忙工作,撐死給我轉學,可就算是轉學了,王建設他哥也不會放過我。他說我是他財神爺……”
我垂着眼想了一會兒把刀放到一旁,“王建設有哥,你沒哥嗎,你也可以找你哥啊。”
“我有哥。可我不能找……”
溫遠很有脾氣的看着我,“我哥他媽是我媽的姐,我自己的事兒,絕對不能讓家裡人知道,我不能讓家裡人知道我受欺負了,我丟不起那人。”
小小年紀不是一般的要面子!
“讓我知道你就不丟人了?”
溫遠看着我,磨蹭了幾步走到我身前,“咱倆不是team嗎,跟親戚不一樣……叔叔,你會把這事兒告訴我媽麼。”
我嘁了一聲,“看心情吧。”
“別啊,這是我秘密,你得守護它,不然……”
我挑眉,“不然怎麼樣,你跟我絕交啊!”
溫遠吭吭的,耷拉下眼皮沒了動靜。
時間靜止了幾分,我靜靜的看着他腦子裡不停的尋思,半晌,拍了拍他的外側胳膊,“好了,我不告訴你媽,這事兒……我給你解決。”
溫遠愣了,“你怎麼解決?”
我挑起脣角,“當然是爲你出氣了!誰叫你一口一個team的!我既然是罩你的,當然不能讓你憋屈着了啊!”
“不行!”
溫遠還有點良心,連連搖頭,“他哥可壯了!人送外號小板磚,你得吃虧!”
我差點沒憋住笑了,“是,我知道他是小板磚,看給你拍的,但你知道叔叔我外號什麼嗎?”
“什麼?”
“小電鑽!”
“啊?”
我笑着起身,掄過溫遠坐着學習的那把椅子,他用的就是學校那種排條椅,手在靠背那微微發力讓椅身傾斜,擡腳‘哐哐’兩下就踹下最外面的一根板凳條,在溫遠的目瞪口呆中拿着板凳條顛了顛,“叔叔我,就是專門克板磚的,知道不?”
溫遠呆愣愣的看着我,“你,你就這麼卸下一根板凳條?”
我揚了楊眉,上學羣架都這麼打,踹最外面一根也看不出來,“阿基米德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起整個地球,叔叔名言,給我一條板凳,我幫你碎了那塊板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