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這句話應用在肖老爺子身上最爲合適不過了。
身體健朗的肖老爺子，半個月前還是好好的，只是偶感風寒，然後就倒了下去。
肖老爺子在311醫院接受治療，鄭暉來到這裡，肖建成正等在醫院門口。
“鄭少，時間緊迫，您請跟我來！”
性格沉穩的早熟少年肖建成見到鄭暉，顧不上禮數，對鄭暉急忙說道，然後前面帶路。
很快，鄭暉被帶到了肖老爺子的病房。
肖怡此時正紅腫着雙眼坐在病牀邊的凳子上，看着病牀上躺着的那位老人。
頰骨深陷，雙眼無神，眉宇間隱隱有股黑色，臉色也是死灰！
鄭暉一看就知道，肖老爺子即將消弭，能挺到現在還不斷氣，憑藉的是一股意志！他有未了的心願和執念！
鄭暉注意到，病牀周圍放着的維生醫療設備都被拔除，連輸液都沒有。這是已經放棄了治療，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或許醫藥等延緩一點時間，但對肖老爺子來說，那是折磨！
鄭暉心裡一聲嘆息，卻是有了些悔意。
在海港市的時候，肖怡曾提出請求讓鄭暉見肖老爺子一面，鄭暉當時拒絕的很乾脆。如果那時候自己答應下來，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在老人生命的最後時刻匆匆趕來。
這讓他心裡有些愧疚。
“堂姐，鄭少來了！爺爺他……”
肖建成往旁邊站開，鄭暉走進來。
“抱歉，我應該來的更早些的。”
甚至在昨晚，肖怡和肖建成還提出請自己來見肖老爺子一面，鄭暉當時給出的答覆是有時間再說。
肖老爺子的病情嚴重，甚至出乎了肖家人自己預料。到了這種關頭，肖怡也顧不得什麼，纔會哭着求鄭暉。
“鄭少，是我們該說抱歉的！爺爺……爺爺想跟你最後見一面，請您擔待一下，滿足他的心願！我答應您的事情，一定做到！”
鄭暉點了點頭，這時候注意力已經轉移到肖老爺子身上，對肖怡剛纔那句話的後半截，卻是沒有在意。
“肖爺爺，我是鄭暉。您老……能聽到我說什麼嗎？”
鄭暉走過去，走到肖怡身邊，低頭看向肖老爺子，說道。
肖老爺子那雙無神的滄桑的眼睛動了動，然後強自睜開，倒映出鄭暉的模樣。還能看清楚鄭暉。
“鄭暉……好，謝……謝謝你，你能來……”
肖老爺子說話含糊，聲音也很低。一個字一個字從胸腔裡擠出來的一樣。
肖怡淚如雨下，把自己嘴巴捂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鄭暉動了惻隱之心，把手搭在老爺子手腕上，一股靈力輸入，老爺子雙眼變得明亮了些，精神稍微好了點。
“鄭……鄭少，您能救我爺爺？！”
肖怡注意到這個細節，一把抓住鄭暉的手臂，激動道。
鄭暉面露難色，卻是沒有說話。
“小怡……，爺爺大限之日已到，神仙難救！你莫要再難爲鄭暉……鄭暉少爺了。”
肖老爺子對鄭暉的稱呼變了，這是一種態度。
肖老爺子已經是將死之人，生命之火即將熄滅，鄭暉能做的只能是催發他殘存的生命力，使得他在死前，能清醒一段時間。
可以把這當成是迴光返照。
肖怡面露悲慼之色，緊握着老人的手，十分悲痛！
“小怡……你，建成，都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鄭暉少爺說！”
肖老爺子忽然道。
鄭暉則是低聲對肖怡道：“我會給你們爭取到最後再跟老爺子說幾句話的時間。”
鄭暉往肖老爺子體內灌輸靈力不絕，幫他維持生機。的確能做到這一點。
肖怡不捨得離去，肖建成上前，也是眼圈紅紅，先看了看肖老爺子，然後拉起肖怡，走出病房。
“老爺子，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鄭暉道。
肖老爺子看着鄭暉，眼中是濃濃
的悔恨之色。
“鄭暉少爺，沒想到我臨到老來，還是有眼無珠啊！……咳咳……當初，你剛來京城，如果我能……唉……”
鄭暉灑然一笑，“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老爺子不必再說這些。我跟肖怡學姐有交情，關係不錯。也挺欣賞肖建成，年少持重，是個人才，肖家有他，後繼有人，你可以放心。”
“我時間不多……就長……長話短說，鄭暉少爺，請您來，第一是道歉，我肖家……肖家對你不住！”
肖老爺子情緒有些激動，鄭暉皺眉，加大靈力輸出，然後道：“肖家不欠我什麼，無需跟我道歉。”
肖家的確不欠鄭暉什麼，但正因爲肖家的刻薄寡恩，使得他們失去了鄭暉的友誼和人情，在最需要幫助的關頭，走投無路。
“第二件事……情鄭暉少爺幫我肖家一幫！建成那孩子……的確不錯，還請鄭暉少爺好好調教，他……他不會辜負你，更不會像我們一樣，有眼無珠……”
肖老爺子喘了口氣，接着又道。
這話不說鄭暉也知道，不過不是幫不幫忙，而是純粹的利益交換。
面對肖老爺子那期冀的目光，鄭暉點了點頭。
“第三件事……我，我立有遺囑……，就在我枕頭底下，請你拿……拿出來！”
“現在？”
鄭暉詫異，然後恍然大悟。肖老爺子臨死之前想見他一面，原來是爲了這第三件事！
遺囑……
鄭暉另一隻手把那遺囑拿出，那是一個文件袋。
鄭暉把文件袋放在牀上，然後抽出裡面的幾張紙。
肖老爺子目光示意鄭暉把那遺囑內容看完。
鄭暉看完，心裡卻是有些感慨。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遺囑內容，除了全部答應鄭暉之前提出的要求，肖家現有的生意全部交由肖建成打理之外，也對肖家財產進行了劃分。
肖家這樣的家族，主要財富集中在家族而非個人。肖老爺子是這些主要財富的掌控人，只要他死後，這些財產纔會被重新劃分。
肖家生意的代理人，和生意的掌控者，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代理人只是肖家財富的的代理者，是爲這筆財富服務，而掌控者則是這筆財富的主人。
按照常理，肖老爺子死後，肖家的家族財富應該被他兩個兒子繼承，即便再疼愛肖怡跟肖建成，他們畢竟是第三代，而且還年輕，不能當大任。
但是，肖老爺子這份遺囑卻沒按照常理。百分之五十的家族財富分給了肖建成，另外的百分之五十，竟然給了肖怡……
也就是說，肖老爺子沒有給兩個兒子留下一點遺產！
“老爺子，你的這個決定，可要考慮清楚了？”
鄭暉能明白肖老爺子這麼做的原因。
除了老爺子本身對肖建成和肖怡的喜愛，最主要的原因，是鄭暉的態度！
鄭暉對肖老爺子的兩個兒子：肖烈和肖林，很是不喜！
鄭暉願意幫肖家，給予肖家支持，是給了肖怡面子，是看好肖建成的將來。
同時，鄭暉也有所保留，如果肖家家族財富的實際掌控者還是肖烈和肖林，鄭暉就做不到把肖家徹底當做自己人，完全的信任和更多的支持！
另一方面，肖烈和肖林還是中年，年富力強，也不會甘心現在就賦閒養老，如此一來，必然跟鄭暉的態度有所衝突和矛盾。這種矛盾最後導致的結果，吃虧的只會是肖家。
若是這樣，肖老爺子即便把家族生意的代理權交給肖建成，他死後，肖家家族矛盾重重，肖建成根本鎮不住。
於是，肖老爺子做出這個決定，孤注一擲，直接繞過自己兩個兒子，這份遺囑只要公佈並生效，肖烈和肖林，相當於被踢出了肖家！
“這是我考慮的最清楚的一個決定……，鄭暉少爺，我希望你……你能成爲這份遺囑的公證人！”
鄭暉正在斟酌，肖老爺子喘了口氣，
繼續道：“小怡還有建成，都是好孩子……請鄭少以後善待他們。給肖怡的那份財產，就是她以後的嫁妝……如果鄭暉少爺能接納她……咳咳！”
“老爺子，你恐怕是誤會了。我跟肖怡學姐只是普通朋友關係。我對她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鄭暉說的是大實話。
肖老爺子眼中有失望。
“老爺子，你讓我當你這份遺囑的公證人……，你想過沒有，這份遺囑如果公佈出去，對你們肖家而言麻煩不小。你那兩個兒子，絕對不會甘心。到時候，我這個公證人又該如何自處？”
鄭暉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花在肖家的事情上，現在要把話說清楚。
“我有安排……但爲了以防萬一，還請鄭暉少爺幫忙……幫忙監督……如果我那兩個兒子做什麼出格的事，看在小怡還有建成的面子上，請鄭暉少爺原諒……”
鄭暉點頭，靈力不斷的輸出，有些疲憊。
“你放心，既然你有這樣的魄力，只要肖建成能不負我所望，肖家還是有東山再起甚至更勝從前的一天！”
鄭暉能理解肖老爺子這麼做的理由，爲了肖家這個家族的延續。
……
十多分鐘後，鄭暉從病房出來。
“頂多十分鐘時間，你們快進去吧。”
鄭暉嘆了口氣，對肖怡還有肖建成道。
雖然早知道有這一天，而且心理有所準備，兩人還是一驚，然後衝進了病房！
過了約莫五分鐘，兩個中年人聯袂而來，身後還跟着一大票律師模樣的人。
鄭暉見到這兩個中年人，眯了眯眼，然後目光轉向別處。
“鄭暉？你怎麼在這裡！？”
鄭暉懶得理會這兩人，他們倒是注意到了鄭暉，竟然主動跟鄭暉說話。
肖烈還有肖林，肖老爺子的兩個兒子。
在肖老爺子臨終之前，肖怡還有肖建成守在病榻前，這兄弟兩人卻在最後時刻趕來，看他們身後跟着一羣人，鄭暉頓時瞭然他們幹什麼去了。
敢情他們還不知道肖老爺子已經立下遺囑，找這麼多律師，這是要在老爺子斷氣前，立下口頭遺囑並要讓律師公證呢！
肖烈開口，臉色頓時陰沉，驚疑不定看着鄭暉問道。
鄭暉卻只是對他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病房，“要見就趕緊，老爺子撐不了幾分鐘了。”
“你竟然詛咒我父親！”肖怡的父親肖林語氣不善。
鄭暉撇嘴，心中冷笑！
如果真在乎你老子，現在還有閒心在這裡跟本少扯淡！
“先去看看父親的情況。”
肖烈見鄭暉的神色，心裡咯噔一下，對肖林道。
“哎哎！你們這麼多人進去幹什麼！”
有護士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趕過來阻止。
“滾開！這些都是專業的律師，要是耽誤了正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肖林吼道。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平時正人君子謙遜孝順的外衣被扯下，讓人噁心！
那護士顯得有些畏懼，不過還是鼓起勇氣，準備繼續阻止。
鄭暉攔住那護士，說道：“隨他們去。”
“你是鄭暉？！”
那護士竟然認出了鄭暉。
鄭暉笑了笑點頭，那護士聽鄭暉的話，沒再去勸。
鄭暉是徐老的學生，在這醫院，絕大部分醫護人員都認識鄭暉。
那護士好奇的把鄭暉瞅了又瞅，然後想到了什麼，急匆匆離去。
“不行！要給醫院領導打電話說說這裡的情況！要是出事，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鄭暉就站在這病房外，肖烈肖林等人進去又過了五分鐘，病房裡傳出嘈雜的聲音。
肖怡肖建成的哭聲，肖林和肖烈不甘心的咆哮聲，還有那些律師們議論紛紛的聲音。
鄭暉心情有些複雜，卻是知道，肖老爺子已經魂歸西天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