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昨天下午，曾校長被局裡找去了，局長跟他說了技術學校的事情。
核心的問題，就是技術學校名義上是三道河中學辦的，實際上是林家的私人買賣。
用着公家的地方，打着三道河中學的旗號，學費只上交給三道河中學一小部分，剩下的錢都踹進了林家的腰包。
林家這麼有錢，包括林駒能開上進口轎車，都是用的技術學校賺的錢。
這個舉報，在部分事實上是對的。
比如校舍問題，三道河中學的名義問題，上交的利潤問題，這都是事實。
但是忽略了很重要的其他因素。
這些因素包括當初提出來這個辦學思路，培訓班項目的設定，師資力量的籌集，廣告費，教學設施、設備、教職員工工資這些巨大的資金投入。
還包括日常管理，技術學校給三道河鄉本地的免費技術培訓帶來的一系列經濟和社會效益。
從政策法規上來講，這種合作方式，算是一個灰色地帶。
既沒有明確的政策法規允許，但也沒禁止。
按照林駒前世的理念，法無禁止就不算違法，林駒跟三道河中學的這種合作關係，其實沒有什麼不對之處。
頂多就是雙方之間的利益進行一些適當的調整，比如上繳利潤多少這些經濟層面上的問題。
至於是什麼人舉報的，林駒認爲不會是自己這方面的原因。
在技術學校內部，除了比較核心的人員之外，對於林家和三道河中學的合作的真正內幕，其他人都不知道，都認爲這就是三道河中學的學校。
況且技術學校員工的待遇也很不錯，目前都很滿意。
在外部環境上，林家在整個三道河地區，幾代人以來口碑就不錯，沒有什麼仇家。
最近這幾年，林駒免費給他們提供發家致富的項目和技術，人們對林家的評價非常正面，也沒得罪過誰。
甚至連老鷂子那樣的，原來跟林家關係比較疏遠，連山楂樹苗賣都不出去的人，對林家的評價都很正面。
況且外面這些人，對於技術學校和三道河中學的合作內幕還根本就不知道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三道河中學的內部。很大的可能，還不是主要領導和普通教師，而是象後勤和財物這些知道內幕的人乾的事情。
不過，現在事情既然已經和泄露出去，究竟是誰舉報的，已經不重要。
那麼大的技術學校，培訓班的數量，學員人數，上交給三道河中學的利潤，都有賬可查。
只要上面來調查，就很容易查清楚整個真相。
“曾校長，你是怎麼跟局裡說的”？
“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就實話實說了”。
實話實說是對的，如果撒謊和隱瞞，很可能把問題更加複雜化。
“局裡面是什麼意思”？
“他們也承認，技術學校確實給三道河中學和三道河地區的老百姓做出了很大貢獻，幾位領導都是這個意見。”
“但是既然有舉報的，這件事情就不得不有個處理結果，他們的意思是儘量低調處理”。
“有什麼具體的方案”？
“他們提出了幾點意見。第一，把技術學校完全收回來，停止跟你們的合作”。
曾校長停了一下，看看林駒。
“沒關係，有什麼話你就說，這點小事兒我能冷靜對待”。
林駒知道，現在生氣也沒用。
“第二，在三道河中學的新校舍規劃當中，把技術學校納入規劃當中。技術學校以後就從現在的校舍中遷出，入住三道河中學校區”。
這確實是一個徹底的脫鉤計劃。
不過，林駒還沒生氣。
“第三，技術學校現有的教職員工，屬於三道河中學編制的，都跟着技術學校，回到三道河中學。那些外聘的教師，願意去三道河中學的，就一起跟去，不願意去的，可以自行離去”。
這個安排也正常。
林馳、韓蝶和另外兩個工人，這幾年都轉正了，回到學校也正常。
叢麗、陳輔材、何青山、劉承宇、和無線電班的兩個退休工程師，也都有自己的鐵飯碗。
去了三道河中學，多一份兒收入，不去的話，可以拿自己原來那份兒錢。
“第四，你們投入的設施、設備作價，由三道河中學給你們補償，儘量不讓你們受損失”。
說是不讓林駒受損失，看起來很合理，其實林駒的損失還是很大的。
“曾校長，技術學校現在最值錢的，不是這些設施和設備。”
“這幾年形成的經營創意和辦學模式，以及打出來的品牌名譽和聲望，纔是最值錢的。”
“這些無形資產，別人看不到它的價值。只有我才明白，這纔是真正的價值所在。”
“現在三道河中學把這些都收回去，其實是白白撿了個大便宜。”
“無形資產？林駒，我不太明白”。
“曾校長，咱們這麼說吧。當初咱們三道河中學是怎麼崛起的”？
“靠着你的強項突破計劃，題海戰術……。哦，我明白了，這些就是無形資產”。
“對了，雖然有財力上的支持，但是光有錢，也沒用。以前一中差錢嗎？不差錢。但是咱們仍然打敗了他們。所以，他們說的給我補償，其實微不足道。我的最核心的精華都給你們了”。
“你們只要按照原來的思路幹下去，就可以源源不斷地賺錢”。
在不允許個人經商的情況下，象林駒這樣，採取掛靠的方式，帶個紅帽子進行經營，是這個時代的普遍現象。
這種方式固然能讓一些人賺到錢，但是也存在一個致命的隱患，就是產權關係不清晰。
明明是個人投的錢，如果對方就是不認賬，在法律上，個人也處於弱勢，有的時候有理也說不清。
儘管雙方有協議，但在法律效力上，其實沒有太大的作用，只是林駒和三道河中學之間的一個君子協議而已。
如果三道河中學來橫的，現在就跟林駒撕毀協議，林駒其實也沒有太多辦法。
現在雖然把技術學校收回去，但林駒以前賺的錢，也不追究，還能對設施、設備、器材進行補償，承認他們以前的貢獻，說起來已經算是有良心，是一種比較厚道的做法了。
“這件事兒，我已經盡力幫你說話了。局裡也知道，這可能對你有些不公平，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委屈你了。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你”。
“曾校長，你不用說了，我理解。這樣，我回去考慮一下，再跟我姐姐他們研究一下，晚上我給你答覆”。
“好，你就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林駒，你不要想太多了。這些年，咱倆的交情你也清楚。即使這件事兒不成，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的，我也會竭盡全力幫你”。
“曾校長，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