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濛濛細雨天適合老夫老妻或者一個人漫步, 不打傘;傾盆大雨適合情侶們一起,淋溼了再找個僻靜之所躲雨,各種爆發, 不可控制。
我終於還是開口問了他:“畢竟賠償20萬歐元不是小數目, 董事會有什麼別的考慮嗎?”
他笑了笑, “思路還是很清晰嘛, 我也考慮到這個了, 只是我還不知道到底董事會是怎麼了,目前我知道的是Sophie近期跟他們有比較多的接觸,是不是她的主意我還不知道, 就怕她只是個衝鋒陷陣的士卒罷了。”
我問:“可是爲什麼要針對我們合作的部分?況且,你們也是接觸過綠葉的爲什麼當初沒有決定跟他們合作, 現在要犧牲違約金來取得合作呢?”
李響看了看已經街燈閃爍的外面, “你試過晚上坐旋轉木馬嗎?”我搖頭, 話題轉得太快太突然。
“我帶你去!我知道榮城世貿的廣場上有一個很大的,兩層的旋轉木馬, 吃完了就去!”
這是一個異常華麗的雙層旋轉木馬,很多孩子在上面歡聲笑語傳來,我們趕緊買票進場,去了樓上的那一層,輪到我們的時候旋律正好想起了王菲的《旋木》, “奔馳的木馬讓你忘了傷……”李響在我旁邊, 他臉上印着華燈的色彩夢幻極了, 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裡一般, 有旋轉木馬有一個一直陪着我的人, 真好!
等木馬停下來的時候,我們慢慢的走到了廣場中心, 正好有仲夏夜的地攤,大到衣服大型植物,小到指甲鉗紙巾,因爲並不是在認真看東西,所以逛完了也很快,他卻有點不似起初那般,有些走神了。
夜市攤綿延了大約一公里遠,走到盡頭的時候,他本想舒一口氣的,卻突然眼睛看着前方,我也順着看過去,我也愣住了,來人竟然是蔣宏。
蔣宏慢慢的走過來,對李響說:“你要是不能確定自己能有多大的力氣保護她就不要繼續接近她了,否則到頭來只能害了自己又害了她。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複雜,我可以自由出來走動的時間不多,你媽媽當初到底爲什麼會允許她成爲董事會成員。她的背景可不是簡單的你們董事會的成員。如果你能跟Sophie在一起,那麼也許真是皆大歡喜的結果。”
“你說什麼?”李響非常驚訝地看着他,“跟董事會的關係?Sophie不是認了董事會的徐文清爲乾爹嗎?我想除此之外沒什麼關係了吧?”
“哼,乾爹?法國也流行‘乾爹’啊?徐文清聽起來是個中國人。我不懂,不過可能劉錫良跟你媽媽的關係非比尋常!”
“你胡說什麼!?”李響氣得雙手有些顫抖,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稍稍安靜了些。
“如果你們能好好地在一起也好!”他正說着手機響了,接了之後他說:“我走了,劉聖媛已經在醫院即將生產,有時間我再找你們。”說完他便迅速消失了。
剩下我和李響兩人在鬧市旁邊,孤零零地彷彿剛纔的那番對話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李響的手在這個盛夏的夜晚顯得十分不相宜地冰冷,我握着他們覺得怎麼也捂不暖似的。
他突然微微笑地看着我,“放心,我沒事的!”
我想大概是關於他母親和劉錫良的關係問題。蔣宏爲何空口要說他媽媽和自己岳父的關係問題呢?
“如果只是想要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這個藉口未免太幼稚且無厘頭了點!”我分析道。
“你怎麼看?”他不解地看看我,拉着我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難道我媽跟劉錫良有什麼關係嗎?”他的語氣裡有七分不解,三分疑惑。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平心而論他沒有必要來故弄玄虛或者給老人家臉上抹黑。”我淡定地分析着,“並且,劉聖媛找他好幾天了,現在他去醫院陪產,他有必要先來這麼一招嗎?”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我媽和爸爸的關係不太好,也是他們早年就分開的緣故,但劉錫良有老婆孩子並且現在都即將是做外公的人了。”
“也許……也許這個關係並不是什麼親密關係,而是——”我頓了頓,竟然我們異口同聲地說,“敵對關係!”
他似乎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劉叔叔的確是經常帶着聖媛來巴黎玩,我記得有一次,還是高二的時候,他帶聖媛來過暑假,我跟聖媛都跑去楓丹白露玩了,我電話回家的時候,聽到他們似乎有些爭執,但他們說根本沒有,是電視裡的聲音,可之後我又問過,媽媽矢口否認啊!”
“你別想那麼多了,先回去休息,即便不跟我們合作天也不會塌下來。也許綠葉真的會好一些,畢竟比我們更有經驗在國內也更有知名度。”見他臉色還是不太放鬆,我想着要安慰他一下。
“不,不,”他似乎想起來了什麼,“不會這麼簡單。當時調研綠葉的時候,我的助理曾經告訴我他們的董事會並不屬意跟我們合作,因爲我們酒店的規格偏高端,而且跟我們的合作都需要考察很久。而他們是走平民和窮遊的大盤子的。劉錫良還是綠葉的大股東,有空我告訴你他們的故事,我想這跟劉聖媛有着莫大的關係!”
李響將我送回了公寓,他自己開車回去了。我想至少到現在爲止沒有發生讓雙方公司都失利的事情,只是我們公司會丟了合同,但也能獲得賠償金,手上幾個團組會重新找酒店之外,直接經濟利益也沒有什麼大礙了。
就我的簡單想法是無法理解老總們的理念的。他們爲此竟然十分緊張,不斷地找Sophie並且跟李響聯絡。
這天,Sophie趾高氣昂地到了公司,我正好拿了資料去簽證部確認,跟她撞了個滿懷,資料散了一地,“太不小心了!”我嘟囔了一句,我已經走的慢,還能撞上個人。立刻蹲下來開始撿資料,“花了兩個小時整理的東西白費了。”
“呀,真對不起,顧小姐!我無心的!要我幫忙嗎?”嘴裡說着腳步已經預備往老闆的辦公室走了,一股無名火串了上來,卻又不好發作,只能甩了一句:“不用!”聽着她的高跟鞋有節奏地走遠了。
沈劍湊了過來,幫我收拾,“這種女人,這是欠揍,我幫你!”
等我從簽證部交代好資料出來的時候,又碰到了Sophie,什麼叫冤家路窄?
本想對她敬而遠之,她居然湊過來,“顧小姐,你們老闆找你,有事哦!祝你好運!”她陰陽怪氣地說完就走了,嘴裡還咕了一句:“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我疑惑地進了老闆辦公室,頭兒也在裡面。不祥的預感立刻涌向腦門,不知道這個女人又擺了我一道什麼。
頭兒有些憤怒地看看老闆,“你自己跟她說吧,我是開不了口!”然後她憤憤然地起身出來,跟我擦肩而過,“小顧,我盡力了!”之後她關門出去了。
老闆並沒有站起來或者任何愧疚的表情,只是十分嚴肅地說:“顧潮汐,公司有些人事變動,你可以去財務領取到年底的工資,然後下週不用來上班了。”
“可是,爲什麼?”雖然大概知道是爲了什麼,但我還是要爭取問到一個官方的理由。
“這是公司發展的規劃。對了,還有三年內你不能用任何我們公司的資源進行商業活動,否則會有不必要的麻煩,你可以出去了!”這張臉原來有時候可以嘻嘻哈哈有時候可以色迷迷有時候也可以冷漠,全看對着這張臉的人是什麼身份是不是有利用價值。
“老闆,我要求獲得兩年年薪的補償,因爲我爲公司爭取並且跟蹤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合同!”思考再三我竟然說出了這麼個市儈的要求,可是作爲勞資雙方,到了這個時候還可以多要求什麼呢?
“你的合同目前遇到問題,我不能給你任何獎勵!”他說,“你可以出去了,否則等我叫保安,你連這個月的工資都拿不到!”
心裡對他家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嘴上還是掛了個慘笑,“老闆,您忙!”
回到座位上,我有些氣惱又有些委屈。本來我好好地畢業了找到一家旅行社帶團隊出國,到現在沒去過幾個我向往的地方,到突然惹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前男朋友跟別人結婚了,現男友的仰慕者還來糾纏,靜怡遠嫁了,凌雲徹底地離開了我。
頭兒將我招進了她的辦公室。
“你有什麼困難就告訴我,我也是極力勸阻老闆做這個決定,但是蘇小姐,就是Sophie堅持如果你還在公司就一定沒有任何考慮繼續合作的餘地,她現在捏着跟綠葉的合作可能跟我們提條件,已經開始無理取鬧了,完全不見了當時招待會上的風度和職業操守。我真的覺得這件事情,你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就算你跟李響有任何的關係都不該讓你丟了這份工作,我十分看好你的職場未來!”她言辭懇切得很。“有時候,工作就是工作,有時候又不是那麼簡單,尤其是當事情牽扯到很多人的關係的時候。”她並沒有繼續解釋這麼一句有些背景和絃外之音的話。
“我明白,我可能只是權利鬥爭或者家族鬥爭的犧牲品罷了,微小如我,犧牲了也不會聽見流淚流血聲的。頭兒,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
“小顧,你能這麼想就說明你看得很透徹,這樣很好,以後找到新的單位,需要證明什麼的我會樂意提供的!”她說。
我點頭,之後握手,然後我走出了辦公室。沈劍有些不捨,但也無可奈何,她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老闆派她接手我手上的事情。
“潮汐,怎麼會這樣呢?”她眼眶幾乎紅了,“我下個月結婚,你能來當伴娘嗎?”
“我爭取吧!雖然是離開公司,但我們可以一直做朋友的!”
她無奈地看看我,幫我收拾了東西送我到了電梯口。電梯門開了,出來的是李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