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風四人下火車的時候正好是吃晚飯的時候,一通寒暄介紹下來,肚子早就餓了,洛家其他人知道他們今天到,也沒吃飯,在堂屋裡喝茶等着他們一起,幾個小孩子這會兒正嚷嚷着吃飯呢。
一羣人簇簇擁擁的飯廳去,廚房裡的傭人早就準備好了,等衆人坐下菜就慢慢開始往上端。堂屋裡擺了兩桌,一桌大一桌小,大人都坐在大桌,小孩子都圍在小桌邊,飯桌上,洛凌。洛良、王睿、洛雨爭先搶後的給夏夏夾東西。不一會兒碗就滿了,夏至一腦袋黑線,從她上桌才5分鐘,這到底是什麼速度。
雖然感覺胃有點不舒服,但哥哥們的好意不忍辜負,艱難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雞肉,沒吃幾口,突然感到胃裡一陣翻涌,反射性的掉轉頭,“哇”一聲就吐了出來。
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蘇雨第一個反應過來,轉過桌角,蹲到夏至身前,一邊輕撫夏至的背,一邊連聲焦急的問道:“夏夏,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洛風和秦沛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急忙從大桌跑過來,洛子君倒了杯水小跑着端過來,秦沛轉身結果,快速說了聲謝謝,把水杯捧到夏至嘴邊。
夏至覺得自己膽汁都快吐出來了,又嘔了幾聲才感覺好些,想端住杯子喝水,奈何沒力氣,只好就着秦沛的手一口一口的喝。擡起頭,所有人都圍在自己身邊擔心地看着自己,突然覺得不好意思,用力直起身子站起來張開嘴想告訴大家自己沒事,突然一陣暈眩而來,所有知覺消失。
夏至的暈倒嚇壞了所有人,秦沛一把抱住夏至,輕拍着毫無血色的小臉,“夏夏,夏夏,你不要嚇奶奶啊,你這是怎麼了,夏夏,夏夏?”越說越語無倫次,趙萍擔心的看着夏至,輕聲對秦沛說道,“弟妹,你先把夏夏放到牀上,彆着急,可能只是累着了。”秦沛漸漸冷靜下來,抱住夏至站起來就往四進院走,眼眶泛紅,腳步踉蹌卻一往無前,
蘇雨在旁邊死死牽着夏至的手,已經淚流滿面,卻緊緊抿着嘴,強忍着不肯發出聲音,倔強的跟隨着秦沛的腳步,洛風、洛水、洛山和洛老爺子也緊隨着過去,洛子墨則忙着聯繫家庭醫生,其他人安撫了幾句被嚇住的小孩子,也牽着他們默默的跟去四進院。
本來一片黑暗的四進院瞬間燈火通明,老人們都呆在正屋陪着秦沛和洛風,第三代整理東西收拾屋子請醫生找藥箱煮熱水,第四代則默默的在牀邊陪着默默哭泣的蘇雨和依然閉目的夏至。
秦沛坐在牀邊,輕輕撫摸着夏至精緻卻慘白的臉蛋,心裡自責不已,明明知道夏夏身體不好,坐了那麼多天的火車,就算是軟臥對身體的負擔也不小,夏夏胃不好自己是知道的,這幾天坐火車也沒多注意,想着幾天就好,是自己疏忽了。感覺到肩上一陣溫熱,擡頭一看,是洛風,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
“秦沛,別太擔心,醫生很快就來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夏夏還要你照顧呢。”其實根本不需要秦沛親自照顧呢,不說傭人,家裡還那麼多人在,但現在也只有這麼說才能讓秦沛好過點,振作點。
外面一陣吵鬧,洛子墨進來輕聲說道:“醫生來了。”後面跟進來倆男人,一個五十多歲,一個二十多歲,洛子墨請的是中醫,是洛老的御用醫生,年輕的是助理。牀邊的人除了秦沛和蘇雨,都自覺的讓開方便醫生檢查。
洛子正生死離別的場面見得多了,這個時候也還沉得住氣,和老中醫打了聲招呼道:“小孫,你來看看這y頭,剛吃了東西吐了,然後就暈了,你看看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什麼病?”被叫小孫的老中醫連忙應是。面對一屋子大人物,孫老明顯比助理要淡定,點了點頭就開始檢查,助理侷促的站了會,待到中醫檢查完畢才上前,動手之後全神貫注倒是忘記了緊張,周圍的人都默默的看着他們檢查,連小孩子都放輕了呼吸,現場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
兩位醫生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了後湊到一起小聲的商量病情,確定處方。一刻鐘後,孫老開口說道:“洛老爺子,各位,根據我們的檢查,這個小姑娘體質極差,胃部最嚴重,嘔吐和暈倒,則是沒有注意飲食和勞累導致的。成年人普通的運動量對於她來說身體負擔就非常重了,所以要特別注意,我先開一些急效藥,人清醒過來以後我再開個方子,補氣養血養胃的,製作成藥丸一天一粒,到了大伏天再喝些中藥,長期溫養着,幾年以後就沒問題了,但還是不能勞累,飲食也得規律。”
洛水奇怪道:“體質怎麼會這麼差?”其他人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眼睛都看向孫老。
孫老沉默了一下,輕輕說道:“據我觀察,小姑娘有段時間生活條件特別差,長期處於飢餓受凍狀態,高燒、胃病等也沒有及時治理,長期以往就落下了病根,這半年雖說飲食生活規律,卻也沒有好好調養,這才爆發出來。
原本就安靜的現場越發壓抑了,看着牀上小小的一團,洛家衆人覺得心疼,這麼小的孩子,卻吃了這麼多的苦。
秦沛抿抿乾澀的嘴脣,開口問道:“長期,是指多長時間?”聲音嘶啞。
孫老一愣,才反應過來秦沛指的是什麼,“大約半年,很奇怪的是,這半年以前小姑娘的身子是精心調養過的,不然絕對撐不過半年類似於虐待的生活,也是她生命裡頑強,才能堅持下來。”
蘇雨的聲音這時候響起來,“我記得夏夏是半年前被扔在孤兒院門口的,當然還發着高燒,是顧嬤嬤給她餵了退燒藥纔好的。”
衆人一片沉默,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夏夏一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被拐賣,半年前被拋棄在孤兒院門口,這也相當於救了她一命,要是繼續那樣的日子,這小人兒恐怕早就沒命了。
在場的其他人不忍,轉過頭輕輕走出去,過去的事情他們做不了什麼,能做的是現在,是未來,如果是其他人,他們或許只會憐憫捐些錢給些東西,但夏夏不一樣,她是他們洛家的孫女,是洛風和秦沛這麼多年才帶回來的孩子,所以,他們會傾盡全力對她好,寵着她,疼着她,這麼小的孩子,太讓人心疼了。
房間裡一時只剩下洛老爺子,洛山,洛風,還有洛風四口,兩位醫生已經離開,其他人仍然在外面院子,年紀大的回了正屋,年紀小的各自聚在一起,趙萍領着洛子君去廚房煎藥。
屋裡還是很安靜,秦沛心裡是最難受的,她知道夏夏身體不好,沒想到這麼不好,她心疼、難受、內疚、自責,雖然她們才相處了一個月,可她確實把夏夏當做她的孫女,這麼多年想要爲人母的感情一下子釋放出來,哪是時間能衡量的。
洛子正和洛風也不好受,可他們畢竟是男人,一會兒也緩過來了,洛子正開口道:“秦沛,你也別太難受了,過去的事情咱們都沒辦法,以後好好護着她,她就是咱洛家的寶貝,今天你們先將就一下,明天我讓洛水住我那院的偏院去,這院小,你們兩家現在住不下了,洛水平時不經常回來,偶爾也就是過年過節來住一下,而且我那偏院也不比這院小,就這麼定了,明天搬吧。”
洛風和秦沛點頭,洛風起身送洛老爺子出去,回來看見站在牀邊眼睛裡還含着兩泡淚的洛雨,又心疼又好笑,道,“小雨,知道妹妹身體不好,以後就更要對妹妹好,心疼妹妹,保護妹妹,哭有什麼用,男子漢大丈夫,不哭。”
蘇雨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的看了會洛風,轉頭看向夏至,點頭道:“我會的,我會對妹妹好,我要保護妹妹,我不哭。”說着用手背一抹,眼神堅定的看着洛風。
洛風點點頭,也坐到牀邊去,靜靜得守着夏至。
夏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前朦朦朧朧看不清,眨巴眨巴眼睛,還沒等意識完全清醒,耳邊就響起了秦沛激動的聲音:“夏夏,醒了麼,感覺怎麼樣,還難受麼?”
夏至下意識的朝聲音方向看去,印入眼簾的秦沛的笑臉,旁邊洛風正抱着洛雨微笑地看着自己。
夏至靠坐在牀上,喝着洛子君端來的雞湯,微微嘆息,昨晚自己清醒之後才慢慢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前世自己就是因爲胃癌病死的,這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不想管那麼多,快樂的幸福的恣意的瀟灑的活着不就好了嘛,好好吃飯好好吃藥,何必徒增煩惱,而且,現在已經比那個好多了。昨天半夜清醒喝了晚藥又睡着了,今天醒過來就聽到外面人聲鼎沸的,說是要搬家,卻啥都不讓自己動,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從正屋移到西廂房。正房留給了秦沛和洛風,東、西廂房各三間,洛雨東廂房,自己西廂房,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客房。
看着還有大半碗的雞湯,第二次嘆氣,就算自己喜歡喝湯,可也不是這麼個喝法呀,一早上都端來三碗了,這還用不用吃午飯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