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徐母拉着大兒子的手,苦口婆心的勸着他,一會兒說着李悅娥如何的不好,一會兒又說着自己如何爲兒子打算,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而徐保興只是哄着大妮睡覺,並不言語。
第二天,徐保興帶着大妮兒又去了李家,大妮兒見了李母就喊外婆,李母瞪了他一眼,拉着孩子進了屋,把徐保興涼在門外。
徐保興也不氣惱,轉身去了李家的菜地,他以前也常去,自然是熟門熟路,幫着悅靈給菜地澆完水,到了中午自己跑回徐家村吃飯,下午又來幫着幹活,天快黑的時候又去丈母孃家裡把大妮兒接回家。
第三天他跑去市裡領了駕駛證,下午回來又先去了荷花裡,李母見他過來隨手就將大門關上了,徐保興只得回了家。
如此過了幾天,徐保興日日帶着大妮跑去李家,徐母連着勸了四五天也攔他不住,就向徐父抱怨。
徐父前些日子因跟老伴兒賭氣在學校住了幾天,但畢竟沒家裡頭舒服,況且都老夫老妻了,總不回家也怕外人說閒話,只得又回了家,這會兒聽到徐母抱怨便忍不住說她:“這事兒本就是你不對,那天你要聽俺的勸,跟親家道個歉,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徐母聽了立馬反駁:“就你對!就你明白事理!咱兒子將來要絕戶頭,你心裡就願意?俺要不是給你們老徐家添了仨帶把兒的,能在你們家立住根?你爹孃不早把俺轟回孃家了?”
徐書敏聽了這話,也不再言語,他是從舊社會過來的,從小接受的就是私塾教育,雖說後來也上了洋學堂,可骨子裡還是傳統思想佔了上風。
要說自己這大兒媳一連生倆閨女,他心裡也很失望,可要真把大兒媳攆回家他又覺的對不住李家,當初大兒子沒人願意做媒,是自己恬着老臉把人家閨女給求了過來,如今這事兒怎麼着都是自家理虧。
徐父想了半天也沒個主意,最後說道:“孩子也大了,讓他自個兒拿主意吧,要是他真要把悅娥接回來,咱也別攔着,畢竟還有倆孩子呢。”
徐母聽了這話極爲不滿,她的兒子她還做不了主?憑啥讓李悅娥那個狐狸精給霸佔着,明天就安排自己大兒子相親,俺就不信這黃花大閨女還比不過那個破爛貨,自己兒子見了肯定把那個李悅娥忘得一乾二淨,她打定了主意明天就想辦法安排好這事兒。
第二天,徐母死活攔住徐保興不讓走,說是一會兒要去鎮上買東西,讓大兒子拉板車送她。
徐保興掙脫不開,便想着去鎮上給悅娥買些東西也好,於是借來了板車,徐母又說帶着孩子麻煩,將大妮託付給鄰居。
二人到了鎮上已經將近中午,徐母嚷嚷着肚子餓了,讓兒子直接把車拉到了鎮上的飯店,二人要了簡單吃食,徐母就不住的往門外張望。
等見到一箇中年婦女帶着個年輕姑娘走進飯店,忙迎了上去,熱情的打着招呼:“他嬸子,你可來了,快到這兒坐!”
徐母邊說邊把兩人讓到自己那桌,徐保興一見這兩人,立馬猜出了自己老孃的心思,黑着臉不說話。飯桌上只有徐母和那中年女人相談甚歡,這姑娘也是低着頭不言語。
飯菜剛端上來,徐保興就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吃完以後對着那兩人說:“俺去給媳婦和孩子買東西,你們慢慢聊。”說完轉身走了。
留下那女人和姑娘面面相覷。
他在鎮上轉了半天,想着媳婦正在做月子,不能見風,就給她挑了大紅的頭巾,給大妮兒買些糖果,又給二妮兒買個撥浪鼓,這才晃晃悠悠的回到飯店,那女人和姑娘早就走了。
徐母氣得臉都綠了,張口就訓斥他:“你成心拆孃的臺是不是,娘費了多大勁纔給你尋的這門親,你一來就給攪黃了,你要氣死娘才甘心是不是?”
“俺說過俺有媳婦,不相親!”徐保興說完這話就去飯店外,把買來的東西放到板車上。徐母只得跟了出去,坐上板車往家趕,一路上又免不了數落徐保興,可徐保興像沒聽見一樣只管拉着板車走。
到了家裡,他將板車還回去,又去鄰居家把大妮兒領回家,回到屋裡收拾了鋪蓋就帶着大妮兒要走,徐母忙喊住他:“你這是要幹啥?”
“去找孩子他娘!”徐保興說完扯着大妮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荷花裡,徐保興仍是將大妮兒送了進去,自己卻攤開鋪蓋歇在了李家大門底下,幸好現在還是夏天,夜裡也不是多冷。
一連四五天,徐保興白天回徐家村開拖拉機,晚上就歇在李家大門口,李母攆也攆不走。
這荷花裡的村民又開始議論紛紛,有的說徐保興是個好樣的,沒忘記自己的老婆孩子,有的說李母也太不近人情,這女婿都這麼低三下四的求了,她還不肯原諒。
李家的幾個閨女,也都幫着姐夫說好話,李母熬了幾天終於鬆了口,讓徐保興進了院子屋,小兩口見了面又是互訴衷腸,徐保興見媳婦這回坐月子身子豐潤了些,心下也感激岳母,抱了會兒二妮兒,又陪大妮玩了一會兒,兩個孩子見了他都很高興,徐歡這回可真佩服自己爹了,這纔沒幾天就進了李家的門,難道自己爹爹就是傳說中的腹黑?徐保興沒敢在屋裡多停,出了悅娥的屋子又去陪丈母孃說話,不過李母對他仍是不冷不熱。
自從徐保興離開家,徐母這才知道大兒子是鐵了心,只好斷了找媒人的心思,讓保金給大兒子捎信說,只要他肯回傢什麼都依他,可徐保興還是沒回家。
又過兩天,徐保興算算日子,媳婦已經出了月子。便跟李母打過招呼,用板車拉着媳婦和孩子往鎮裡去。
兩個孩子都是第一次到鎮上,徐歡興奮極了,她出孃胎一個多月,除了被抱到劉嬸孃家一回,連村子裡都沒去過,大妮兒一路上也是嘰嘰喳喳,她已經快三歲了,正說愛說話的時候。
一家人趕到鎮上也快中午了,悅娥不捨得進飯店吃飯,徐保興就買了幾個肉餡的包子給娘倆吃,徐歡骨碌着小眼睛觀察着周圍,這個小鎮緊挨着市區,比徐歡一路走來的村子都熱鬧。
不過在徐歡眼裡還是不夠看,鎮上做小生意的人不多,僅有幾個賣雞蛋和青菜的老太太,還有一個賣包子的大嬸兒,街道兩邊還有掛着合作理髮店、利民飯店等招牌的店鋪。
徐保興將板車停到了一家照相館門前,將大妮抱下車,又扶着悅娥下了車。悅娥抱着徐歡跟在自己男人後面,不解的問:“咱們來這幹嘛?”
徐保興笑着說:“咱們一家四口照個全家福。”大妮兒跟在自己爹後面很開心,這孩子還是第一次照相呢。
徐歡看着跟個大箱子似的照相機,心裡想着這也算古董吧?
照完全家福徐保興又要求人家給他們夫妻二人照一張兩寸的紅底合照。
從照相館出來後,徐保興又帶着她們娘仨逛了唯一的商店,可惜李悅娥不捨得花錢,白轉了一圈又出來了。
到了下午,徐保興估摸着鎮政府已經上班了,就拉着板車到了鎮政府門口。
悅娥被徐保興帶着進了政府大門,心中奇怪,自己男人今兒是咋了,便停下了腳步問道:“你到底要這幹啥?”
徐保興看着李悅娥,忽然有些臉紅,柔聲說道:“咱該領證了,趁着今兒來鎮上,咱把這事辦了吧?”
徐歡聽了大跌眼鏡,感情自己這爹孃還是新潮人士,這未婚生子不是應該在21世紀才常見的事嗎?
徐歡沒聽到自己娘應答,卻聽到了抽泣的聲音,徐保興見悅娥掉眼淚以爲她不願意,急忙說着:“你別哭,是俺做得不對,沒徵求你意見,要不咱先回去,等你想好了咱再來,中不?”
李悅娥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慢慢止住了哭泣說:“誰說俺不願意,只是娘那裡?”
徐保興聽了這話心裡鬆了口氣,他就怕自己娘鬧的這一出讓媳婦冷了心。
想到媳婦擔心的事兒,他從懷裡掏出了戶口本和糧本,對她說道:“這是早上你娘給俺的,她老人家已經同意了,這次的事兒是俺娘做的不對,你放心,俺是你男人,不會去找別人。”
李悅娥點了點頭,笑着流淚了。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一塊兒往裡走。
徐歡看着這兩人,心想這算不算求婚,只是過程也太簡單了些,不過徐歡卻覺的鼻子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