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田次郎是日本知名知名本格推理小說家,代表作《電車第八座》以絕對優勢斬獲當年的春秋推理小說大賞,在日本乃至亞洲地區頗有盛名。
此外,德田次郎還是中華歷史研究學家,曾長期待在寶島做中華文明史的探索,算得上一個中國通。
二月份的時候,陸藝籌提過將會推出《楚留香傳奇》的日本版,柳敬亭當即應允,不料幾個月之後,會出現這樣一個餘波。
德田次郎對小說的批判集中在推理部分,言辭不只是宮承恩說的那樣“有些激烈”,而是近乎極端。
“主角個人能力的荒謬設定,在我看來已經是幼稚不堪,什麼人奔跑的速度可以快得過馬?什麼人全身每個毛孔都能呼吸?這種超出自然邏輯的設定,恕我直言,充分地暴露了作者君編寫故事的無能,自己坑了自己之後,沒有合理的解決辦法,只好無限給主角披上神光,非常可惜。”
訪談主持人象徵性地辯解道:“就好像美利堅的超人一樣,這是我們國家文化背景下,對超級英雄的理解,難道德天田君不認爲這是主角個人能力的一種延伸嗎?”
德田次郎擺擺手,道:“個人能力的延伸的確是吸引讀者的重要手段,但是我們要注重一個邏輯性,而不是隨心所欲地胡亂添置,比如超人會飛,這是我們統一的認知,但是突然某一天超人面對敵人時打出了一套你們國家的太極拳,是不是讓人大跌眼鏡?”
主持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示意德田次郎繼續講下去。
“當然,這點並不是最讓我氣憤的部分,我最不能接受的是這部小說竟然披着推理的外衣,在我們國家發售的時候,公開寫上‘推理’字樣,這不是正好應了你們國家那句成語‘班門弄斧’嗎?這部小說完全是一部僞推理,甚至完全不能用推理來形容。這是欺騙讀者的行爲。”
主持人忙道:“我們國家還有句俗語,叫做‘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知德田先生有沒有聽過?”說完這句話之後,鏡頭一切,主持人面對觀衆道:“德田次郎對《楚留香傳奇》的評價或許有合理的地方,但不難看出,他本人的本土文藝自豪感還是十分濃重。因而,他的觀點絕對不代表我們海洋電視臺,甚至我也不能全部認可,不過文藝就是這樣,百家爭鳴才能昌盛。”
這是主持人從頭至尾一直堅持或者說表演出來的態度,一邊引導外國友人對古庸生及其作品進行批評。一邊又假裝客觀,裝模作樣地進行反駁,畢竟兩國恩怨根深蒂固,海洋電視臺膽敢明確表示支持,一定沒好果子吃。
德田次郎的批判顯然還只是開了個頭,一則廣告之後,德田君已經將矛頭對準了中華地區整個推理小說界。
“你們國家實際上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推理小說的。”德田次郎語氣自負地說道,“儘管你們曾經出現過狄仁傑這種天才,這是我一直很困惑的一個問題。”
主持人反駁道:“應該是德田君有所誤會吧,我們國家還是有很多推理小說,包括年輕一代也有大批作者在進行這類小說的創作。”
德田略輕蔑地笑道:“我看過,實際上,我只看幾章就基本能猜得出結局,太拙劣的佈局。太幼稚的伏筆,甚至在故事的連貫性和承接上都有問題,我想你們國家的那些年輕推理小說作者們不僅沒有搞懂推理小說怎麼寫,甚至對小說的概念也沒完全明白。”
主持人恰如其分地不以爲然搖頭,道:“太偏頗了。”
“那我問你,你們有在國外賣得很好的推理小說嗎?”
主持人爲之語塞。
“或者我換句話問,你們有在國外賣得很好的小說嗎?”
主持人面露遺憾。嘆了口氣。
在柳敬亭曾經所在的彼世界,文化產品對外輸出的匱乏也是一件讓整個文藝界爲之羞愧的事情,所以德田次郎這個問題問得底氣十足。
坐在電視前的柳敬亭面無表情地看完整個採訪,宮承恩面帶慍怒地罵了一句:“這小鬼子也太自大了。海洋這是作死嗎?”
柳敬亭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那裡是那裡,這裡是這裡,既然有這種機會,哪裡還容你這麼張狂?”
宮承恩轉頭拍了拍柳敬亭肩膀,道:“不要跟小鬼子一般見識,他又不懂我們的文化。”
“有些東西還是共通的,”柳敬亭忽然溫笑起來,“他們國家的確擅長和熱衷推理小說,要想把這巴掌還回去,只能藉助上帝之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嗨,先不用管了。”
宮承恩看了柳敬亭一眼,欲言又止,隨即釋然一笑,道:“那就先一起完成我們的電視劇。”
柳敬亭自然知道宮承恩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勸說自己不必爲了德田的話主動發出挑戰,雖然他嘴上憤憤不平,但心裡也十分清楚,古庸生能寫武俠、能寫童話,甚至可以寫言情,但是推理小說完全是另外一種題材,即使《楚留香傳奇》表現出了精彩的推理情節,但是真要面對擅長此道的德田次郎,甚至其背後的整個日本國,基本是沒有什麼勝算的。
……
晚上回到酒店,柳敬亭洗完澡,調好空調,盤腿坐在牀上,大腿上擺着一個黑色的筆記本,右手握着一支鉛筆在寫東西。
筆記本第一行寫着《福爾摩斯探案全集》,後面備註:暫不用。作爲推理小說界的《聖經》,這部小說顯然還沒到出場的時候。
第二行寫着《無人生還》,後面備註:暫不用。這部小說全球銷量逾億冊,在許多推理小說排行榜取得第一的成績,是成就最高的推理小說之一,不過這部小說無論是風格還是背景都不適合拿來回應德田次郎。
後面幾行如《達芬奇密碼》、《愛倫坡短篇小說集》都是這個問題,直到最後一行,連續寫了三個書名:《放學後》、《白夜行》、《嫌疑人X的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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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部小說就是來自彼世“創造了日本推理小說史上絕無僅有的奇蹟”的東野圭吾大叔,東野大叔在彼世中華地區影響很大,名下作品多次取得推理小說銷售榜第一名,曾兩次登上中國作家富豪榜子榜單“外國作家富豪榜”,分獲前十和前五,引起很大轟動。
更重要的是,柳敬亭列出來的這三部小說或多或少地體現出了某種遞進,可以一點一點讓德田次郎吞回去他說過的話。
柳敬亭在這三部小說後面標註:可用。接着,在《放學後》後面打了一個勾。
許多年前,列強侵華,曾卑鄙地使用以華制華之策,如今柳敬亭以夷制夷,也算是冥冥中的某種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