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一次他剛露面,立即引起廣泛關注,鄭求是以一副“含冤至今卻不屈不撓”的口吻在自己的博客中寫道:
“可能大家已經忘記我之前的分析,或者仍舊不信那是一個騙局,但事實再次證明,我是對的。古庸生的確存在,但顯然這個寫什麼網文的中原一點白纔是真身,至於之前的那些作品,我不得不再次提出質疑,那是千紅陸藝籌一手操縱的結果。
我爲什麼會有這個推論呢?原因很簡單,很多人認爲古庸生離開千紅,是他本人的主觀意願,事實未必如此,而是千紅認爲他身上的價值已經被榨取乾淨,自動放他離去。
關於‘古庸生江郎才盡’這一點,已經有很多業內專家和大學教授進行過論述,我就不再多敘,實際上,離開千紅的古庸生只能淪落到去寫網文,就已經說明了這一切。
當然,我也要跟古庸生(這裡指的是真古庸生)道個歉,因爲他歸根結底也只是一顆可憐的棋子而已,說不定也有些文學才華(不然不能寫網文),也有點文學夢想,然後恰好碰到這麼一家有知名度有實力的出版公司,經‘最文藝商人’一忽悠,果斷入局。
這樣一來,我有了另外一個可靠的推論——古庸生的這次曝光,其實是他自己一手策劃,爲什麼呢?怨恨,憤怒。他對千紅的過河拆橋行爲不滿,或者說他尚不能從‘古庸生’的光環中走出來,大家可以試想一下。昨天還是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超級暢銷書作家,今天就成了一個寫垃圾文字、泯然於衆的路人甲,這種落差換做你自己,能否接受?
此外,古庸生一離開千紅,就立即曝光自己的各種身份,也從側面證明了。古庸生之前的低調全是千紅的刻意壓制,如今鳥出籠,自然想自由蹦躂幾下,這種心態,完全可以理解呀。”
鄭求是的這篇博客寫得尖刻酸利,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再次將自己筆戰多年的經驗發揮得淋漓盡致。
如果說第一次質疑,古庸生那邊還有大量讀者、大量知名人士出來支持,那這一次他就顯得孤單多了。
陸藝籌或許是不滿於古庸生的墮落,或許是想讓知道沒有靠山的無助,總之,整個十分理智地保持了沉默,即便鄭求是言語間對他們也多有不善。
而業內知名博主如蘿蔔頭也破感失望。語焉不詳地表達了這種意思,倒也沒有落井下石。
至於讀者和網友,除去職業水軍,要麼保持沉默,要麼嘆息幾句,認爲古庸生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希望他能好好反省,然後浪子回頭。
除了傳統出版界的集體失聲。隨着《鬥破蒼穹》的君臨網文界,很多網絡作家開始感到惶恐,於是他們選擇發聲,很多人嫉妒者僞裝成古庸生前讀者,跟在鄭求是後面,對古庸生,尤其是中原一點白進行痛罵。進行不遺餘力的攻擊。
總之,即便大家都知道鄭求是打假,素來講究睚眥必報,公怨也當私仇。但他發表的這番純粹臆測的言論,並未遭到多少人的反駁,反而贏得一些水軍之外網友的支持,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巨大鼓勵。
鄭求是何其地恨古庸生,當初直播寫作之後,他的微型博客和個人論壇幾乎被罵他的人佔滿,偶爾出去做演講,還會被現場聽衆當面譏諷。
那段日子對他來說,就是一場災難,所以他無時無刻不在找機會報復古庸生,讓他身敗名裂,讓他的日子也變成惡夢。
而這一次,機會終於來了。
鄭求是甚至暫時放下和某位知名學者的戰鬥,決定全心全意地梅開一點五度,再挑古庸生。
……
“他是什麼人,你大概知道,你總不能再次來現場寫作?”
常有道在WC上跟柳敬亭商討對策,提到鄭求是,也是覺得頭大不已。
“那一次上電視主要是因爲不想連累千紅,這次我無牽無掛,還理他做什麼?”
“雜誌呢?”
“也是自己的啊……”
“可是亮絲他們不這麼認爲。”
“他們不是正在愁怎麼宣傳嗎,多好的機會。”
“……”
常有道回了一個省略號,然後補充道:“老柳,你是真的不在乎,還是你壓根沒上網?”
“剛大致瀏覽了一遍,還行吧,沒什麼殺傷力,反而刺激了讀者對首發那本書的維護,不曉得他們到底有沒有做過黑前預估?”
“你倒關心起他們的預估。”
這個時候,柳敬亭發現亮絲的WC頭像歡快地跳動起來,順手點開一看,果然是在關心起網上的質疑事件。
“那個中原一點白真的是柳神你?”
“是我,叫我名字吧。”
“那,現在你準備怎麼應對,畢竟我們現在還沒有完善的公關團隊。”
“幹嘛應對?”
“雜誌做起來的時候,廣告是要打出去的,現在這種輿論風向,根本就是出什麼,被打什麼,廣告效益更是無從談起,我覺得,我們這個時候宣佈出雜誌,等於是拉羣嘲。”
柳敬亭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在這種氛圍下,除了他本人,所有和他相關的人其實都無法做到真正的泰然自若,因爲,他們腦子裡沒有那些神書,或許即使他們知道柳敬亭有這些書,但他們也沒辦法肯定這些書就一定能大紅大紫,一出定乾坤。
所以,他們擔憂,而在這個信息日益發達的時代,這些擔憂根本就是無可厚非,因爲,大家都知道。輿論導向已經逐漸具備不容小覷的能量。
對柳敬亭來說,雖然他不再屬於千紅,但是他現在是映日的掌門,他要做雜誌,總不能一開局,就讓自己這邊的人陷入惶恐之中,那樣太影響士氣。
讓人爲難的是。這種情況下,勸說是無力的,因爲大道理太氾濫,大家只關心眼見的事實。
柳敬亭回了亮絲一句:“我再考慮一下,晚些時候給你回覆。”
柳敬亭關了電腦,走出房間。再打開客廳的門,下樓,一個人悄悄地去了公寓前面的小公園,走到一張沒人的椅子前,看到對面球場有人在打籃球,看了一會,轉身坐下。擡頭一看,斜對面的鞦韆上竟然坐着楊麗璐。
這麼巧?
楊麗璐戴着一對粉紅色耳機,十分投入地在聽歌,扎着馬尾辮的腦袋微微揚起,閉着眼睛,看上去,頗爲賞心悅目和美好。
柳敬亭莫名其妙地想起那晚在校醫務室的情景,想起楊麗璐睡覺的樣子。突然無聲無息地笑起來。
“你在笑什麼?”
柳敬亭正想的入神,突然一道聲音冷冷地在他面前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噢,”柳敬亭擡頭看着半仙,說:“剛纔看到你閉眼聽音樂的樣子,想起那晚在醫務室的所見所聞。”
“你見到什麼?”楊麗璐警惕問道。然後毫不客氣地在柳敬亭旁邊坐下。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睡覺的時候,”柳敬亭停了一下,雙手做防守狀。“你聽完之後不準發脾氣?”
“快說。”
柳敬亭笑道:“您老貴爲半仙,睡覺的時候,嘴巴居然是嘟起來的,特別……喂,你可是答應了不發飆的啊。”
楊麗璐怒髮衝冠,柳敬亭適時住嘴。
“不準把我睡覺的樣子告訴任何人,聽到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兩人同時聽到一聲:“嗨。”
霍然轉頭,看到路邊站着一男一女,男生抱着一個籃球,滿頭大汗,女生做揮手狀,但是臉上的表情是僵硬的,顯然剛纔那聲“嗨”由她發出,顯然她認識楊麗璐。
楊麗璐看到女孩,忙揮手迴應道:“嗨,小石。”
小石大有深意地看了柳敬亭一眼,說:“你們繼續聊,我們不打擾了。”
楊麗璐不明所以地點頭道別,柳敬亭卻在一旁笑得不可開交,直到小石和她男朋友走了幾十米遠,半仙同志才突然意識到什麼,忙叫了一聲:“啊不是,小石,那個……”
已經遲了!
她剛纔讓柳敬亭不要把她睡覺的樣子說出去,箇中奧義,已經成功地被小石同學領悟。
“柳、敬、亭!”楊麗璐轉眼看着罪魁禍首,不料人家一臉無辜地攤着手,清白的很。
楊麗璐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別處,兩人就這樣沉默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柳敬亭突然問:“你在聽什麼?”
楊麗璐也不看他,撤掉左邊耳朵的耳機直接丟過去,柳敬亭接過來,塞進耳朵裡一聽,原來是美國電影《畢業生》的主題曲,那首經典《thesoundofsilence》。
兩人就那樣坐在椅子上,安靜地將這首旋律輕緩低迷的經典老歌聽到最後一個音節。
柳敬亭取下耳機遞還給楊麗璐,正正經經地說了句“謝謝”,然後站起身說:“我要回去了,你呢?”
楊麗璐掃了他一眼,同樣起身,邁步就走。
柳敬亭回到501,立刻進了自己的房間,重新打開電腦,登錄微型博客,然後發最新狀態:“原定在新雜誌上進行連載的新書,今晚八點會提前與大家見面,到時,我會把第一章的內容全部發到博客上來,有興趣的朋友不妨留意一下。”
這條發出去之後半分鐘,柳敬亭又想到什麼,隨即又補發了一條:
“對了,忘記說書名,新書名字叫做《書劍恩仇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