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生活中一段常見戲碼。
男孩女孩在某種情非得已的情況下,不得不開了一間房,雙人房!
在入住之前,彼此信誓旦旦地表示,絕對不會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情,所謂發乎於情止乎於禮,所謂“就是單純地方便一起聊個天而已”。
這個“單純”一直持續到二人各自躺下,男孩“十分突然地”、“忽然想到地”提議說,不如我們睡一張牀試試看,什麼事情都不做,就“單純”地躺在一塊,因爲這是“人生一定要做的三十三件事之一啊”。
女孩想了想,好像沒有理由拒絕,就順其自然、只好如此地說:“那——我這邊只有一個枕頭……”
男孩迅速把枕頭扔過去,然後一本正經、極其剋制地跳到女孩牀上,兩人心跳就此PK般地飆起速度。
這時,兩人並肩躺着,時間和空間都變得暖昧而浪漫起來,於是男孩再次提議說,要不你把我的手臂當枕頭吧,因爲一直這樣放着,不小心就會壓到你的頭髮。
這個要求同樣合情合理,女孩躺進男孩臂彎,並提醒說,好好睡覺了哦,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哦。
男孩答應,並躲在外文背後提出最後一個要求,那我們kiss goodnight(晚安吻)吧。
女孩閉上眼睛,獻出額頭,男孩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額頭,然後又點了下鼻子,最後又點了下嘴脣。
就在兩人嘴脣碰到的那一刻,事情終於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因爲最後這個吻的節奏突然放慢且步驟變得複雜,女孩正在質疑“晚安吻不需要用到舌頭啊”的時候,接下來的情況徹底脫離控制。
兩人的身體開始慢慢變熱,兩人的喉嚨開始慢慢變渴……
這就是傳說中屢試不爽的“得寸進尺大法”。
所以第二天楊麗璐柳敬亭醒來的時候,屋裡面的氣氛變得十分古怪而旖旎,兩人的對話也變得十分低幼而不足爲外人所道。儘管因爲某個客觀的原因,他們終究沒有走完所有流程,但除此之外,之前的其他流程基本做完。
“以後再也沒辦法做純潔的朋友了。”
“幸好以前純潔的友情也沒有多麼堅固。”
這個時候,柳敬亭的門突然被敲響,常有道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老柳,起來晨跑啦!”
楊麗璐敏捷地像一隻貓般地縮進被窩。雙手抱緊柳敬亭手臂,柳敬亭鎮定了一下飄忽的狀態。睏意盎然、迷迷糊糊地說:“啊那個,我馬上起來,你們先去,我隨後就到。”
“那好,你快點啊。”
兩人聽到常有道離開的腳步舒了一口氣,楊麗璐說:“我要趕緊回房,等下晴姨她們有人去找我就完蛋啦。”
柳敬亭顯然已經從剛纔〇智商狀態恢復過來,建議道:“不要回自己房間,直接去找晴姨、令月她們任何一個。”
楊麗璐先是一怔。隨即恍然,說“對對”,說着從柳敬亭身上翻過去,半途快速地親了他一下,然後跳下牀,剛走了幾步,又回頭揮揮手說:“待會見。”
“待會見。”
……
柳敬亭在靠着牀靠背。不知想了一會什麼,掀開被子去換衣服,不過他運動服剛換好,電話突然叫了起來,不是鬧鐘。
柳敬亭撲到牀上,伸手從牀頭櫃上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宮承品,難道是電視劇的事情?
剛按下接通鍵,就聽到宮承品說:“柳總,《三國演義》立項出了點問題。”
“怎麼說?”
“被舉報——篡改歷史。”
“知道是……鄭餘?”
“嗯,李爺爺那邊傳來的消息是他的幾個研究生學生聯合同校其他師生一起。”
“我……”
柳敬亭差點爆出口,一個行業走向毀滅,有時候並不是大家不願意努力。而是大家互相拆臺,偷偷摸摸給對手使絆子。
“董事長怎麼說?”柳敬亭迅速恢復平靜,問道。
宮承品猶豫了一下,說:“爺爺爭取的結果是,改劇本。”
“不可能的。”柳敬亭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斬釘截鐵地說:“這事我來處理吧。”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讓李爺爺幫我約一下負責審覈這個項目的領導,要最能說得上的話的那位。”
宮承品輕嘆一口氣,說:“爺爺這麼要求過,不過被婉拒了,李爺爺現在也不方便做得太多……”
柳敬亭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這邊做的,給我打電話。”
“好。”
掛了宮承品電話,柳敬亭慢慢冷靜下來,手指頭在被面上劃來劃去,大腦裡的轉盤在飛速旋轉。
不到一分鐘,柳敬亭重新把目光投向手機屏幕,然後撥通了老師康園長的電話。
“你個小子這麼早打我電話,肯定不是爲了跟我說早安吧,有什麼事直接說。”
柳敬亭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之後,已然成爲萬象最知名、最有分量校友之一,作爲康園長的親傳弟子,那種榮耀感和喜愛,難以言表。
柳敬亭笑着把事情敘述了一遍,最後說:“我知道老師您不喜歡這些……”
“行了,這一套我聽多了,最不希望你也跟我這麼虛扯。”
“老師幫我!”柳敬亭知錯就改。
“我試試看吧,等我消息。”
一個小時之後,柳敬亭正在跟徐晴等人討論這件事,康園長的電話過來,乾脆利落地說:“明晚七點半,燕京你施軒學長家,我跟你一起過去。”
“謝謝老師。”
“我爸怎麼說?”康令月問道。
“老師幫我約了施軒學長?”柳敬亭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只有王見山不確定地說:“華宣施副部長?”
常有道敲了幾下鍵盤,接道:“應該是了。”
“哇,萬象學園太牛了!”大家心裡不由得產生這種想法。
“可是,見面之後,你準備談什麼?”徐晴冷靜問道。
“我大概有幾個方向。到時候臨場再發揮。”
蘇瑾憤憤道:“鄭餘他們也太噁心了吧,這種手段也用得出來。”
“開始他們估計沒把我們放眼裡,不過後來看到《神鵰俠侶》的問題輕鬆解決,《三國》的人氣又在節節攀升,心裡有些着急了。”徐晴分析道。
柳敬亭點頭,說:“這事情我其實也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料到會來得這麼快。回過頭想想,這倒是好事一件。現在我去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以後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徹底解決……”
“大家放心吧,難道你們忘了我是如何得狡猾多端了嗎?”
這句話居然真有效果,所有人都認可地點點頭,柳敬亭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青椒突然莫名其妙地接了一句:“我們的衣服到了!”
幾個女孩的注意力立即轉移,看向青椒,問:“到了嗎到了嗎?”
幾個男生一臉茫然,蘇瑾笑着跟大家解釋道:“我們幾個買了同款姐妹睡衣,哈哈……”
“哦。”
……
柳敬亭、康育昌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從江海出發。下午一點飛機在燕京降落,兩人剛走到接機口,就看到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青年和一個穿着猩紅大衣的女子對着康園長揮手。
“是他們。”康園長側頭跟柳敬亭說了一句。
見面之後,又少不了一番師生間的寒暄,接着,施軒對這位名滿天下的小師弟的到來,表示歡迎。
在坐上去施軒家裡的專車的時候。施軒先跟康園長解釋了一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柳敬亭靜靜地坐在一邊,一言不發,施夫人不時側頭打量他幾下,微笑着點點頭。
“小欒,你就不用想着替敬亭介紹對象了。他現在正在跟楊國正部長家的千金談朋友。”
施軒、施夫人都是一怔,施夫人隨後笑着說:“什麼都瞞不過園長您。”
柳敬亭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拘謹笑着點頭。
施軒臉上掛着微笑,心裡卻開始做更深一層思索,老師讓我拉這個飯局的用意究竟是什麼,既然這位小師弟在跟楊部的獨生女談戀愛,莫非老師是想順手也幫一幫自己?或者說,老師在提醒自己?
這些想法。快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然後說:“敬亭學弟這部《三國演義》如果先推出小說,然後過個一年兩年才改編電視劇,阻力可能會小很多,畢竟裡面涉及到很多客觀的史實。”
柳敬亭道:“確實有點趕,不過這麼改倒也不是全爲了娛樂。”
“怎麼說?”施軒饒有興味地看着他。
柳敬亭適才的拘謹突然不翼而飛,認真而從容道:“在這個三國故事裡面,會有針對性地對曹操、孫權、劉備三人做定位設定,比如在御人方面,曹操以權術、孫權以義氣、劉備以性情,各有側重。”
施軒點頭,道:“但從你的小說來看,似乎是要以劉備做第一人物來敘述。”
“是,所以故事裡還會特別強調劉備的仁德,比如初期會渲染一下他的攜民渡江之舉。”
“這些你是從史料中得到的啓發嗎?”
“史料和民間傳說的綜合,因爲是演義嘛,會做些藝術處理。”
柳敬亭迎着施軒的注視,平靜地講述着,看到他要接話,不着痕跡地加快語速道:“不過不管怎麼演義,‘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內核會一以貫之,立場和三觀不能有偏差。”
“劉備漢室宗親,是正統。”康園長突然接了一句:“桃園三結義,是匡扶天下,是爲國爲民。”
柳敬亭點頭,施軒本就是做宣傳工作的,立即明白其中的意思,臉上異色一閃而過,問柳敬亭:“敬亭學弟你可以再多說一些嗎?”
“不瞞學長,這就是我來叨擾你的目的。”柳敬亭不想在園長面前作僞,乾脆直接坦白。之後,繼續說《三國演義》:“定下劉備正統這個主線之後,後面會着重塑造這個陣營裡的兩個重要人物,一個是關羽,一個是諸葛亮。”
“嗯。”
“關羽是忠義,有封金掛印,千里走單騎的舉動,史上有記載,關羽曾投降過曹操,但是後來又回到劉備陣營,這裡面會做點文章,突出他對劉備的忠義不改;至於諸葛亮,一方面寫他的智謀,一方面寫他的賢能,也就是所謂的‘明君賢臣’。”
施軒漸漸把握住了柳敬亭的重點,沉思片刻之後,問:“敬亭學弟在構思故事之前,特意做了這些方面的考量。”
柳敬亭脫口答出準備好的說辭,道:“一切文藝的本質都是宣傳,這部劇是爲‘六一’量身定做,考慮的會全面一點。”
施軒拍手讚道:“文藝的本質論說得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完全放心了,”說着轉頭看向康園長,“老師,你給敬亭學弟做的顧問?”
康園長搖頭道:“我沒那麼大本事。”
柳敬亭接道:“老師教我方法論,我自己也要懂點舉一反三,不然怎麼好跟別人說我是老師的學生?”
康園長搖頭看向柳敬亭,柳敬亭道:“老師不讓我們送禮,不讓我們到處吹噓,還不讓我們當面拍拍馬屁嗎?”
這句話讓車裡爆發出一陣大笑,這時,車子在施軒家門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