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語知道這件事的時候,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週左右。
她忽然想到那天賀之璧送自己回家時,路遇的場面,不由脊背發涼。
她真是運氣好!那天若非齊涯沒有被偷, 那小偷又沒有被當場抓住, 齊涯身上帶的兇具就不會被人民羣衆發現, 他就會順利下車, 然後埋伏在什麼地方, 給自己致命一擊!
江初語抱着雙臂,她雖然穿着羊絨衫,卻覺得渾身發寒。
她強忍着前世的氣憤和痛苦, 忍住不去對今生還未傷害過她的齊涯下手,可齊涯又是怎麼對她的!
有的人, 真不配得到寬恕!
楊果擔心地看了看好友, 揮手讓大家別聊了:“好了好了, 聽着像是你們就在現場似的,怪嚇人的!哎, 月末春遊,你們去不去啊?”
楊果把同學們的話題引開了,江初語渾身的冷意慢慢下去了點。
她將自己緩緩靠在楊果的寢具上,把頭埋在柔軟的,帶着太陽暖融融味道的枕巾裡, 靜靜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過了好一會兒, 楊果從身後摟住她腰, 跟她咬耳朵:“小語。你實話告訴我, 你和齊涯, 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初語默了默,甕聲甕氣地應她:“果子, 我還不想說。”
楊果頓了頓,嘆了口氣,拍拍她身體:“你要是不想說,就先別說。不過我希望你能開心一點!再怎麼說,齊涯已經被抓住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不會對你怎麼樣了。”
江初語知道楊果恐怕是誤會了什麼,但是她想辯解,卻又覺得楊果猜得也不算錯。
前世的時候,齊涯可不是對她“怎麼樣”了嗎?
不然,又怎麼會有的她這一世?
江初語自嘲地笑了笑,心想這回還真該多謝那個小偷。如果不是他好死不死偷到齊涯頭上,就算自己當時因爲賀之璧的護送而僥倖逃過一劫,但齊涯有心算她無心,賀之璧又不能每天接送她上下學,自己遲早要糟!
想到這裡,江初語感到一陣後怕。
進入大三下學期後,江初語的課表和江教授的上班時間安排出入較大,上學的時候還好,放學時,一週只有兩天是能順利跟車的。
可江教授不是個清閒的大學生,他還有些私下邀約要去赴,這麼一安排下來,放學的時候江初語乾脆就都自己走了。
而齊涯這回不過是攜帶了管制用具上公交車而已,憑他的脾氣性格,是斷然不會把自己往坑裡帶,關於他的犯罪計劃,肯定是一句也不會招。
沒過幾天他就會出來的。
一年那麼多天,沒有天天防賊的道理。
江初語忽然坐起身體,把迷糊睡過去的楊果驚了一下:“小語?”
“沒事,我出去上個廁所。”
江初語抓起牀頭的手機就披上衣服走到宿舍外,尋了個避風的地方就給賀之璧打電話,一接通,眼淚就掉下來了。
“師兄……”
賀之璧趁着午間也在休息,聽到這語帶哽咽的稱呼,全身的細胞一振,都醒了:“小語?怎麼了?什麼事?慢慢說!”
賀之璧的聲音較爲低沉,十分好聽,只一句話,就讓江初語的情緒安定了不少,她強忍着淚意,將齊涯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着重點出了齊涯事發的地點。
“就是那天,你送我回家的時候,在路上看到的那裡……師兄,他是衝我去的!你明白的!”
賀之璧整張俊臉都拉了下來。
沉得能滴出水。
他不由抓緊了手機機身,呼吸也變得粗重了。
“這混蛋!”
咬着牙罵出一句,餘下的話被賀之璧憋回胸口。
他極力平復着語氣:“你不要怕!他出了這樣的事,在學校也待不下去的,這事交給我。你放學的時候儘量和同學待在一起,等我去接你!”
掛掉江初語的來電,賀之璧狠狠地捶了下辦公桌,把門外的工作人員驚了驚,有人敲門推入:“賀總,出什麼事了嗎?”
來人看着賀之璧冷冽的眼神,嚇得話都說不利索:“賀……賀總,我聽到裡面有聲音,你,你沒事吧?”
賀之璧保持着站立的姿勢,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聲音冷得彷彿沒有溫度:“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出去吧!”
“哦,那就好。”來人一縮脖子,把門從外面帶上了。
賀之璧摁着桌沿,足有一分多鐘才把狀態調整回來。
他轉念一想,就披上外套走出了辦公室。
……
江初語向賀之璧傾訴過後,雖然對方還沒做出什麼事,但那句“交給我”卻讓她安心不少。
她擦擦臉上少許淚痕,抓着靜音的手機悄然回到宿舍,楊果卻已經睜圓了眼睛看她:“怎麼哭了?”
江初語沒說話,楊果一把抓住她,又把她拉出了宿舍。
“小語,你老實告訴我,齊涯是不是……對你做過了什麼?”
江初語緊抿着嘴,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否認了:“沒有。他只是‘想對我做什麼’,但是還沒做而已。”
楊果忙問她怎麼回事,江初語就將那天回家途中的所見所聞扣着齊涯的事情說了一遍。
“他沒法解釋爲什麼要去那個方向。唯一的解釋,就是我。”
楊果聽到這消息,只覺得心砰砰直跳,面上卻反而更爲冷靜。
“小語,雖說我是你朋友,應該相信你的判斷,但是你也得想開點,如果齊涯真的密謀要做什麼壞事,哪個人不行啊?目標不一定就是你。”
江初語緩緩搖頭,視線投向遠方:“我這麼猜,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齊涯的媽媽前段時間,給我打過電話……”
楊果聽完這些話後,倒也明白了幾分。
她知道有些人,因爲自我腦補過度,會對自己上心的東西或人產生一種“志在必得”的心思,可像齊涯這樣想要身體力行去實施的,也只是一部分。好友運氣真不好,居然被她遇到神經病!
楊果皺眉:“可是齊涯這種情況,也就是個攜帶管制刀具的罪名吧?我聽說他人已經出來了?還是學校去保的他?”
如果不是這樣,這消息又怎麼會一層層的傳遞出來呢?就這麼起小案子,A市本地的新聞都不會特別點出來說的。
江初語心事重重點點頭:“是啊,他的刀具被沒收了,人也出來了,卻把我逼到死衚衕裡了。”
人羣裡現放着一個潛在犯罪分子,還知道對方想要實施犯罪的人是自己……
江初語的壓力很大!
楊果也開始急。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可眼下齊涯什麼都還沒做,江初語又能實施什麼措施?
恐怕就連躲在家裡,還要擔心齊涯入室吧!
“他的東西被沒收了,一時間應該會收斂些,不敢再準備新的兇器。這幾天,學校也會對他處分,老師會看着他一些的。就怕他的處罰期過去,會把這件事遷怒到你頭上,到時候……”
想到那場面,兩名少女都不寒而慄。
江初語白着張臉:“我現在害怕的是,他進過局子,吃了處分,乾脆一不作二不休!齊涯再瘦,畢竟是個男的,他就算沒有工具,也能輕鬆制服我。而我呢?因爲對方什麼前兆也沒有,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日防夜防,一直這樣下去,不管他有沒有朝我動手,我精神都要先崩潰的!”
楊果感覺到好友一直在微微發抖,她不由把江初語拉進懷裡抱了抱。
“小語你別怕!你都跟我在一起,我們兩個人,不怕打不過他一個!”
江初語的眼神卻有些空茫起來,她不停低喃:“你不懂……他多冷血……多可怕……”
因爲抱着她,楊果看不到她的表情,只以爲她是單純被嚇壞了,便輕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過了好一會兒,楊果鬆開雙手,一臉認真:“小語,你有兩門課和我選的不一樣。如果不是很必要,就不要去了吧?別人的話,我不放心。”
“你還記得上次宿舍聯誼吧?你看別的舍友,對齊涯追你的事,可是採取看戲態度的。我想,就算你拉她們作伴,真遇上齊涯,他好聲好氣地說想和你單獨說話,不管你怎麼解釋,她們都會真的給齊涯‘行個方便’的。”
“而到那個時候,再發生什麼事,人家會說你們是男女朋友關係,很正常。就算齊涯真對你動手,也會從輕發落。”
“這個世界對於女人,有太多不公。而現在的我們,只能儘量去避免。”
江初語咬着牙,克服着生理上的恐懼,胡亂點頭:“果子,你說的有理。上下學,我可以跟着爸爸,還有師兄,可是在學校裡,卻哪裡都是機會!這幾天我一定緊跟着你!”
只有楊果,會真的從她的意願着想,不會枉顧她的不願意,而給齊涯有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