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谷換上了泛着銀色光澤的鎧甲,梳了古代的髮式,本來唐谷的眉目比較柔和,特別是一雙桃花眼邪意自成,這樣一來,他眉眼間多了一份凌厲和堅毅,桃花眼中流露出的是少年的驕傲和朝氣。
雲意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古式長裙,也是爲了和唐谷的銀色鎧甲相呼應。相比之前那件淡藍色的長裙,這一條更加簡潔和飄逸,襯得雲意肌膚勝雪,眉眼如畫,氣質清然。這一幕的拍攝選在花臺仿古的街道上,兩邊有一些客棧酒樓之類的建築。
由於兩旁是夾道歡迎的城民,所以這一幕拍攝需要大量的羣衆演員。工作人員先前就做了準備,花臺作爲一個大型影視城也有很多職業的羣衆演員,現在街道兩邊已經有序地站着很多“城民”。雲意一眼望過去,卻在一個角落看到了顧淺沉的身影,在一片穿着古裝的羣衆演員中那樣閒適優雅,他的視線一直膠着在雲意身上,在看到她望過來的時候,勾起一個顛倒衆生的微笑。雲意想到昨天那個溫暖的擁抱和自己的回答,心裡是一片澎湃,向顧淺沉做了一個回去的手勢,有他在場,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演戲。顧淺沉的笑意更濃了一些,目光柔的能化出水來“很美。”無聲的兩個字通過嘴型傳遞給雲意,雲意看到後卻是涌起了一陣感動,明明只是很簡單的兩個字,明明不是第一個人這樣說,但偏偏只有這個人說的,就這樣直觸心底,泛起漣漪。
唐谷和棗紅馬先前也做過接觸,再加上馴馬師在一旁指導,倒是很順利地上了馬,行在他兩旁的副將演員也都是控馬高手,以防萬一。雲意此時也上了客棧的二樓,在窗邊坐定,指尖觸弦。
一切準備就緒,導演喊了“action”,各區域的負責人都開始推進工作。首先是蘇婉在客棧撫琴的畫面,臨窗獨坐,素衣清嫵,十指纖纖。同時進行的是將軍沐影帶隊而來的少年英姿。歡呼聲傳入蘇婉的耳中,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琴音斷,雲意注意了蘇婉此時眼神的變化,將眼神由最初的清淺轉爲崇敬和微微的緊張,導演在鏡頭中看到演技如此從容的雲意,不由地點了點頭。
然後是推窗,一眼的鐘情,凝視的繾綣溫柔。鏡頭將這一幕拍的尤其唯美,年少得勝的將軍,容顏傾城的小姐,遙相而望,落拓下一生的心念。
在一種奇異的情感牽引下,蘇婉不自覺地起身,那雙深邃而清亮的眼眸吸引着她想要靠的更近一點,再近一點。而樓下的沐影,也已經勒馬停止前進,在等待着那佳人的翩然身姿。兩個人都有一種認定般的直覺,如果這一次沒有交集,他們將會錯過一生。於是,在一種宿命般的註定之下,蘇婉推開琴,從客棧的二樓走到街上,走向這一生甘之如飴的劫難。
接下來應該是蘇婉穿過重重人羣,大家在看到這樣仙人一般傾城脫俗的女子時,紛紛讓開了道路。將軍此時要從馬上翻身下來,問一句“小姐可及笄?”這般大膽直接,甚至於置禮法不顧的詢問,卻是安了蘇婉的心,原來,不是隻有她,一眼便失了心。按照劇情的發展,天子在蘇婉身邊是安插了暗衛來保護和監督她的,一看到這個情形,便有一人回去稟報天子,當然這是在之後發生的。
此時雲意正嫋嫋婷婷地下了樓,穿過人羣而來。在唐谷的眼裡心中,卻是另一番真實的悸動和欣喜,眼前這個美好的女子,眸中含情,是對着他呀。若此刻,他不是沐影,而是唐谷,她也不是蘇婉,而是雲意,那該有多好。
片刻間,雲意已在棗紅馬前站定,墨發白衣,纖塵不染。唐谷現在就是要做下馬的動作,因爲難度有些大,所以他只要擺個姿勢,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落地,後期製作自然會將鏡頭銜接起來。
唐谷放下了繮繩,做出起身的動作。這一刻,原本安安靜靜站立着的馬卻是躁動起來,前蹄揚起,直衝前面的雲意而去。
變故來的太突然,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雲意看到那馬蹄衝着自己而來,還是比較冷靜的,迅速地向後退去,只是裙襬太長,腳步有些踉蹌。唐谷在馬上也是被顛簸的快要摔下來,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想到了雲意,使勁勒住繮繩,想要控制住突然受驚的馬。兩邊飾演副將的控馬高手也反應了過來,齊齊向棗紅馬伸出手去。幾人的反應動作都在幾秒鐘之內,馬蹄落下的時候總算是避開了雲意的胸口,但還是在腳踝邊擦了過去。這種力量的破壞是驚人的,雲意感到腳踝處鑽心的疼,一直蔓延到心口,直直地倒在了街道上。
“雲意!”唐谷看到雲意倒下去的白色身影,禁不住脫口而出,聲音裡帶着幾分慌張。工作人員急急地趕了過來,江瑜和他們一起將雲意擡上了擔架,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有些手足無措。雲意雖是痛的臉色蒼白,但思維還是清晰的,在這一刻,她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哥哥,還有一個是顧淺沉。想到哥哥是因爲怕他擔心,想到顧淺沉,連雲意自己都無法承認,在這個痛極的時候,她是那麼想蜷縮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那邊聽了雲意的話回去的顧淺沉,也有在拍攝現場留下自己的人。他正在批閱花臺最近的收支狀況,突然感到一陣氣悶,難受的不得了。剛準備擱下文件去開窗透透氣,就收到了留在拍攝現場屬下的彙報“少爺,雲小姐被馬蹄踩到受傷了。”
一瞬間,顧淺沉手中的文件刷地從他的手上滑落下來,腦子裡只重複着這一句話“小意受傷了,他的小意受傷了。”內心是二十五年來前所未有的恐慌,彷彿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身子卻是控制不住地顫抖,如溺水之人想要掙扎卻愈發沉落下去。那個清淺淡然的女子已經鐫刻進他的骨髓,這般感同身受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