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芷接過王伯老畫好的圖看了遍,然後疊好放進懷裡,嘴裡交待王伯老自己回家,而她則是直接從巷子旁的牆壁翻身過去。
人剛翻過牆壁,唐芷便是嘴角一咧,然後滿臉黑線的看着被她剛不小心扯出一個缺口的裙子,做事情太認真了,她都忘了自己現在穿着的是女裝了!
正想着要不要去換上一身男裝,卻見遠處有人過來,便暫時打消了注意,重新整理了下有些褶皺的衣服,唐芷兩手放置身前,腳步飄逸緩慢。
迎面而來的應該是唐芷誤入的這房子的下人,他顯然也看到了唐芷,只是卻沒有驚呼什麼而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後旁若無人的走了,唐芷想了一肚子的注意沒有使出來,看着那離開的下人有些摸不着頭腦,正當她疑惑這裡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時,前方傳來一聲短暫的驚呼。
唐芷這才注意到此刻自己所處的園子前方坐落着一排房間,而剛剛的聲音便是從那其中一間傳來,唐芷猶豫片刻,卻還是腳尖輕擡,身影悠悠飄去。
“……臭小子,這就是你不聽話的下場的,你說下次敢這樣麼?”
房間傳來一聲女子的聲音,聽聲音似乎有些氣喘不知道在做什麼,唐芷遠遠飄來,便是在那房間門口停下,她目光穿過虛掩的房門,只見房間裡似有兩個互相廝纏的身影,一大一小,從唐芷這個方向正好看到兩人扭打的背影。
而隨着女子聲音過後,就見被女子壓在身下的身影求饒起來,“不敢了、不敢了!姐姐你就饒了我吧,我保證再也不捉弄你了!”
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是個孩子,此刻求饒時語氣可憐兮兮的,唐芷看到這裡才知道原來是人家姐弟在玩鬧,她想走但是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落在姐弟倆身上,看着看着就仿若穿透兩人的身影看到了被光陰遮蓋的曾經,那時候弟弟也是這樣調皮,只是不同的是,智兒會主動的向她認錯,並且會朝着她可愛的撒着嬌。
唐芷看的似乎有些失神的,沒有注意到房間的人已經發現了門口的她,那女子折身過來看到門外虛晃的容顏時先是一愣,而後神色欣喜起來,“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唐芷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身前的房門已經打開,而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女子,此刻那女子目光含笑的看着自己,模樣很是驚喜。
她認識自己?
唐芷卻怎麼也不記得自己有認識過這樣一位女子!所以那女子說話時,她則是盯着她在細細打量,最後那女子可能看出唐芷沒有認出自己,便主動介紹了起了自己,“姑娘可能忘了,在白王城時姑娘曾經救了我一次,本來那女子是要用鞭子抽打與我的,最後鞭子飛向了姑娘,然後姑娘懲罰了她們……”
女子說完便是看向唐芷,而唐芷則是在她說鞭子時就猛地想了起來,這時候她又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發現確實和她印象中的那個女子有幾分相似,她記得那女子說叫謝溪。
其實在唐芷的印象中這女子還給了她很深的印象,因爲當時她用銀針懲罰了唐文燕的動作這女子竟然看了出來,所以她對她還是有所留意的,而剛剛只是一時沒有想起來罷了。
“對了,姑娘你怎麼在這裡?”謝溪看着唐芷問道,“莫非姑娘也是來找我爹的麼?”
“你爹?”唐芷被她說的一愣。
“哦,我爹是宮裡的御醫人稱謝大夫!那姑娘來這裡是……”許是看出唐芷並非來找爹的,謝溪疑惑問道。
聽到她問唐芷倒沒怎麼隱瞞,如實的說道,“其實是我識路不明,無意中闖入了貴府,本來是要離開,結果聽到一聲驚叫好奇之下就來到了這裡!”
謝溪聞言就往房間看去一眼,猜到她說的驚呼應該是剛剛她和弟弟玩鬧的聲音吧?回頭看着唐芷一臉的笑意,便不禁有些臉紅,“與家弟玩鬧,讓姑娘笑話了!”
唐芷卻是回以輕笑,她目光看向房間,神色無形之中透露一絲黯然,“姑娘與家人相處甚好只會讓人羨慕,怎麼會笑話呢!”
謝溪倒是沒有看到唐芷的異樣,而是回頭對着房內招招手,“塵兒過來,這位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快來叫人!”
被喚作塵兒的少年不過八,九歲,模樣和謝溪有些想象,兩人長着一雙相同的眼睛,彎彎的笑起來很是迷人,可能是沒見過唐芷,謝塵只是微紅着臉看了唐芷一眼,卻是不說話。
“塵兒,快叫……對了,還沒問姑娘芳名呢!”正提醒弟弟喊人的謝溪突然想起自己連人家姓名還不知道,便不好意思的看着唐芷問道。
唐芷倒也喜歡這個模樣俊秀性格開朗的女子,道,“我叫唐芷!你便喊我的名字吧!”
謝溪倒是還真想該怎麼稱呼她,聽到她說可以喊名字,便立刻就喊了一聲,“唐芷,我叫謝溪,你也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說罷,手臂卻是碰了碰謝塵的肩膀,謝塵擡頭看了姐姐一眼,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便衝着唐芷糯糯的喊道,“唐姐姐!我叫謝塵,你是姐姐的朋友,你也可以喊我塵兒!”
男孩顯然還是有些害羞的,說完這句話後連看都沒有看唐芷就縮回到了姐姐身後。
謝溪無奈的看了眼拉着自己的衣襬的弟弟,然後給唐芷解釋,“塵兒他很少見生人所以有些內向,不過一般人他都不讓別人喊他塵兒的,由此可見塵兒他還是很喜歡你的!”
因爲謝溪的話,身後的謝塵又往姐姐身後縮了點。
唐芷眼見的看到男孩面色微紅,那模樣十分的靈動,讓她忍不住雙眼也浮起了笑容,“塵兒很可愛呢!”
“我們進屋吧,剛剛只顧着說話都沒有請你進來,外面太陽大,還是屋裡涼快些!”謝溪這才意識到幾人說了半天后還在門口,便邀請唐芷進屋。
唐芷本想拒絕,因爲手裡還有事情,但是觸及到謝塵那偷偷撇來期待的小眼神,瞬間就妥協了,笑着點了頭隨着姐弟倆進了屋。
乘着謝溪去拿茶壺沏茶時,唐芷裝作在袖子裡翻着,然後拿出了一個方正的盒子,送到了對面的謝塵面前。
謝塵好奇的看着面前的東西,擡頭時水汪汪的但眼睛盯着唐芷,似乎在詢問她這盒子幹什麼的。
某一瞬間唐芷差點就把謝塵同化成自己的弟弟了,看到他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自顧上前幫他打開盒子,並沒有看到謝塵盯着他時亮晶晶的眼睛,這個姐姐好漂亮、好溫柔,他喜歡!
攤在謝塵眼前的是一盒子形狀各異味道不同的點心,謝塵看着這些東西體內屬於孩童的貪吃性子就露出來了,看着他似乎還有些猶豫,唐芷便親自餵了他一塊,就見謝塵紅着小臉張開嘴咬了下去,末了還偷偷的看了唐芷一看,見到正在發笑的唐芷時,臉色更紅了,“謝謝唐姐姐!”
這軟膩膩的聲音聽的唐芷全身舒服極了,她很享受謝塵對她的稱呼,便又從空間拿出一個盒子,這次擺在謝塵面前她並沒有打開,而是示意他打開。
因爲剛剛看到那一盒子精緻的點心後,謝塵對這個新盒子產生很大的好奇,在唐芷的鼓勵下,他鼓着塞了點心的小臉,睜大眼睛盯着盒子然後伸手打開,而隨着盒子打開,謝塵小嘴驚訝的張開,他盯着盒子裡各色的果瓣,然後看着唐芷。
“唐姐姐,這是什麼?”可能是唐芷給了他東西吃,謝塵在她面前大膽了不少,也知道開口發問了。
“是水果!”
“可是塵兒見到的水果不是這樣子的!”謝塵疑惑的看着盒子裡的水果,好似他從來沒有見過。
唐芷沒有回答,這些水果在青城都是賣的很火爆的,而且這個盒子是唐芷閒餘時在空間做好的簡易拼盤,其中更是有奇果坊都麼有賣過的種類,所以沒見過很正常。
不過看到謝塵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唐芷還是忍不住解釋道,“塵兒只管吃就是,這是平日姐姐吃的東西,味道很好!”
“這是唐姐姐平時吃的東西?!”謝塵看着水果食盒眼睛又亮晶晶起來,終於從裡面挑出了一塊果肉放進了嘴裡,隨後就見他砸吧起嘴裡,邊吃還不忘讚歎,“真好吃,比塵兒平時吃的水果好吃多了!”
“塵兒若是喜歡,姐姐下次就給你送些過來!”唐芷聞言說道。
“好……不了,姐姐還是留着自己吃吧,塵兒在家裡也有東西吃!”很明顯謝塵是想要的,但不知爲什麼拒絕了,唐芷正疑惑,而當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時頓時明白了什麼,她但笑不語,也未在提這事。
“這些東西是……”謝溪端了壺茶水進來就發現桌子上多了東西,而在她進來時,謝塵已經板正做好,不過嘴角的點心屑還是沒有逃過謝溪的眼睛。
唐芷不知道謝塵怎麼會這麼怕自己的姐姐,看着他此刻佯裝的樣子只覺得這孩子可愛的緊。
看到謝溪問話,便是笑道,“一盒是點心一盒是水果,謝溪也吃吃看吧!”
“呃,這……”明明開始看到她時沒見她手裡拿東西呀?此刻看着面前份量不小的東西,謝溪疑惑卻是沒有多說,心道或許自己開始沒看見呢。
謝溪則是先捻了塊點心嚐了嚐,然後她閉着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什麼,最後看着唐芷道,“這不是京城的點心吧,味道很熟悉,好像北方那邊很流行的一個味道,只是我記得價格太貴我就吃了一次,沒想到今天還能吃到!”
沒想到謝溪對點心還有研究,唐芷不由就挑了挑眉,“沒錯,不是京城的!我也覺得味道不錯,所以備了不少的貨,謝溪要是喜歡改日我多送你一些!”
“不了,這太貴重了,我不要!”謝溪立刻擺手拒絕,“我知道唐芷你家可能不缺這個,但是我不能要……而且,這麼好吃的點心要是以後把我嘴養叼了可怎麼辦!”
最後一句話謝溪是小聲嘀咕出來的,不過唐芷還是聽到了,她看向謝溪那單純的眼神,忍不住就說道,“若是養叼了我便一直養下去,這樣總行了吧?”
“唐芷你聽到了……”謝溪的臉也紅了起來,沒想到唐芷聽到自己貪吃的話謝溪有些難爲情,不過見唐芷似乎笑容真切,並沒有任何取笑之意,似乎是說真的一樣,這倒讓謝溪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謝塵沒有感覺到自家姐姐的侷促,此刻又念着那果肉吃了起來,隨後面露喜愛之情,“姐姐,唐姐姐家的水果真好吃!”
謝溪聞言就看向那盤水果拼盤,這一看她也是沒看出來是水果,聽聞弟弟說好吃便忍不住也嚐了下,剛咬下去,便是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味道真不錯。
唐芷在一邊看着這一對愛吃的姐弟倆,似乎連吃東西的樣子都是如出一轍,她面上露出真誠的笑容。
“謝溪,上次你是怎麼看出我用了銀針……”
聊天到最後唐芷提及了上次大街上的事情,她還是好奇自己那麼快的動作,謝溪是怎麼看到的?剛剛她特別注意了下謝溪的呼吸,發現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所以並非是有功夫的樣子,如此莫非是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卻見謝溪靦腆的衝着唐芷笑了笑,“其實我沒看到!只是猜的……”
“猜的?”
不等唐芷疑惑多問,謝溪已是徐徐道來,“我跟着我爹從小學醫,所以對穴道、筋脈什麼的也有些瞭解,那日我只看到你的手動了動然後沒多久那女子便不懂動彈,便想到應該是你所爲,不過我也好奇唐芷你是怎麼做到讓銀針沒入她的穴道而讓她無所察覺的?”
其實若非不是看到唐芷的手動了下,就連謝溪都不敢肯定唐芷做了什麼,她甚至會和其他人一樣認爲這只是一個巧合,只是內心深處的聲音告訴她,唐芷不簡單!
說起這個唐芷珉脣一笑,“銀針沒入身體就算再快的速度都會有察覺的,我之所以能做到讓她毫不知情那是因爲銀針上被我塗了麻藥!”
“你是說麻沸散?”
“差不多吧,只是我這麻藥裡還加了其它東西,所以接下來那女子應該會漸漸的全身都失去知覺!”唐芷知道在這裡麻藥就是麻沸散,只是她做出來的麻藥又比麻沸散要厲害一些,效果很明顯,一針下去就完全和前世的麻醉藥劑一樣,讓人半點知覺沒有。
“那女子我認得,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只是這樣對她,唐芷不擔心丞相會……”聽聞唐芷說唐文燕會漸漸全身都失去知覺,謝溪對她的大膽行爲感到詫異,而後又有些擔心。
“她是她應得的報應,我不過是替老天動手而已!至於丞相嘛,他現在正在貼告示找我師傅呢,況且也沒人看到這事是我做的!”唐芷說完衝着謝溪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聽她無懼的話謝溪倒也真心佩服她,畢竟這事要是放在她頭上,她都沒這個膽子,不過聽她說丞相貼告示的事,便想起了今天上街看到的,記得是一則丞相府弄出來的告示,不過那寫的是找王神醫的!
王神醫這個名字,讓身爲大夫的謝溪沒法不瞭解,這個當初在京城被吹捧的很高的醫者,就連自家爹爹嘴裡都是讚歎他的話,所以謝溪一直希望有機會見他一會。
想到剛剛唐芷說丞相找的是她師傅,又記得告示上寫的王神醫,兩件事結合起來,謝溪瞬間明白了什麼,而後不可置信道,“唐芷的師傅是王神醫?”
唐芷點頭,就見對面謝溪神色激動,走過來徑直就拉起了唐芷的手,興奮道,“唐芷,我能不能見一見王神醫呢!”
唐芷哪能看不出這小女子說起自己師傅時那滿眼的激動和佩服,似乎沒想到老頭還有這麼忠實的粉絲,若是別人唐芷倒是不會答應,但是謝溪就另當別論了,所以在謝溪期待的眼神中唐芷點了點頭。
“真的太謝謝你了唐芷,你對我太好了,我太高興了!”如若前一刻謝溪給唐芷的印象是一個開朗大氣的女孩,那麼此刻的謝溪在唐芷的眼裡就完全變成了一個好似得到了想吃的糖果的孩子。
如此轉變讓唐芷詫異,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喜歡上了這個開朗的女孩。
“我真想馬上就去看看王神醫,不過我爹不在,我要在府裡照看病人,今天又來了不少的人來看病呢!”說道見王神醫,謝溪很是失望的說道。
“就算你今天有空我也去不了,其實我是出來辦事的,只是無意中來到了這裡,等會還要去個地方!”唐芷說道。
“那我豈不是耽誤了你的時間?”謝溪緊張道。
“沒有,現在還不晚!”唐芷搖搖頭。
就見謝溪遺憾道,“要是爹在就好了,若是他知道能見到王神醫,肯定比我還高興,只是誰想到世子突然就昏迷了,他不得不去!”
“世子?”唐芷忽然出聲,“哪個世子?”
“定國侯府的小世子呀!”謝溪答道。
唐芷知道今天自己在沁園救得那個少年是定國侯世子,也就是上午的時候放了他們鴿子的那位,沒曾想出去玩就暈倒了,某一瞬間她還很邪惡的在想這算不算報應?
此刻聽到謝溪這麼一說也想起似乎當時來了一個大夫,記得沐言清是喊他爲‘謝大夫’如此說來應該就是謝溪的爹沒錯了,這樣說來的話她和謝溪還是挺有緣分的。
謝溪不知道唐芷在想什麼,見她看着自己在笑,便也回以笑容。
“謝溪,那個世子的病你瞭解嗎?”
“算了解吧!”雖然不知道唐芷爲什麼這樣問,謝溪還是如實回答,“記得小時候爹便一直在給那世子治病,剛好那時候我便已經在學醫了,若說時間吧距離現在也有八,九年了,只是世子的病卻讓人不好捉摸,所以爹也很爲此煩心!”
“八、九年這麼長麼?”不知爲何聽到這個時間唐芷內心隱隱有些側動。
謝溪肯定的點頭,“爹第一次去定國侯府時也帶着我去了,我記得那時候小世子還沒有現在這麼虛弱,反倒是看起來比較壯實,但是隨後病了一場就日漸消瘦了,現在身體越來越補好了,爹只有每日幫他開進補的藥!”
“莫名起名就病了麼?”
“這個我記得也不太清,時間太久了!不如改天你有空我讓爹爹告訴你!”謝溪想了會衝着唐芷不好意思道。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唐芷隨意道,說罷又衝姐弟倆道,“時間不早了我要離開了,明日我再來找你們!”
“嗯,你快忙去吧!”
“唐姐姐再見!”
姐弟倆站在一起衝着唐芷道別,唐芷看着一幕只覺心裡暖暖的,對着兩人擺擺手便走出了房間。
謝府距離丞相府也不遠,唐芷開始翻進圍牆並非是隨意之舉,而是記得街道後面有小路,這會離開了謝府,便回憶起王伯老畫的地圖選擇了方向走去。
丞相府門前,威武的石獅子昂首而立,兩邊守衛凜然而站,給人一種肅穆之氣勢。
唐芷從丞相府大門繞到了小門,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發現沒人時才翻牆而入,這一次她十分的小心,先是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旁人發現,便疾步的順着中間的大路往前走。
王伯老給唐芷畫的地圖很貼心的還畫了內部位置,只是走着走着唐芷就覺得還是有些不同,憶起王伯老說這是他多年前的記憶,便也沒有多加去想,儘量尋找圖紙上的道路。
唐芷的腳程很快,這一路上差不多遇到不下幾十個下人,不過每一次她都提前躲進了空間,因爲沒有人發現她的蹤跡,而她也在大概一刻鐘之後終於找到了丞相所用的那個書房。
索性書房的位置沒有變化,唐芷剛走進的時候就感覺裡面有人,又見書房的房門緊閉,門口還守着倆人,便看了看旁邊,最後腳尖微動,人已閃身十米開外。
“……找到位置,不要輕舉妄動……暗處跟着!”
畢竟是在白天,唐芷不敢靠的太近,此刻她所在的位置,正好就聽到房間裡傳來的零零碎碎的聲音,聲音似乎是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很寬厚,但是卻給唐芷一種很不喜歡的感覺。
她正想着,就聽書房大門已經打開,裡面的人談話已經結束,她湊過身子看着那離開之人,但見一個灰色的身影疾步而去,從他的腳步來看,這人顯然是身懷武藝的。
隨即又等了一會也沒見另一人出來,唐芷觀察四周的環境,最後閃身來到了一扇窗戶下面。很幸運的是窗戶並沒有鎖上,甚至還打開了一條縫,唐芷將身體貼在牆上,眼睛則是從那縫隙中往內看去。
房間裡站着一個男人,正在來回踱步,唐芷看去時他正背對着自己,就見他身上穿着官袍,走起路來也有幾分大官的架子。等了一會那人開始往回走,唐芷則是聚精會神的看着,而當男人轉身的那一刻唐芷的目光掃到他的面容時,她面色一變,手指不小心就碰到了窗戶。
虛掩的窗戶隨之發出推動的聲音,唐芷暗叫糟糕!
“誰在那裡!”房間裡傳來男人響亮的聲音,唐思成聽到聲響便是大步走向窗戶,然而伸出頭看去,卻並無旁人,只有地上幾株野草在隨風擺動着,他不禁懷疑的看向窗戶,而後扭頭喊道,“來人!”
守在門口的守衛聞聲進了屋,看到站在窗前的唐思成即刻上前,“大人,有什麼吩咐?”
“剛剛可在門外看到有可疑的人離開?”唐思成頭也不回的問道,眼睛始終盯着窗戶。
“沒有呀!”兩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除了剛剛和大人說話的那一位離開,屬下並沒有在附近看到旁人!”
“那這窗戶開始便是開着了嗎?”唐思成指着身前已經半開的窗戶問道。
守衛看了窗戶一眼似乎在回憶,隨後其中一個想了起來,恍然說道,“哦,之前幾個下人過來打掃過房間,說是屋裡有些黴氣便將窗戶開了個縫,興許是外面風大,結果就將窗戶吹開了!”
“是的,屬下也想起了,確實是這樣!”另一人也附和道。
聽聞兩人這樣說,唐思成似乎才緩和了一口氣,他轉身看着還在的兩人,便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說罷,準備往前走,卻又想到什麼折回去將窗戶關好,最後才轉身離開。
“剛剛真是好險!”
緊閉的窗戶外,聽到窗邊的腳步聲離開,唐芷便從空間閃身而出,側耳傾聽旁側有腳步聲靠近,她便也不多留,乘着那腳步未來閃身而去。
而就在唐芷剛剛離開之後,她剛所在位置旁來了兩人,兩人正是剛剛守在門口的守衛,因爲被唐思成這麼一問,此刻不放心過來一看,結果什麼都沒有看到,又隨便的在四周走了走,這纔回歸原位。
唐芷離開了書房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躲在一顆樹上梳理目前知曉的信息,中途她看到腳下來來往往走過不少人,有下人有丫鬟,還有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唐芷的目光則是從那些女人的身上掃過,目光若有所思……
在樹上差不多帶了兩刻鐘後,唐芷改變了策略,她乘着時間快到了晚飯時間大家都在忙碌之時,而急速的穿梭在丞相府的每一個房間,其中不免遇到唐文燕,只是此刻的唐文燕已經沒了往日的傲氣,正一臉蒼白的躺在牀上。
唐文燕的房間一個人也沒有,可能丫鬟都去忙去了,所以唐芷就悄悄的溜了進去,她走到牀邊先是點了唐文燕的昏穴,而後掀開了她的被子,掌心貼到她的脖頸,靈氣在手中運轉。
運行着靈氣的掌心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讓躺着的唐文燕有些受驚擾的輕哼起來,唐芷卻是全然漠視了她,掌心稍微一用力,就見銀光一閃,那日她留在唐文燕身體的銀針瞬間被吸附了出來,此刻正老老實實躺在唐芷的掌心,只是顏色已經變得暗紅。
門外隱隱有動靜傳來,唐芷聽的真切,目光掃向房間四處,最後奔向一處打開的窗口,飛身躍出。
唐芷剛走沒多久,房門就被打開,是珠兒端着飯菜進來。
唐芷在窗外看了一眼後便轉身離開,她的離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失望的是費了這麼長時間並沒有打探到任何關於李氏的消息。
而當她失望沒有找到李氏的下落時,回到唐家的她卻知曉李氏已經回來了。
聽小桃介紹,好似在天色漸暗的時候李氏自己回來了,她似乎和平時一樣,就像是去逛了一次街一樣,手裡拿着買回來的布匹,面帶笑容的進了唐家門。
“看來是夫人看到好看的布匹忘了走了,原來是我們想的太多了!”說完李氏後,小桃對着唐芷如釋重負道。
唐芷卻是笑着未語,真的是她們想的太多了麼?
吃飯的時候唐芷特別注意着李氏,哪怕她的反常已經引得曹氏注意,也並未讓唐芷停下打量,而這一打量倒是讓她發現不少細節。
比如說李氏吃飯的時候吃着吃着就忘記動了,眼睛看着手裡的碗不知道在想什麼,又或者時,看着幾人的李氏笑的很開心,只是某一瞬間那眼底卻是閃過黯然,再或者她的話題一直都纏繞在杏花村,那個那時候還沒有唐芷姐弟的杏花村……
“孃親,今晚我想和你睡好不好?”晚飯後唐芷突然拉着李氏的胳膊撒嬌道。
“呃……好!”李氏微微楞了一下,而後點點頭,朝着女兒露出一抹笑容。
唐芷卻是儘量不去看那笑容,因爲那在別人眼中看似燦爛的笑容在她看來是盛滿了無數的辛酸與淚水……
“芷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曹姨?”乘着李氏回了房間的空隙,曹氏將唐芷拉到一邊認真問道。
“曹姨,有些事我不想瞞你,但是現在不是說出來的時機,等我確定了一些事,再告訴你……”唐芷也斂下臉上不真實的笑容,看着曹氏一臉認真說道。
“那好吧!”曹氏有些擔心,不過依舊點頭,“但是你要答應曹姨,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一定要告訴曹姨!”
“嗯,曹姨去歇息吧!”唐芷點頭道。
“小妹!”門外這時傳來唐欣的聲音,唐芷看去,就見大哥大姐一同走了進來,而喊着唐芷的唐欣手裡碰着似一幅畫走了過來,當走到唐芷面前時,她便把畫放在了唐芷手裡,而旁邊的唐啓則是打趣道,“小妹,這是十爺送你的東西!快打開看看是什麼!”
唐啓表現的很是興奮,好似被送禮物的是他一樣,一個勁催促唐芷打開看看是什麼,看着大哥大姐好奇的樣子,唐芷心裡壓抑了半天的霧霾都好似散去了一些,她一邊解開畫軸上的絲線,一邊問道,“這東西怎麼會到大哥你們手裡?”
唐欣便是回答道,“我剛剛和大哥走到家門口正好看到一人站在那裡,問他才知曉是十爺的人,說是給小妹你送東西,所以我們就順便帶過來了!”
“哦,這樣呀!”唐芷點了點頭,此刻她手裡的畫軸已然打開,唐啓很貼心的牽着一邊放在桌子上,唐芷則是拿着,隨着畫筒慢慢打開,映入人眼前的是一個翩然的身影,而隨着畫筒全部挪開,那身影的容貌也顯現出來。
但見畫中之人黑眸褶褶生彩,一雙眼睛好似奪人心目,黛眉瓊鼻,面容精緻,一襲淡雅長裙,腳踏草尖之上,婀娜的身姿彰顯無遺,因爲畫上之人是側身而站,第一看去好似她在看着某處與誰深情對望一般……
唐芷處看到這幅畫時也是一愣,這麼多年來她爲家人爲別人畫了無數的畫卻是從來沒有爲自己畫過,因爲她對自己的印象並不深,而今卻有人滿足了她這個遺憾,竟將她栩栩如生的畫了出來,而細細看來時,一直不認爲毛病能抓住人的神韻的唐芷也不得不推翻自己的這個偏執想法,因爲這幅畫就辦到了,它彰顯了作畫之人手筆高超,讓唐芷這個畫了十幾年的人都忍不住發出感嘆。
房間裡唐啓唐欣看着那畫忍不住對唐芷曖昧笑了笑,“小妹,這畫的和你是一模一樣,老實交待孃親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喜歡這個十爺!”
“我……”唐芷被哥哥姐姐一問頓時覺得難以啓齒,她擡頭看着兩人眼中的打趣,不自覺就紅了臉頰,而這一現象看到兄妹兩人眼中,更是忍不住驚呼起來,要知道平時可都沒機會看唐芷臉紅,如今這是不是說明小妹真的對這個男人有意?
“芷兒都害羞了,你們就繞過她吧!”唐芷低着頭的模樣看的曹氏都不忍心了,上來幫着唐芷。
就見兄妹倆默契的嘆了口氣,看着曹氏的眼神那叫一個委屈,“曹姨,你太偏小妹了,我們這也是關心她嘛!”
“那也不能這樣質問呀,難道忘了你們妹妹臉皮薄了?”曹氏聞言故作嚴肅道,不過明顯的可以看到她眼中的笑意。
唐啓唐欣頓時抽氣,她臉皮薄?隨即紛紛搖頭,唐芷要是臉皮薄了,那她們該是多薄?
不過最後兩人倒是也聽從了曹氏的話,除了臨走時又曖昧的看了唐芷幾眼,倒也沒有多問。
“曹姨,你說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哥哥姐姐走後,唐芷一邊收起畫一邊皺着眉問着曹氏。
曹氏一時間倒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不過看到唐芷撇到畫作時那溫柔的眼神,便道,“芷兒心裡既然已經有了決定,就該知曉這種事存在矜持只會是一種障礙而已,相愛的人應該拿出真實的自己出來……”
唐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我就暫時堅持自己的想法好了!”
曹氏在一旁卻並沒有出聲。她是一個擅長觀察的人,從唐芷的臉上她看出這個十爺在她心裡不一般,只是一向在她心裡是個大膽而不拘泥的性子的唐芷,在說出‘暫時堅持’這四個字時,曹氏的心裡莫名覺得有些心疼。
或許別人看不到,但和唐芷相處甚久的曹氏卻感覺的到,在任何事面前都表現的絕對堅強的唐芷,似乎對這份不感覺表現的有些縮手縮腳,就好似一個在水塘邊玩耍的孩子,想玩水卻有些怕水,所以一直將腳伸進水裡,但是不到片刻又收起,然後再伸出……
“曹姨,你怎麼了?”感覺到曹氏的打量時,唐芷正好看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她看出那是一種表現對她關心的眼神,唐芷以爲她是在擔心之前自己先前和她說的事情,便上前抱住她的胳膊撒嬌起來,“曹姨不用擔心我,我很好!”
曹氏對着她點點頭。
房間裡李氏已經鋪好了牀,因爲今夜母女倆要睡在一個被窩,曹氏便多加了一個枕頭,上面又墊了一些軟和的褥子,就怕女兒睡着不舒服。
唐芷悄然走進房門,看到的就是在舒展牀鋪的身影,她面上浮起笑容,輕輕喊道,“孃親,我來了!”
“嗯,過來先洗洗臉吧!”李氏看到她也是笑着,轉身又去了水盆旁,將布巾打溼,遞到唐芷手中,唐芷接過,笑道,“謝謝娘!”
“跟娘就不用客氣了”李氏看了她一眼嗔笑道,說完了神色又漸漸黯淡下來,“這些年娘沒在你身邊,心裡就一直想着等到見到芷兒的時候,再幫芷兒穿衣服,洗簌……小的時候芷兒太聽話、太懂事,都不用孃親操心,而今終於再見到了,這些事娘就想着通通都做一遍!”
“娘……”唐芷能感覺到這話裡面帶着的心酸,她的眼圈忍不住就有些發熱,不過卻是忍住還對着李氏露出了笑臉,“孃親想做,芷兒就配合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