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道之死

官道上疾馳的安然和林玉兒,絕不會想到,無道真正送她們走的原因。

溪谷入口處的山峰上,無道,決然而立,長衣飄飄,宛如仙人……

他在等他的到來,二十多年了,他終於找來了……

狂風四起,飛沙走石,霎時間天昏地暗……

“哈哈哈哈……”亂石中傳來一個人囂張雄厚的笑聲,聲到處樹斷石裂,內力如此深厚,豈是泛泛之輩。

風定人落,出現的是一位體格魁梧的老人,雖說年齡大了些,依然給人一種泰山壓頂的感覺。

任寒冽,與無道師出同門,無道師從空谷道人,師兄弟三人,師弟便是任寒冽,小師妹杜鈴鐺,而杜鈴鐺已經辭世二十五年了,無道與任寒冽的恩怨也是因杜鈴鐺。

緣起情,情斷怨念生。他們之間的恩怨大抵是最常見的了!

無外乎是二人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卻又只鍾情於其中的一個人,三角戀是最傷人的了,尤其是關係這麼好的三個人。

二十五年前,杜鈴鐺死了,死在任寒冽的劍下,死在無道懷中。

任寒冽脾氣火爆,杜鈴鐺的死對他打擊甚大,感情的世界裡沒有誰對誰錯,只有誰愛的深愛的瘋狂。

只是任寒冽卻是把小師妹的死歸罪於無道,他認爲是無道害死了杜鈴鐺,而且,還害自己失手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這個想法充斥在任寒冽的腦子裡,或者是他不肯面對自己親手殺了杜鈴鐺這一事實吧。

無道忘不了任寒冽抱着小師妹看向自己的眼神,被仇恨充斥的雙眼,恨!除了恨還是恨!

從那時起,無道就知道,此生他和師弟的同門情分已盡,他日再見只有刀劍相向……

無道也恨,他恨自己,恨自己的失誤害了三個人一生。

本無意傷人,卻把人,連同自己都傷的這麼透徹,他此生都不會忘記師妹臨終時的那一眼,有愛有恨有不捨……

爲情所傷,爲情而恨,師兄弟已反目成仇!

“你我二人從此恩斷義絕,今日之事我會銘記在心,日後再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是二十五年前,任寒冽抱着杜鈴鐺走下摩雲山時留給無道的話!

杜鈴鐺,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杜氏針法的創始人,以一手出神入化的針法名震江湖,試問塵世中誰人能逃脫感情的牽絆。

問世間情爲何物,令多少人斷腸心碎生死相隨!

無道心裡的痛沒有人會懂,他愛杜鈴鐺,愛的深沉,可是卻只能埋藏於心。看着任寒冽悲憤的身影,又有誰知曉他此時的痛,把自己心愛的讓與別人本就不是件易事。

這種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的痛,誰懂?

這種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的傷,誰懂?

這種苦苦隱藏自己心意的黯然,誰懂?

……

“師兄,一別二十五年,別來無恙啊!”粗獷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扭曲的面容顯示了來人內心的憤恨。

“你終於來了…

…”看着把仇視自己的師弟,無道心中說不出的遺憾,這一生他最後悔的便是他們師兄妹走到這個地步。

緣自天定,該來的總會來,二女已經離開,無道便再無牽掛。

無道在心裡說:小師妹,我們馬上就能再見了。

“哼!”看着神情自若的無道,任寒冽一雙眸子泛紅,二十五年他終於可以報仇了!“我說過,他日再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話音剛落便拔劍飛身刺向無道,招招狠辣,一出手便直擊要害!

這二十多年來,任寒冽一直在尋找無道,溪谷雖偏僻,無道也知擋不住任寒冽的腳步,這些年無道之所以很少在江湖行走,也是在躲他的這個師弟,並不是怕他,而是師傅所託還未完成,還有林玉兒的事,他本就決意,再見師弟,必會將這條命還於小師妹,這是他欠小師妹的,要他自己去還,而不是師弟來取,也算是解了自己對於小師妹的愧疚,只是,希望自此之後,師弟可以從仇恨中走出來。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愛不是東西想讓便可讓,愛是感覺,愛是心,愛在心頭,當可以愛時,卻因顧及不敢去愛或者不愛,那便是因,由此惡因必出苦果,到頭來,傷人傷己,愛是兩個人的情,不是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自己爲顧忌師兄弟情意,卻是將自己的愛扼殺,最終是扼殺了三個人的一生,悔則晚矣,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是無道自杜鈴鐺死後所得的體會。

看着拔劍而來的師弟,無道也起身相迎,只是出手間卻無力道,即已決定離去,無道自然不會傷師弟分毫……

無道想讓師弟明白,愛恨只是在一念之間,他不希望任寒冽活在仇恨之中。

“師弟,你太固執了,這麼多年了,一點也沒變!”

打鬥的間隙,無道沉聲對早已被恨佔據理智的任寒冽說道。

刀劍相碰間,氣流逆轉,一波一波在山谷中蔓延,只是,無道只守不攻。

“哼,我說過的,他日再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劍!”對於無道的只守不攻讓任寒冽怒氣更盛。這是,看不起他?

玄鐵劍,劍氣如虹,直衝天際,任寒冽作爲無道的師弟,武功自然不會差!

避開這一劍,無道說:“如果我的死能消除你的仇恨,那你就動手吧。”

“你以爲我不敢嗎!”

劍氣凝集,遮天蔽日,霎時間狂風四起,只是這咆哮的昏暗也道不盡任寒冽心中的恨!

無道很平靜很平靜的看着自己的師弟,人世間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遺憾,今日終於可以了結了。

……

任寒冽是報了必死之心而來,他本就知師兄無道在武學上造詣頗高,三十年前便打遍天下無敵手,今時今日怕更是了不得,但是他的脾氣,使他形成了可死不可退的性格。

轟……

青色的花瓣漫天飛舞,整個溪谷彷彿置身於青色的海洋裡……

這集任寒冽所有功力的致命一擊,不偏不倚正中無道眉心,沒有躲避,沒有防備……

就算無道失

去了二十年的功力,任寒冽也不是他的對手,既然去意已決,今生就此別過……

“鈴鐺,我來了”

葬身於青色的海洋裡,無道看見小師妹來接自己,笑語嫣然……

恍惚中彷彿聽到杜鈴鐺喊她“大師兄……”

緣起緣滅,這就是定數!

持劍而立,漫天中只有散飛的花瓣……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任寒冽不敢相信,他真的殺了自己的師兄!

愣在原地久久久久都不能回神。

自杜鈴鐺去世,他的生命裡只有仇恨!

現在他終於報了仇了,爲什麼他一點都不快樂?

爲什麼現在的他心情那麼沉重?

多少個日夜,他想着,報仇之後他會怎樣怎樣。

可如今,這個他朝思暮想的事情終於實現了,那些個所謂的快樂,爲什麼沒有?

仇報了,恨消了……

今後的人生,他活着,爲了什麼?

以前爲了杜鈴鐺,之後是仇恨支撐了他二十五年,如今,他覺得,無趣了。

他們師兄妹三人,爲什麼最後會落得這個結局?

良久良久,任寒冽都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中,滿目蒼涼,整個人都被悲涼充斥,和之前的他大相庭徑。

踩着碎石,一步一步走向無道,看着安詳的躺在花海中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嘴角似有似無的笑,讓任寒冽的心猛然一動。

恨消了,任寒冽也恢復了理智。

到底是誰錯了?

無道故意讓着自己他不是不知道,他茫然了,這麼多年的報仇之路,他錯了嗎?

不!他不相信自己錯了,他不會承認自己錯了,而且一錯就是二十五年!

往事浮現,那一劍本該刺向無道的那一劍卻刺中了小師妹,持劍的人就是自己!

“啊……”

仰天長嘯,撕心裂肺!任寒冽拼命忘卻的那一幕再次出現,那是他此生最大的痛!

真的是大師兄錯了嗎?這二十五年他是不是恨錯了人?可是他錯了嗎?他沒有錯,那爲什麼他會親手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子?鈴鐺呢?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爲什麼會以最淒涼的方式凋謝?

爲什麼!!!

“哈哈哈哈……”

笑的張狂,笑的震人心肺,笑的絕望孤寂!亂世狂沙,猶如此刻任寒冽的心情,誰都沒有錯!錯的是老天!

“老天,你不公啊!!!”

雙目充血,面容猙獰,任寒冽望天吶喊,整個溪谷除了他自己的回聲,再無其他聲音。

……

溪谷今日發生的一切,安然和林玉兒永遠都不會知道,此時的她們正在官道上疾馳。

馬車平穩的前行,每一聲響,都在告訴她們,她們離這個世界更近了,等待着她們不再是溪谷的靜謐,是什麼?她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是什麼,她們都不懼!

同一時刻,上官凌雲、雷冽、林源收到消息,任寒冽在南洛國出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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