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對不起，你來晚了一步
松本正道已經完全明白了，怪不得新日鐵高層願意做出如此大的讓步，不但提高了貸款數額，降低了貸款利息，還同意了方家在技術轉讓上的要求，說白了就是封口費！希望方明遠看在新日鐵做出這麼多的讓步的份上，不要再在事情上糾纏不清。
要知道，經過了一月二十三日的神戶大地震之後，方明遠的筆名“方”，在日本恐怕已經是還活着的華夏人中，知名度最高的一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他已經是崇拜到了極點。
尤其是這一次，整個事件可以說是充滿了戲劇性。方明遠在其中扮演了一位心地善良，意志堅定，而又遭受到他人無端置疑和污衊的好人。在神戶大地震後，做爲一個島國，深受地震之苦的日本人，突然發現居然有人能夠成功地預見到地震的發生，雖然說不管是時間還是地點都是很模糊，也許是湊巧，也許是瞎貓遇上死耗子，但是那種心情就如同溺水要死的人見到了救生圈一般，抓住了就絕對不會鬆手。
相信日後，若是方明遠再發出什麼警告的話，恐怕沒有一個日本人會忽略了。
但是，到了此時，這些日本人又尷尬地發現，對於方明遠，他們不但沒有籠絡好，反而給徹底地得罪了！人家好心好意地提前警示你們，你們不但不領情，反而破口大罵，還給人家扣上了破壞華日友好關係，擾亂日本社會正常社會秩序等等大帽子，然後又是抵制人家的作品，又是集體向華夏政府施加壓力，企圖讓人家就犯。甚至於在人家已經提出來，如果說到了二月份，日本沒有發生地震，就會公開賠禮道歉，並且會拿出鉅額財產賠償的情況下，仍然是不依不饒，將大量的精力投入到了對人家的口誅筆伐中，卻沒有人真正地去關注一下防震抗災的準備工作。如今大地震暴發了，所有人都囧了！
雖然說，松本正道一直都在華夏，但是對於神戶災區如今的情況，他也是時時關注着的。
阪神工業區裡，也有着新日鐵的企業，從傳回來的消息來看，廠房雖然沒有倒塌，但是也已經出現多處裂縫和錯位，已經成爲了不折不扣的危房，不經過重新大修，是絕對不可能投入使用的。強烈的地震還造成了設備明顯移位，神戶港如今也是幾近癱瘓，不但成品運不出去，就是原料也運不進來。
更麻煩的是，由於強烈的地震，廠子裡職工們有不少在地震中遇難，存活下來的，即便是沒有受傷也是家被夷爲平地，所以這幾天來，根本就沒什麼來廠子裡，廠子裡就是想要統計一下傷亡情況，都做不到。要想廠子重新開工，沒有三五個月根本就不可能！而新日鐵公司在阪神經濟區裡的產業，佔到了公司生產力總額的百分之二十八！
所以新日鐵的股票在東京股市上，幾天來，已經下跌了近百分之十五！而且還在繼續下跌！在這個時候，如果說一旦被人揭發出來，新日鐵公司是當初駁斥方明遠“預言”的幕後推手，如今日本人可以說是正在火頭上呢，這一消息對於新日鐵公司聲譽的打擊之大，絕對不可忽略。
所以松本正道放下電話之後，就立即聯繫林蓉。
方明遠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雖然說村山富市的邀請菡上並沒有提及訪問時間，鈴木之介也沒有追問方明遠什麼時候成行，只是要方明遠決定下時間後，通知日本大使館一聲，好提前安排。但是無論是邀請菡上的字裡行間，還是鈴木之介的言語之間，都透露出了日方的渴望。
方明遠原本是打算再拿捏拿捏，拖一拖，可是後來轉念一想，還是儘早前往比較好。
村山內閣雖然並不是一個強勢內閣，三黨聯合執政從先天性就已經決定了它不可能在政策上有什麼大的變革，但是它卻是一個對華夏比較友善的一屆日本內閣政府。村山富市更是日本擔任過首相的政治家中，少有的能夠正視日本侵略歷史的一個。如果說能夠讓他的執政時間延長一些，必然對於華夏的外交有所助益。
方明遠雖然極端地厭惡日本，但是他的心裡卻是很清楚，厭惡誰，就要明確地說出來，就斷絕關係，那並不是一種明智的做法。以如今的世界大環境來說，華夏與日本，與美國短期內發生戰爭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而他前世裡的歷史也是這樣。雖然說從九十年代中後期之後，日本政府就集體右翼化，首相和內閣成員參拜***，修改日本教科書，美化侵略戰爭，企圖將華夏的***納入本國領土，華日之間的政治往來，幾乎陷入困境。可是就是這樣，華夏與日本的經濟往來，仍然是在迅速地增長着。進入了下一世紀後，日本是華夏的第三大貿易伙伴和第一大進口來源地，可以說，兩國間的經濟往來已經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一旦暴發衝突，短時期內只會是兩敗俱傷。
打擊日本人，也許短時期內可以大快人心，但是從長期來看，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只會便宜了美歐等其他國家，而美國之所以在戰後扶持日本，說白了也是抱着讓日本當排華先鋒的主意。所以，在方明遠看來，儘可能地支持日本對華友好的政黨和政治家，打擊日本右翼團體，減少兩國之間不必要的摩擦，削弱美國對日本的影響力，扶植日本國內的親華勢力，同時學習日本的技術和長處，奮起直追，將自己的國家做大做強，纔是如今最主要的任務。
村山內閣在前世裡執政時間並不長，其中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爲神戶大地震和後來的奧姆真理教發動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的發生，造成了村山內閣在日本的支持率大幅下降的緣故。村山富市因此而感到精疲力盡，於九六年一月份主動辭職。
如果說，能夠讓村山富市多幹幾年，不管他是真心實意地促進華日友好，還是出於政治上的考慮，所做出的表面現象，那也總比日後的小泉上臺令人感到省心。最好村山富市連幹個兩三屆首相，將小泉擠沒了纔好呢。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讓村山富市多延續幾年首相生涯的時候，林蓉快步地走了進來。
“蓉蓉，你說新日鐵公司的談判代表要求重開談判，並且答應了我們的條件了？”方明遠大吃了一驚，談了近一年了，日本人都沒有鬆口，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還提出瞭如此優惠的條件。日本人可不是慈善家，沒有好處的話，他們會大發善心地幫助方家，這事還是哄驢去吧。
“是的，松本正道希望我們能夠儘快地與他們簽訂正式合同。”林蓉斬釘截鐵地道。剛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林蓉也是有些發矇，以爲電話對面的松本正道是喝多了，要不然就是吃錯了藥，還再三地確認無疑後，纔來向方明遠彙報。
方明遠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摸着下巴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如今他這下巴上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光溜溜的了，一些鬍子茬冒了出來。
方明遠又轉了幾圈，停下了腳步，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新日鐵突然做出這樣的讓步，肯定是有目地。雖然說一時片刻還把握不住問題的關鍵，但是方明遠可以肯定，八成是日本人有求於已。
有求於已，那當然是件好事了，但是新日鐵丟來的這個魚餌，方明遠卻不想要。要是打算要日本的鋼廠設備，他又何必和阿爾貝德鋼鐵公司費那麼多的口舌。
“方少，要不，兩個都要？”林蓉突然道。日本人既然願意提供價值三十億元人民幣的長期無息貸款，也就是說東北這座鋼廠的建設費用，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那麼方家所準備下來的資金，完全可以再建設一座現代化的鋼鐵廠！
方明遠有些動心，但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鋼鐵業剛剛向民營資本放開，自己就連建兩座總價值達到六十億元人民幣的鋼鐵廠，高層會怎麼想？而且這兩個廠子用的還不是統一的設備，這對於日後採購原料，就會造成一定的麻煩。自己並沒有打算在鋼鐵業中稱雄，真要稱雄了，恐怕就要讓政府河蟹了，說白了不過是想當個讓華夏鋼鐵產業技術革新更活躍的鮎魚罷了。
“你把這一消息，透露給費爾南，看看他是什麼反應！”方明遠輕聲地道。
第二天一早，松本正道就帶着談判人員急匆匆地趕往預定好的談判地點，早上九時，方家的談判人員這才踩着點前來。
林蓉的第一句話，就令松本正道徹底地蒙了頭。“對不起，松本先生，很遺憾的告訴你，我方已經與歐洲阿爾貝德鋼鐵公司在前天正式簽署了技術轉讓和設備採購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