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伸手把女鬼從懸崖邊扯回來,扔到地上。
女鬼衝着周陽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似乎想說點什麼,周陽卻一腳將她踢出老遠,根本不同她說話,轉身扯了一根青藤,看着陰山下的鬼海,猛得拋了出去。
彷彿是在拋出釣魚的漁線。
青藤的一端落入鬼海之中。
鬼海中的惡鬼唯一的執念就是爬上陰山得到重新穿越天門的機會。
可是陰山似實還虛,四壁如鏡,沒有任何借力之力,更有陰風呼嘯,再強的惡鬼也無法爬上陰山,只能永生永世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天門而無法靠近。
再也沒有比距離希望一步之遙卻永遠無法靠近更讓人絕望的了。
而現在,周陽拋下的這根青藤無疑給了惡鬼們一條逃出絕望的生路。
鬼海立時沸騰了。
無數惡鬼嘶吼着,撲過來,抓着青藤就往上爬。
“只能上來一個!”周陽手執青藤的另一端,衝着下方鬼海大喊,“敢一起衝上來,我就鬆手!”
鬼海沸騰得更加厲害,而且更加血腥。
剛剛還只是爭先恐後的踩踏擁擠,而現在則變成了殊死撕殺。
億萬年方纔有的一線生機,哪怕再虛無飄渺,也要去拼命爭取。
一隻只惡鬼攀上青藤,又被扯下來撕得粉碎,碎塊一落下就被周遭的惡鬼吞噬。
青色的鬼血將青藤所在的陰山染得一片烏黑。
撕殺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也就三分多鐘的樣子。
但就在這三分多鐘的時間裡,就至少有上千惡鬼死在混亂撕殺裡。
終止這場混戰的,是一聲低沉淒厲的咆哮。
聲音發自於鬼海深處。
聽到這一聲咆哮,正撕殺的惡鬼們竟是噤若寒蟬,紛紛停下。
鬼海中出現一條通路,那是惡鬼們自動向兩旁躲讓形成的。
一隻高大的惡鬼出現在通路上。
不像其他惡鬼那樣四肢纖細頭身瘦腹如鼓,塊頭不僅比起其他的惡鬼大了足足四五倍,而且長得極爲精壯,滿身都是虯結的肌肉,往前一走,彷彿一座移動的小山。
惡鬼額生獨角,肋生雙翅,腰上另着兩柄短劍,胸腹間披着一層厚重的甲冑,背上更是揹着一柄巨大厚重的長刀。
那刀是如此長,就算它的塊頭,刀柄在肩頭探出,刀尖依舊拖在地上,蹭得火星四濺。
轟,轟,轟!
獨角惡鬼的步伐沉重,每落一步,都彷彿悶雷滾動。
周陽前世捉鬼降妖除魔無數,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惡鬼,僅僅步伐就已經透露令人窒息的強大。
這樣的一個惡鬼,就算是他生前最巔峰的時候,也不見得能夠應付得了。
獨角惡鬼走到青藤前,沒有任何惡鬼敢與它爭搶,可是它卻沒有急着抓藤攀登,而是站在那裡緩緩擡起頭,凝視着陰山之上的周陽。
明明是它在下自己在上,可週陽卻感覺那目光中充滿着居高臨下的意味。
周陽緊張得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理智在拼命的勸說他趕緊鬆開青藤,不要讓這個惡鬼爬上陰山。
可是感情卻告訴他,如果能夠使用這隻惡鬼的力量,那個浩微上師哪怕是到了二重劫,他依舊有一拼之力。
如果是前世的周陽,繼承了師傅的謹小慎微,他一定會鬆手,不讓這個惡鬼上來。
可是現在的他,不是過往的他,如果他還是過往的周陽,也不會拋出這個青藤,更不會使用寄血靈子!
我要得到這個力量!
周陽在內心對自己大吼,堅定着信心,毫不動搖的回視獨角惡鬼。
“你,想要什麼?”
獨角惡鬼緩緩開口,聲音沉悶得彷彿天邊滾雷,震得周陽神搖魂盪,幾乎無法站穩。獨角惡鬼四周的惡鬼更是慘叫着紛紛摔倒。
“我要使用你的力量!”周陽直視獨角惡鬼,“我要變強!”
“變強?”獨角惡鬼嘴角一扯,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你要變得多強?”
聲音更大了,宛如炸雷。
周陽覺得自己整個身體似乎都要被震碎了,但他的意志卻無比堅定,神智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變得多強纔夠強?
他以毫無猶豫毫不動搖的堅定一字一句地說:“我停留在此,只爲成爲最強者!”
是的,只有成爲最強者,才能夠毫無疑問的保護所有自己想保護的一切,只有成爲最強者才能夠擊潰一切想要毀滅那脆弱幸福的敵意!
我停留在此,只爲成爲最強者!
不是爲了霸道縱橫,只是爲了守護!
獨角惡鬼這次沒有笑,凝視着周陽,沉默許久,說了一個字,“好!”
然後,它抓住青藤輕輕一拉,翅膀展動,呼嘯間帶起一陣狂風,落到了陰山上,無視陰風,穩穩地站在了周陽面前。
無法形容的巨大壓迫感撲面而來。
周陽定了定神,轉身抓起瑟瑟發抖的女鬼,扔到獨角惡鬼面前。
女鬼已經恐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軟倒在地上,彷彿一灘爛泥。
“吃掉她,我就可以借用你的力量!”
周陽對獨角惡鬼說。
女鬼身上帶有他的心頭血,只要獨角惡鬼吃掉她,周陽就可以藉此施法,將寄血靈子術落到獨角惡鬼身上。
獨角惡鬼看了看女鬼,嘴角又是輕輕一扯,看着周陽,沉聲說:“縱鬼噬鬼,可是邪術中的邪術,這女鬼就算再有罪行,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總歸可以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那誰給那些被她魅惑而失身、失去生命、失去未來的女孩兒機會?”周陽忘不掉初見女鬼時它臉上那抹得意譏誚的笑容,冷冷地說,“原諒她,再給她一次機會,是老天的事情,與我無關!”
獨角惡鬼搖了搖頭,突然一腳把女鬼踢飛。
女鬼尖叫着墜下陰山,落下鬼海中,連個花都沒翻起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陽心中一緊,提高警惕。
這個獨角惡鬼太強了,如果它不肯配合或者反悔的話,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制服它。
這裡是他的心竅,他可以利用寄血靈子術搶得先手,可如果先發制人都不能獲勝,後果不堪設想。
周陽連想了幾個方案,都覺得沒有任何把握。
“別擔心,我不會反悔!”獨角惡鬼搖頭說,“我只是覺得寄血靈子這種低端的法術配不上你我的身份!”
周陽愕然,“你知道寄血靈子術?那什麼法術配得上你的身份?”
其實他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一個在鬼海中沉淪的惡鬼還講什麼身份?
“寄血靈子術是神降術的低配版本,這原本是神祇役使低端生靈用的。我不可能接受這個法術,而你的力量也不可能壓制得了我,一旦使用,最終只能是兩敗俱傷。”獨角惡鬼說,“我覺得我們可以使用更合適的方法來,比如平等的契約,怎麼樣?”
周陽明白了獨角惡鬼的意思,看了看身旁的銅質天門,沉聲問:“你想要什麼?”
一個沉淪在鬼海中不知多少年月的強大惡鬼的願望根本都不用猜。
“我想要你過天門的心法!”獨角惡鬼兩眼燃燒起幽幽綠焰,坦然道,“我也要過天門!只要可以過天門,我願意簽下契約,將全部力量都贈送給你,並且教你完全版的神降術,整個鬼海中的惡鬼力量任你擷取!”
周陽毫不猶豫的表達了意見,“好,我籤!”
獨角惡鬼小心翼翼地從胸甲裡掏出一個圓筒,蹲在地上緩緩打開。
那是一張皮質樣的東西,紋滿了神秘而複雜的圖案,閃爍着淡金色的光芒。
周陽感到了一種與鬼這種東西完全不符的神聖氣息,不由有些詫異。
獨角惡鬼示意周陽將手按在皮卷的一端,自己按在另一端。
皮捲上開始浮現出一行行的字跡,正是兩人同意交換的內容,以及一些附加約束性條件。
周陽仔細地看了全文,確認無誤,同意籤屬,最末端便浮出他的名字,黑色的。旁邊緊接着浮出了獨角惡鬼的名字,金色的,而且文字古拙複雜,完全看不懂是什麼。
獨角惡鬼反覆看了幾遍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周陽說:“拿着契約回去吧,你可以驗證一下是否得到了我的力量,然後回來履行你的義務,告訴我過天門的心法。”
周陽握着皮卷,正要離開心竅,但心念微動,終於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倒底是什麼鬼?”
獨角惡鬼大笑:“什麼鬼不是鬼?”
周陽也不由笑了。
是啊,什麼鬼不是鬼?終究不過是一個鬼罷了!他又有什麼可糾結的?
衝着獨角惡鬼一擺手,周陽縱身跳下陰山,轉瞬消失。
獨角惡鬼凝視着周陽消失的地方,彷彿變成了一尊雕像,良久不動。
驀得有個低沉的聲音問:“行嗎?”
獨角惡鬼緩緩回頭仰視天門,回答:“不知道,但這是唯一的機會!我們在此守望無數時光,他是唯一成功穿過天門的人!我們不能再等了!”
醫院中,病牀上。
周陽猛得睜開眼睛,感到有些意外。
除了普通惡鬼常規的魅惑、驚嚇、飄浮、穿透四種能力之外,他還得到了另外一種更強大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