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008年,採摘對於久居大都市的人們來說,還是個方興未艾的新鮮事物。
而對於只鍾情於首爾最繁華的幾條商業街的鄭秀妍,自然更是如此。
是以,當“城市妞”首度造訪瀰漫着濃郁果香的田間地頭,好奇的眸子中映一眼滿望不到邊的草莓。
不由陶醉的深吸一口氣,沒出息的嚥了咽口水,將“望莓止渴”的饞嘴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
隨即急忙抱起一隻小果籃,趿拉着李湛事先準備好的運動鞋,甩開自由自在的八字步,輕快的穿梭于田壟間。
笑靨如花,裙裾飛揚,活脫脫一隻快樂的小精靈。
草莓、藍莓、桑椹、櫻桃……色澤豔麗的果實們頻遭毒手。
小果籃中更自始至終都在變換着花樣,卻從來沒見空過。
李湛回頭看向不斷的往小嘴裡裝填果實的女親,怕她暴飲暴食吃壞了肚子,只得苦笑着勸說道。
“差不多行了,現在吃了一肚子的水果,晚飯你還吃不吃了?”
“要你管!”
鄭秀妍虎着臉瞪起眼睛,擺出個自以爲兇巴巴的表情,絕口不提剛纔是誰嚷嚷着要打道回府。
甩手拍了男親肩頭一巴掌,又指着不遠處的掛滿暗紅色可愛果實的小樹,煞有介事的說道。
“據我認真觀察,那棵樹上結的櫻桃個頭最大,歐巴摘點下來給我嚐嚐。”
李湛頓時好氣又好笑,從籃子裡抓了把櫻桃,邊吃着,邊舉到女親眼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纔摘這些時,你好像也是這麼說吧。”
鄭秀妍不由俏臉一紅,不過依舊決定將刁蠻任性進行到底。
“剛纔是剛纔,現在是現在。我現在就是覺得這棵樹結的櫻桃比剛纔那棵結的好吃,不行嗎?”
“行行行…”
李湛哭笑不得的連連點頭,來到樹下微微彎下膝蓋,身子向上輕輕一縱。
再落地時,手中已然抓着一把色澤如紅瑪瑙般晶瑩豔麗的櫻桃。
走到不遠處的水龍頭旁簡單衝了衝,挑出個頭最大的一枚,喂進西卡喵迫不及待張開的小嘴裡。
“味道怎麼樣?”
“等一下…”
鄭秀妍輕輕咬開櫻桃,扭動着靈巧的小香舌,從果肉中剔除堅硬的果核。
捉住男親的大手,頑皮的將果核故意吐在他掌心裡,才歪過小腦袋細細的咀嚼品鑑。
厚實的果肉,飽滿的果汁,再加上酸甜可口的味道。
當三者有機合而唯一,同時在脣齒間綻開,瘋狂挑逗味蕾。
傻西西能做的,也只剩下豎起大拇指點贊。
“脆骨!完全好吃!歐巴再去多摘點,我們帶回去…歐巴去哪兒?”
李湛回過頭灑然一笑,高高拋起一枚櫻桃,張嘴接住。
“去摘你說的最好吃的櫻桃。”
“歐巴難道是pabo嗎?那棵樹明明是在這邊!”
鄭秀妍指着與男親背道而馳的方向,不滿的提醒道。
李湛接住最後一枚櫻桃,輕笑着拍了拍手,大搖大擺的朝向來時的方向邁開腿。
“你剛纔吃的不是那棵樹上的,而是你籃子裡的。哈哈…pabo…”
“呀!”
鄭秀妍怒不可遏的大叫一聲,抓起一把櫻桃便要當作暗器砸向李湛。
可脫手而出的瞬間,卻倏然有些捨不得。
旋即鼓起包子臉想了想,眉目間隱約浮現出賊兮兮的笑意。
捻起一枚放進嘴裡,邊快速咀嚼着,邊小跑着朝李湛追去。
隨即,只有風吹樹葉帶起沙沙聲的靜謐果園中,響起一連串極不和諧的聲音。
“呸!呸!呸呸呸!哈哈哈…”
“呀!鄭秀妍!竟然敢拿櫻桃核吐我,給你點臉了是吧。”
“呸!啊!歐巴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唔…”
對鄭秀妍來說,最好吃的櫻桃或許是某棵樹結的。
而對李湛來說,最好吃的櫻桃肯定是小人兒用嘴餵給他的。
在香氣四溢,果實累累的田野間度過了一下午的歡樂時光。
當日頭漸漸西斜,大地上灑滿金黃色的餘暉。
李湛將承裝各類戰利品的籃子逐一搬上車,載着意猶未盡的西卡喵返程。
鄭秀妍揺下玻璃,任過路的陣陣清風拂亂髮絲。
託着下巴趴在車門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眺望天邊變幻莫測的火燒雲。
身體雖然有些疲憊,但精神和心靈卻感到異常的滿足。
驀然間,她想到一個從未在腦海中出現過的美麗詞彙——天荒地老。
轉頭看向不專心駕駛車子,反而賊眉鼠眼的偷窺自己後腦勺的李湛,天真爛漫的提議。
“歐巴,等我們以後隱退了,天天來這裡摘水果好不好?”
“mo?”
李湛微微愕然,啼笑皆非的搖了搖頭。
“要來你自己來吧,你想轉行當村姑,我可不想轉行當農夫。”
戲謔之餘,緩緩鬆開油門,把車速慢慢降了下來。
受環境氣氛感染,女親心底萌生的雋永,他同樣感受得到。
儘管不能將時間靜止,也不能把空間延長,但他可以儘量讓那種美好多停留片刻。
“不要就不要,搞得好像人家求着你似的。”
鄭秀妍撇撇小嘴,賭氣囊塞的別過頭,把視線投向車窗外。
既懊惱自己幼稚草率的想法,更不憤男親突如其來的不解風情。
此情此景,哪怕人家提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你就不能爲了哄哄人家,暫時先答應下來。
哪怕未來兌現不了,誰還能強逼着你當農夫不成!
你不想當農夫,本姑娘還不想當村姑呢!
李湛斜睇着女親刁蠻任性都顯得可愛軟萌的小模樣,鬆開一隻握着方向盤的手,包裹住她的柔荑,愛不釋手的摩挲着。
煞風景的拒絕了小人兒提議的田園生活,並非完全因爲恪守從不開空頭支票的人生信條,更有着另外的深意。
遙望前方沐浴在血色殘陽中的小城,李湛自言自語式的感慨道。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必然經歷的人生軌跡,也有偶然邂逅的美麗意外。有些東西,只有片刻停留在生命裡,纔可以被稱之爲美好。”
“與美好不期而遇後,竭盡全力的去擁抱。等到離別時,微笑着揮手的道別,帶着寶貴的回憶靜候其他美好的紛至沓來。”
“鄭秀妍…”
冗長的鋪墊過後,李湛輕喚心愛人兒的姓名,嗓音低沉卻極富深情。
寧靜而深邃的黑瞳中,倒映出鄭秀妍緩緩回眸對望的身影。
“我的人生軌跡,就是不斷帶你去尋找世界上的美好。而你的,則是把手交給我,坦然的等待並迎接它們。”
“世界太大,人生太短。非常抱歉,我急着想帶你去看每一株櫻桃樹,所以註定沒時間陪你留在果園裡摘櫻桃。”
“大騙子…”
不期而至的情話令鄭秀妍心悸不已,吸了吸微酸的鼻子,努力張大亮晶晶的眼睛。
那裡既有李湛,也有李湛給予她的眼淚。
脈脈的漣漪輕輕的搖曳,輕而易舉的淹沒了動盪不安的秋潭,趕在餘暉徹底熄滅前,化作斯夜亮起的第一顆星辰。
可還沒來得及冉冉升起,裝點姍姍來遲的夜色。或慢慢滑落,點綴梨花帶雨的佳人,便被某人大煞風景的揮手抹去。
李湛盯着沾染了淚水的手指,放進嘴裡咂了咂味道,佯作費解的搖搖頭。
“咦?好奇怪…”
鄭秀妍淚眼婆娑的斜睨着男親耍活寶,將兩瓣纖薄的粉脣抿成一道縫隙。
生怕自己一開口搭話,便會被逗得笑出聲來,失去此刻的感動。
但人的忍耐畢竟是有限度的,更何況當笑點超低傻西西,碰上的是逗逼轉世的李皮皮。
“看來那麼多的水果沒白吃,眼淚居然是酸酸甜甜的。是我味覺出問題了?秀妍啊,乖,再擠出來點讓歐巴好好嚐嚐。”
“噗嗤…”
鄭秀妍終於被李湛的胡說八道逗得破涕爲笑,隨即揮舞着一雙虎虎生風的小拳頭欺身而上。
“我捶死個騙人哭,逗人笑,更愛惹人生氣的大壞蛋!水果你剛纔也沒少吃,要嘗等我把你打哭了,嘗你自己的去!”
“其實是你想嚐嚐,對不對?”
“我纔沒有!”
“真沒有?我不信!”
“呼…好吧,我確實想嚐嚐,所以…”
“所以我偏不哭,饞死你。”
“呀!”
雖然最終也沒能讓李湛抱頭痛哭,繼而嚐到對方眼淚的滋味。
但過足了手癮的鄭秀妍對男親打不還手的恭順表現,還是頗爲欣賞的。
待車子在兩位老人居住的樓前停穩,重新換上高跟鞋,在男親的攙扶下邁步下車。
回頭瞅瞅傭人從後備箱裡卸下的一箱箱水果,稍稍想了下,扯扯牽住自己的大手。
“歐巴,我回寒國之前,我們再去果園採摘一次搞不好?”
按李湛所說,採摘應該算作一場帶給他們珍貴記憶的美好。
所以當過了今天,那些生長在枝椏間的果實即便依舊美味可口,短期內卻已然很難再生出令她品味到雋永的味道。
不過,正如李湛拒絕她突發奇想的田園生活有他的理由。
想盡快故地重遊的鄭秀妍,也有她必須成行的理由。
李湛挑着眉毛略微有些差異,但也沒拒絕。
其實只要小人兒在身邊,無論去哪兒玩,他都一樣開心。
“去倒是沒問題,可過完年還要錄歌,時間不算太充裕。再說洛杉磯好玩的地方還有很多,你真不再考慮一下?”
“我也想多去幾個地方轉轉…可是…歐巴你看…”
鄭秀妍耷拉着八字眉,探出手機開啓屏鎖,期期艾艾的舉到男親面前。
可李湛先在意的,並不是屏幕上顯示的東西,而且手機本身。
“moya?不是嫌iPhone不好用麼,怎麼突然又給換回來了?”
鄭秀妍面色一僵,對於男親的細心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發愁。
可又不能閉口不答,只好結結巴巴的臨時胡編亂造個自認爲說得過去的理由。
“呃…那個…我昨天上洗手間的時候,不小心把N95掉進…掉進馬桶裡,所以進水壞掉了…”
“哦…”
李湛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瞅瞅側過身子半低着頭,顯然因爲撒謊感覺心虛不已的傻西西。
琢磨着她所複述的整件事,除了最後“進水壞掉了”或許是真的,其他的應該都是扯淡。
“然後呢?你直接把它順着馬桶沖走了?”
“當然沒有,我又撈…”
鄭秀妍不暇思索的開口,剛說到一半,又恨不得咬舌自盡。
恍然意識到撒謊是林允兒的長項,而非自己的,連忙揚長避短。
“我說壞了就是壞了,歐巴問那麼多幹嘛!”
本姑娘的長項,就是急正色附帶暴脾氣,意圖在於——不解釋!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李湛也沒再追問,他也不需要解釋,只是沉迷於逗喵不可自拔罷了。
“進水壞掉了也別亂放,萬一只是主板燒了,內存什麼的沒事,被人撿到後復原,泄露了私人信息就麻煩了。”
言盡於此,再說多有暴露的危險。
然而李湛適可而止的提醒,在鄭秀妍聽來不啻於醍醐灌頂。
“那我該怎麼辦?用火燒?用錘子砸?”
“你覺得會管用嗎?別忘記了,那可是諾基亞!”
強行吹一波諾基亞?天真!拋磚引玉懂不懂?
李湛分明是蓄意用諾基亞的質量,來彰顯自己的強大。
“你也別浪費腦細胞了,把手機拿過來,我幫你處理掉…”
“不行!”
鄭秀妍勃然變色,宛如一隻炸了毛的小野貓。轉瞬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態度急忙緩和下來。
“我是說,歐巴告訴我怎麼弄,我自己處理就好,嘿嘿…”
如果說真的覬覦那部手機…裡的照片,至此李湛已然得手,可以開始收網了。
不過別忘了,他是個君子!
“告訴你,最後不還是要落到我頭上,你家男人可是練過的!”
李湛趾高氣昂的叉着腰,嘚瑟的不行。
諾基亞又如何,落到小爺的手裡,還不是瞬間化爲一團齏粉。
“今晚…今晚不行,明天吧,明天歐巴給你表演個魔術。”
心頭大患被迎刃而解,鄭秀妍當即笑逐顏開,親熱的朝男親張開雙臂。
“歐巴脆骨!BoBo!”
至於對方爲何突然把魔術表演時間從今晚推遲到明天,則根本不在她考慮範圍以內
輕吻了下傻西西,李湛拿過那部被重新啓用的iPhone。
當看到女親的羣發彩信,登時滿頭黑線。
“有機鮮果,海外直郵!數量有限,欲購從速!”
自己吃不行,還得給小夥伴們兜着走,什麼敗家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