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墨菲定律靈驗得近乎殘酷,簡直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高弦清點了一下,除了秦素梅、王雄老婆之外,草臺班子的其他成員都拉肚子拉得臉色慘白,包括另外兩個言語不多的老孃們。
就這陣容,連精簡版的節目都表演不了。
高弦黑着臉問周友榮,“你們中午吃什麼了?”
“就是跟前幾天一樣的伙食標準啊。”周友榮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我連辣椒都沒敢碰。”
“難道是飲食不衛生,得了急性腸胃炎?”百思不得其解的高弦,煩惱地一揮手,“都別哭喪着臉了,趕緊去醫院,該輸液就輸液,別再鬧出大毛病。”
沒想到這些病號都是愛財如命之輩,一起搖頭道:“不去,不去,這些天好不容易賺點錢,可不能都搭在那裡。拉肚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忍一忍,明天就好了。”
周友榮甚至好強地亡羊補牢道:“我還能撐得住,雖然無法和高先生一起合唱了,但可以幫着坐在麻將桌旁,用麻將牌打拍子。”
高弦忍無可忍地發火道:“你是覺得麻將牌打拍子還不夠,加上你響亮的放屁聲才和諧麼?”
周友榮羞愧地垂下了頭,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蟬,整個草臺班子頓時陷入了沉默。
見此情景,高弦感覺自己有些失態了。他不喜歡生氣,因爲這代表了不能解決實際問題的無能表現,正琢磨着怎麼找一個臺階下呢,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高先生,何必發火呢,實在不行,我願意毛遂自薦地救救場。”
高弦循聲望去,見是BTV爲了香江節精彩節目薈萃請來的特邀嘉賓——著名影星樑馨,之前和BTV節目組開會的時候見過,因爲彼此之間沒有什麼交集,便沒太在意地蒐集其它相關信息,只是覺得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子,言談舉止頗有俠風。
別拿豆包不當乾糧,別拿村長不當幹部。
明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混到了“大V”級別的名人層次,也是相當有社會地位的。
舉個例子,現在的高弦去香江第一大銀行——惠豐銀行開個戶頭,得到的答覆百分之百是“不好意思,請在外面把門關好”,可要是名人出面擔保,就是另外一個局面了。
當然了,也可以有更體面的解決方法,就像當初還處於做生意全用現金的土地主階段的霍應東,便是由易家之主易明哲出面擔保,在惠豐銀行開的戶頭。但這裡面的難度,就實在太大了。
因此,高弦態度很端正地回答道:“讓樑小姐見笑了。只是,我們這是源於民間底層、反應草根文化的節目,恐怕會妨礙到樑小姐的藝術風格。”
這確實是實情,誰不是盼着自己在銀幕上的形象,男的夠帥,女的夠靚,丑角都是沒選擇了纔不得不接受。
“打麻將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我看過你們的節目,很喜歡。”樑馨不以爲然道:“我纔不在乎什麼偶像呢!再說了,你不是正缺人嘛。”
他們正說着話,有幾個頤指氣使的聲音嚷嚷道:“讓開一下,讓開一下,溫小姐要過去。”
只見溫恩潔在一羣助理的簇擁下,翩翩而至。
高弦心裡突然一動,周友榮這些人突然鬧肚子,該不是溫恩潔在搗鬼吧?
但他轉念一想,應該不是,香江節期間,憑藉芭蕾舞大出風頭的溫恩潔,應該沒有這個閒工夫,而且自己走的是通俗路線,對方走的是高雅路線,根本沒衝突啊。
溫恩潔好像沒看見高弦這個眼中釘一樣,徑直走了過去。
樑馨嫣然笑道:“這個節目薈萃,每個表演者都來頭極大,你連請求BTV進行節目時間微調的可能都沒有。”
高弦打量了一眼體態婀娜、細皮嫩肉、膚白如雪、明眸善睞的樑馨,心說別提木屋區的老孃們了,連村姑你都扮不像。
樑馨瞧出了高弦的顧慮,於是自信地解釋道:“論舞臺經驗,你肯定不如我。其實,我只要換上你們的衣服,再和BTV的攝影師說好,避免拍攝到正面,就一切OK了。”
高弦恍然大悟,自己忘了,這是節目錄像,現場調度大有空間。
見高弦明白了,樑馨便笑道:“如果人還是不夠用的話,我可以讓我的助理來幫忙。”
“多謝樑小姐仗義相助。”高弦感激道:“既然樑小姐的舞臺經驗如此豐富,那就請多費費心,詳細指點一下我們。”
“小事一樁。”樑馨十分豪爽地大包大攬下來。
行內人士果然不一般,高弦這個陣容不整的草臺班子,最終有驚無險地度過難關,順利地錄製完了節目。
事後,樑馨只說了一句“真好玩”,便揮揮手,瀟灑地離開了。
秦素梅讚歎道:“我在給寶仔撿回來的畫報上,看到過這位大明星,沒想到人這麼好。”
高弦笑着點點頭,然後招呼衆人,集合到一起,一邊分錢,一邊等王雄的小巴車來接。
在這個空檔裡,之前高弦爲秦素梅正式認招弟爲契女的儀式,所預定的酒食,也送了過來。
秦素梅不好意思道:“這,這哪能讓高先生破費啊。”
高弦哈哈一笑,“應該的。”
病怏怏的周友榮,提着鼻子聞了聞,痛心疾首道:“看來,這麼好吃的東西,我是沒有口福了。”
秦素梅瞪了周友榮一眼,“你家的那幾個孩子,加在一起的食量,能頂的上兩個你。”
在衆人的笑聲中,王雄的小巴車到了,病號們先上車,然後喜氣洋洋地回到了木屋區。
……
高弦現在就是村長級別的人物,給秦素梅主持一個認契女的儀式,還不手到擒來。
見這麼多人做了見證,心中放下一塊重石的秦素梅,別提多高興了。
在如此歡樂的氛圍裡,突然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警笛聲,讓衆人不由得臉色一變。
高弦率領衆人到路口一看,見是來了三輛警車,溫恩輝正站在第一輛警車前,四下打量着重建後的木屋區。
高弦上前道:“溫探長,怎麼這麼晚,還不辭辛苦地大駕光臨?”
“給你送個禮物。”溫恩輝哈哈一笑,擡手指了指從中間那輛警車上推下來的一個人。
王雄失聲道:“這不是阿江麼。”
高弦定睛一看,可不是嘛,這個戴着手銬的傢伙,正是自己剛到木屋區時,遇到的那個欺負陸仁寶的無賴。
“父老鄉親們,木屋區的大火,就是他放的。”溫恩輝朗聲道:“今天下午我剛抓住他,經過審問,並確定罪行後,便帶過來讓大家心裡弄個明白。”
溫恩輝又似笑非笑地對高弦說道:“還有,這傢伙今天中午看到你們聚餐,就偷着加了一些料,你們沒有大礙吧?”
周友榮怒聲問道:“阿江,你平日在這裡橫行霸道,大家都忍着你,可你怎麼不念好,要燒掉我們整個木屋區?”
阿江恨恨地看着高弦,“本來只是想燒死他……”
溫恩輝突然一揮柺杖,重重地抽在阿江的臉上,打斷了他的話頭。
目光飽含深意地掠過高弦後,溫恩輝淡淡地說道:“爲什麼?看你們都不爽啊!就像今天中午,他爲什麼要給你們的飯菜裡下藥,還不是因爲這些天你們要名得名、要利得利,而他還是過得不如意,心裡怎麼平衡啊?”
衆人一聽,頓時義憤填膺地罵起阿江來。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高弦,心下凜然,“這個溫探長,位雖低,卻權重,勢大,心機深,一旦被他盯上,跟毒蛇纏在脖子上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