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行事果斷的高弦,感覺到這股“妖風”來意不善後,當即起身去了交易大廳,趕在休市前,把手裡的股票,包括南聯實業在內,全都拋了出去。
高弦之所以選擇將自己的股票全部變現,因爲他同時想到了,眼看着農曆年就要臨近了,這便是老話常說的“年關”啊,按照民間借貸的習俗,最好還是不要把債務拖到明年了,香基財務的那筆八萬貸款,連本帶息一塊結清算了,如此也能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對高弦一直保持關注的項智求,尾隨着出了交易大廳,搭訕道:“南聯實業的股價,漲到四元不成問題,高主任怎麼提前賣出了。”
高弦無所謂地甩了甩手,“最近有債務需要償清,所以就不等了。”
項智求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當即笑了起來,“遠東會職場裡的水,還挺深的!”
高弦眉頭一挑,“項先生真不是一般地消息靈通。”
“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怎麼在股壇立足啊!”項智求臉上閃過一絲自得之色,然後做出親近狀,推心置腹地說道:“以高主任的大才,不如成立公司,自己當老闆算了,正好跳出這些毫無價值的職場鬥爭漩渦。”
高弦雖然心裡早就生出了開公司的想法,但說話留三分,沒必要對項智求掏心窩子,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項先生的建議相當有吸引力,可我也擔心自己能力不夠,技藝不精,不足以支撐一家公司,還是等等看吧。”
“高主任果然做事穩健,滴水不漏。”項智求恭維了一句後,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道:“年前南豐不太可能掛牌上市吧?”
高弦點了點頭,“要等到年後了。”
項智求繼續追問道:“南豐股票的面值定下來了麼?”
高弦不動聲色道:“陳老闆和李先生應該商量過此事,但我這邊還不得而知。”
……
等項智求從身旁消失後,高弦不由得微皺眉頭,心說,這傢伙的鼻子比狗還靈,這麼早就惦記着“打新”了,自己也在盤算着,如何通過南豐掛牌上市大撈一筆呢。
南豐股票的面值已經定下來了,是兩元,可高弦不想這麼早從自己嘴裡,白白透露給項智求。
憑藉這些天和陳廷華相處下來的交情,高弦有把握先一步成功“打新”,而南豐的股票掛牌上市後,每股的市值最起碼也能漲到四元。
想到這裡,高弦不禁有些懊惱,因爲在這個大好的機會面前,到底能撈多少,很大程度上由自己所擁有的資本決定。
說白了,拿下一萬元的南豐新股,能比得上拿下十萬元的南豐新股,賺得多麼?
等還清經紀牌照的八萬分期付款,以及香江財務的八萬貸款後,高弦手裡的自有流動資金,也就八萬多,還真達不到十萬,他怎麼會甘心呢。
現階段在香***獲利,還沒有利得稅一說。如此大好的天時、地利、人和之下,高弦越發有一種時不我待的感覺。
……
在李福照的辦公室裡,彙報完工作後,高弦話鋒一轉,說到了自己分期付款購買經紀牌照的事情,“李先生,我準備在農曆年前,還清經紀牌照的款項。”
李福照了然地擺了擺手,“下面關於這件事的怪話,我有所耳聞,你沒必要理會,分期付款購買經紀牌照是你應得的獎勵,我心中有數。”
出身於大家族的李福照,在遠東交易所內部,是封建大家長的風格,職員們都很敬畏,自然有一言堂的資本,但高弦不想讓自己在同事當中陷入被動的局面。
因此,高弦堅持道:“我知道李先生照顧我、栽培我,但這種怪話流傳多了,終究不好聽。正巧,最近我手頭上還算寬裕,有能力還清經紀牌照的分期付款。”
“看來,你在證券投資方面很有天賦啊!”李福照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也好,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找鄒培芬女士辦理就行了。”
……
馬敬熙那邊,高弦自然也要專程跑一趟。
“以後高先生需要週轉的時候,儘管再來找我。”馬敬熙一如既往地熱情。
高弦真誠道謝過後,又說起了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馬老闆,我打算成立一間公司。您在中環這邊有沒有寫字間?面積不用多大,能擺下兩張辦公桌,讓公司註冊就行。”
馬敬熙臉上的表情先是有些意外,接着是理所當然。然後大度地一揮手,“你要是不嫌棄的話,香基證券那邊騰出一間辦公室給你用就是了,租金好說。”
高弦聞言大喜,簡直姓馬的人都是自己的貴人啊!
在香江開公司幾乎和吃飯喝水一樣容易,但辦公室不設在中環這個金融中心區的話,哪個公司好意思對別人說,自己是做投資這一行的?
可中環已經是多少年的繁華地段了,剛剛起步的高弦,想在這裡找個窩,談何容易。
當然了,馬敬熙如此照顧高弦,那也是因爲高弦本身有價值。
就拿行內情報來講,高弦肯定不會像對待項智求那樣敷衍了事,在和馬敬熙交談過程中,便“不經意”間提到了南豐掛牌上市的不少內幕消息。
……
既然開辦公司的最基礎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了,高弦便藉着到南豐協助掛牌上市工作的空檔,親自跑了一趟商業登記處。
香江的《公司條例》訂立於一九三二年,時至今日,改動不大,和英國《一九四八年公司法》基本一致,註冊公司的整個流程簡單明瞭,盡顯商業社會的特色。
商業登記處隸屬於布政司署財經事務科,裡面的工作人員都是正經八百的公務員。
當然了,讓高弦略感新鮮的元素,肯定不是“公務員”這個似乎不管哪裡都很熱門的工作,而是女公務員的出鏡率。
在高弦印象裡,香江的女性正府高官相當出風頭,甚至還曾經出現一個“手袋黨”的組織。
給高弦辦理公司註冊手續的公務員,就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清秀女子,看樣子應該是大學畢業之後,直接進入了港府工作。
讓高弦納悶的是,對方不時地擡頭看自己,還抿嘴淺笑。
高弦撓了撓頭,心裡琢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看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