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4章 三十元的人情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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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罐頭賣出國，我們罐頭廠的員工可是鼓足了幹勁。”蘇暮說道。
“是啊，最近，廠裡員工都在談論這件事情。”一個車間主任說道。
罐頭能出國，最興奮的，還是罐頭廠的員工。他們期待着能創造出外匯，收入也能節節上升！王平已經說了，罐頭廠銷售到米國後，將給他們漲工資，還有收入的百分之一拿來做年終獎勵。跟小香豬養豬場的獎級是一樣的，都是百分之一的獎金！
廠裡員工自從王平入主，才真的每個月踏踏實實的領到了工資，工資不拖欠，能發到手，對於以前的他們來說，都很奢侈，至於獎金，以前可從來沒有想過。短短的時間裡，廠房翻新，機器翻新，廠房車間擴大，管理跟上去，工資發到手，每個工人都是幹勁十足。最近又將引進兩條德國的香腸灌裝線，全自動流水作業，整個廠，充滿了生機，產量，也是月月翻番。以前的泰興罐頭的名聲，再次紅了起來。至於工人們以前擔心的廠子姓公還是姓私，已經沒有任何人關心這個問題了，不管黑貓白貓，咬住老鼠纔是好貓！大家能拿到錢，能把大米買到手，把日子過舒泰，對於小老百姓來說，纔是最重要的！
所以這次，蘇暮一接到良美王玉打來的電話，叫他們派出代表來良美合作社慶祝王平回國，他們立即就來了。縣委縣政府的領導說了，良美的骨幹，管理層，全部都有請，勝利酒樓包場，人越多越熱鬧。王平不單是良美合作社的財富，也是小香豬縣的財富，王平出國，爲國爭光了，也爲小香豬爭了光，做出了貢獻，這次的慶功宴，領導下了大力氣，要熱鬧，要風光，要喜慶！
在外地挖沼氣池的工程管理人員，罐頭廠的管理層，全部都提前回來了，只有王平一個人不知道家鄉爲他的慶祝從上到下所有人都在做準備，大隊長大隊書記，公社的連社長，都是有資格參加慶典的基層領導代表。
兩張一元的美元紙幣在大家的手裡傳着，好奇心在漸漸消失，看過美元的人，感覺美元並不神秘，顏色也並不搶眼，暗綠色，只是手感很舒服，紙幣上的人的頭像，因爲王平的講解，大家都對頭像人物有種蔑視，米國第一任的總統，不過是一個比地主更狠的財主而已！對於這樣霸佔大量土地，養奴隸，壟斷生意拼命斂財的官員，樸實的低層老百姓們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他們可都知道沒飯吃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可是紙幣上的傢伙，擁有幾個億的錢，聽隊長耿淑芬說，這傢伙的錢能裝滿一間屋子，十幾輩子也吃不完。這麼多錢這傢伙都不肯把錢拿出來幫助百姓，可見是個多麼罕見的貪官污吏。
紙幣轉了一圈之後回到王平的手裡，王平笑道：“這兩張美金，粘貼在辦公室牆壁上，讓其他的社員們都有機會看看米國人的錢是什麼樣子。”
“這就沒必要吧。”老爸王年貴悶聲說道，“這個傢伙那麼壞，看着他，心裡就不舒服。”
“裱起來，裝在相框裡！”王玉說道，“做紀念還是很好的，也能讓大家開開眼界，增加見識。”
“我同意裱起來，三生產隊的社員，都沒有誰見過米國錢，今後，我們還要賺大量的美元回來，我們喜歡錢，不是喜歡這個頭像，管他是誰呢，跟我們毫無關係。”趙幹事說道。
“那就裱起來，掛在這裡，讓老人孩子們都見識見識!”老媽耿淑芬說道。
大家一致同意裱起來，給社員們開開眼界，見見米國的美金是什麼樣子。
王平說道：“賬我們已經算過了，美元你們也見過了，故事我也講了，現在塞巴斯蒂安的工資能不能通過，你們舉手我看一下。”
蘇暮等人立即高高的舉起了手。
罐頭出口，直接關係到他們的業績，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孔小虎說道：“你們工人表什麼態，你們又不是股東，還沒有資格在這裡舉手。”說着話，他舉起了手，李兵也舉起手，然後逐個的，大家紛紛舉起了手。
“唐老綿就不用舉手了，你還是去縣城吧。”王平說道，“明天的良美週年慶，一早就得有我們的人在上面盯着，這是一種姿態。我已經跟孫縣長他們說好了，這次的慶功宴，改成我們良美的週年慶，從今年開始，每一年，良美都會舉辦週年慶活動，表彰那些工資出色的管理員和工人，大家聚會狂歡，女的可以化妝穿裙子，男的可以抽菸喝醉酒。”
“週年慶？不是慶功宴麼？已經改了？”李兵大聲叫道。
“已經改了，領導的慶功宴改成我們良美的週年慶，這是我的主意，慶功宴花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來宴請我們，不如我們自己花自己的錢來得舒服，心安理得！”王平正色說道，“良美的週年慶，年年都會開始舉行，是專門屬於我們良美的一個聚會的日子，這個規矩，從今年開始。”
“好，我贊成！”孔小虎說道，“大家辛苦一年，是該慶祝慶祝，喝喝酒賭賭錢，男人不喝不賭，對不起父母。”
大家都是輕笑！
王平看向唐老綿：“老唐，我交代你在縣城守着，你卻跑了回來，這事情你看怎麼辦，馬上騎摩托去縣城？”
唐老綿畏畏縮縮的說道：“王老闆，我在回來之前，都交代好了。”
“你交代誰了？”
“我交代給了農技站站長李明，請他爲我們張羅一切，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酒菜規模，只要把慶功宴的橫幅換成良美週年慶的橫幅就行了。”
王平搖搖頭：“老唐，這可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總得有個人在上面露露臉跑跑腿吧，你現在很不錯哦，就跟華盛頓一樣，可以安排領導來爲你辦事了。李明他心裡會舒服嗎？你吩咐他做事？你是縣長還是縣委書記？”
一屋子的人都笑。
唐老綿又開始抹汗了，這次是真抹汗，不是故意裝示弱：“王老闆，李明站長很樂意幫我們張羅週年慶。”
王平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老唐看來混得很不錯啊，連站長都得給你面子了？說說看，你是怎麼對李明站長說的，我很想聽聽。”
唐老綿畏縮的眼神看了一下老媽耿淑芬，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給了——李明站長——一些辛苦費——”
“辛苦費？那就是行賄了？”王平眉頭一皺。
這麼快，爲了自己的一點方便，唐老綿就學會了用錢辦事了，而這個站長李明，也是欣然接受？
“行賄？什麼是行賄，我這不是行賄，是我個人的錢。”唐老綿漲紅了臉說道，“這是人情，李明站長可以把一切轉接給我，可我還是不舒服，我請他幫忙到底，他辛苦了，我出錢感謝，這都是人情。”
“個人的錢就不是行賄？合作社的錢纔是行賄？”王平笑了起來，心裡卻是暗暗吃驚，看起來，要人辦事錢財開路是共和國的傳統精髓，所以，也別怪唐老綿了，在他的理解中，這就是人情，要是不給這錢，今後，唐老綿要再找李站長辦事，就不好開口了，他自己心裡過不了這人情坎。
看來行賄收錢，都是從人情兩個字開始了。國外的智腦機構研究共和國國情，其實也是從人情開始的。人情文化，共和國獨有，演變到官場上，很自然的，毫無懸念的，就蛻變成行賄受賄。有了利益的推動，自然風靡，無人能擋，也無人能夠倖免，這本身就是一種異變的文化傳承，有其必然的延續性。李明站長熟悉一切流程，慶功宴變成周年慶，老唐自己不到場，出錢請更熟悉的李明幫忙弄一下週年慶，好像怎麼看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兒。而且，一個願意請，一個願意接。
王平搖搖頭，想起前世一個院領導說過的一句話：改革，其實需要民衆的覺醒！在這樣的人情文化下，剛開始的時候，領導和辦事的人，就是這樣沒有感覺的順理成章了。
“老唐，你給了李明站長多少錢？”
“三十！”
“這麼多？”王平眼睛一瞪！
老媽耿淑芬等人都是臉色一變。
“我請李明站長幫忙我們明天的週年慶，他還有幾個幫手，三十元，我覺得不多。”
“老唐，還不多？都我們一個月的工資了。”李兵叫道。
難怪李明站長答應了，三十元，可是一筆大錢，在當時，一個人十元就能很舒服的過一個月日子，有酒有菜有肉什麼的。三十元，很多了。估計李明一個月工資也就這個數，他操辦慶功宴，一切都弄好了，只不過換個名字叫做良美週年慶，一切酒菜活動佈局都是照舊，這三十元錢，對於李明來說，就是白撿的。幫忙一天就能賺一個月的工資，對於李明站長來說，很划算。
這也算是他的第一筆外來錢了，要是今後再有類似的機會，他自然順手就收了！
王平苦笑一下：“老唐，你這錢你真的是自己出？”
“——嗯——”老唐臉色難看的說道，偷瞄了一下老媽耿淑芬。
王平心中雪亮，這三十元錢，以老唐的節儉性格和眼神的閃爍，必然有另外的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