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來之前,國奧前身的兩支國少擁有的文化課和戰術課已經都停了。文化課是沒人講,請來的老師沒有王艾講的有意思,而戰術課則是老高不敢講,生怕球員背後有人支招在戰術討論上依照“戰術民主”的習慣和既定戰術針鋒相對,順便爲自己爭取機會。老高要動搖,國奧的戰術思想就會亂成一團,最終變成戰術爲球員服務;老高要不同意,國奧的戰術民主就流於破產。
如果王艾不來,老高和老劉都琢磨好了,唯一能採用的只有嚴刑峻法:不聽我的就滾蛋!而這樣一來,又會回到傳統國足的覆轍裡:球員沒有戰術參與權,機械執行命令而不知其所以然,比賽中缺乏符合戰術要求的主動適應和調整。一旦遇到突然變化則茫然無措。同時,思想工作和動員工作也要退回到簡單粗暴。
必須要承認,一種既有體系的慣性是強大的。這還是留有深刻王艾印記的球隊,僅僅王艾沒在一年就出現了迴歸既有軌道的危險,可想而知,王艾的影響力、帶動力、輻射力離開他的身邊,散佈到廣泛的中國足壇時,會微弱到了何等程度。
王艾知道,他所做的一些都是在和歷史與命運抗爭,和不良的習慣抗爭,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他的每一點對中國足球的改造和進步,都必將引來保守力量和既得利益者的反撲,這場鬥爭不會因爲王艾個人成就和對中國足壇影響力的加深而改變。只有咬着牙長期堅持,並且不斷的用成績說話,才能推動中國足球向好發展。
所幸的是,與王艾同行的戰友很多。不是隻有王艾看出來了中國足球的問題,事實上很多人都看出來了,只是他們都沒有王艾所擁有的力量:個人輝煌的成就所帶來的巨大話語權,個人對足壇的巨大影響所帶來的正確主張的榜樣和輻射力。當那些同行者束手無策時,王艾豎起大旗,自然也就召喚了諸多的同盟者加入。
老高算是比較早的,老徐頭則是其中的中堅,他的崇明島足校正在仿照當初的84國少方針建設,尤其是戰術課,貫徹的最爲徹底。料想將來從那裡出來的孩子將有很深刻的比賽閱讀能力,而這恰恰是中國球員最缺乏的。
王艾在奧體中心住了三天,一邊訓練一邊“調研”,在充分掌握了情況後,於8月6號下午請假返回足協面見閻世鐸,提出了一個要求:“請委任我爲85國奧副領隊,負責戰術、隊員、訓練審覈工作。”
閻世鐸的眼睛從老花鏡後擡起:“哦,教練組和領隊都同意了嗎?”
“我們的集體決定,您要不相信,我讓馮領隊回來當面向您彙報。”
閻世鐸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在椅子上揉揉眉心:“你是想給國奧加一道保險是吧?可沒這個慣例,作爲隊員你上一次能成爲教練助理就已經破格了,現在國奧水波不興,憑什麼讓你再破格啊?上會很難通過。”
王艾坐在閻世鐸對面,挺直胸膛:“奧運會按照國際足聯和國際奧委會約定是青年賽事是吧?”
“嗯。”閻世鐸漫不經心。
“青年賽事在我們足協分工中是歸青少年部管理是吧?”
“嗯?”閻世鐸睜開眼。
“嘿嘿,我好歹也是青少年部第幾副部長……”
“你那是……”閻世鐸衝口而出,畢竟足協上下都知道這是王艾胡亂花錢後上級給王艾交養老保險的渠道,當然也是對王艾歷次重要貢獻的一種曲折表彰,明擺着形式大於內容,王艾也沒有時間來履行副部長的職務。
但這不意味着王艾的這個“第幾副部長”就純是牌位,就看你怎麼說。雖然王艾不參加具體工作,甚至只有基本工資,但是不是行政級別副處?是不是青少年部副部長?是吧?哪怕是最後一個,你要說他管不了國奧那也不對。上級領導可沒說他就是牌位!
這一切,就看閻世鐸這位當家人怎麼解讀。而閻世鐸很清楚現在國奧的那一堆爛事兒,只是他和高洪波一樣有心無力,拽袖子的人太多。通常的辦法只能是大賽臨近了,動用足協高層的權力親自圈定,保證最終的名單不太離譜。但這也意味着在前期的準備中,無法全力以赴。
而此時,王艾就主動送上門來。閻世鐸豈有不用之理?
王艾見閻世鐸露出笑容,嘿嘿笑道:“我可是正牌子的青少年部副部長,其他副部長哪個有我對國奧的瞭解深入?我畢竟和他們朝夕相處,甚至自己就是其中一員。那麼我來當這個副領隊不行嗎?馮部長是領隊,我是副部長,當副領隊怎麼說都是名正言順吧?”
閻世鐸笑了笑:“能頂住?”
王艾攤了攤手:“我從人大的少年天才走到今天,離不開領導的看重和保護,可也離不開我的硬實力,我一步步的好成績是我今天獲得這一切的根基。現在有人要破壞我的好成績,那就是挖我的根。能不能頂住,我都得頂!別人兩年後踢不好,該幹什麼幹什麼,可我要是踢不好,我折騰到今天這麼大一副局面,不都廢了嗎?”
閻世鐸點點頭:“還是要做好準備。”
王艾不以爲然的笑了笑:“閻主席,我跟您交個底兒,我也不怕別人聽去。對兩年後的北京奧運,我是志在必得。誰敢破壞我們國奧兩年後的這次盛會,我絕不會原諒他,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弄他!”
閻世鐸瞪起了眼睛,但最終指了指王艾什麼也沒說,一個預備黨員,現在還是幹部,怎麼能說出這種流氓的話?但這句話,卻恰恰是國奧如今困難處境下打破僵局,衝出包圍的保證。
有王艾這麼一個人物要“不惜一切代價”,並且落實到人的“弄他”,這作爲一種力量威懾,會把上承國家希望,下接人民渴望,唯獨中間腸梗阻的這一段,徹底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