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溫暖如春。窗外就是訓練場,站在這裡向南方看,天氣好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連片的山影。而近處則是一望無際的農田,農田中間是曲曲彎彎的河流。農田一邊則是錯落有致,色彩斑斕的小城。
由於王艾的時間有限,所以這次專訪其實是一次聯合專訪。其中不僅有中國中央電視臺體育頻道,還有《南德意志報》,甚至還有一直和王艾不怎麼對盤的RTL電視臺,以及記者、解說佐內博恩。
連佐內博恩也沒想到,王艾居然會點名讓他來。他不相信自己在電視節目裡對圖賓根的挖苦和奚落,這位王博士不知道。所以坐在微笑的王艾面前,感覺渾身不自在。
中央電視臺的記者已經出席過了最後一場比賽的賽後發佈會,也受邀出席了招待會,因此關於比賽、德乙的相關話題已經採訪完畢,國內球迷都已經看到了。所以今天來是專訪王艾個人的。
或者說,體育頻道也準備加入到離不開王艾的2002中國足球的全年盤點的輿論狂歡之中。
要不是王艾拒絕,大胖子張斌很有策劃一期體育版“藝術人生”的衝動。
胖子也是有理想的,別以爲我只會搞笑!
除了這三家媒體之外,這一次因爲文化部牽頭帶人過來,有一家媒體委託文化部的帶隊領導出面,王艾特意准許這家媒體加入進來。
那就是和王艾冷戰了兩年的《體壇週報》。
作爲全國第一大體育報紙,原本雙方是可以展開良好的合作的。但是也是因爲鋪子大了,就有點驕狂。兩年前在世少賽上,國少隊不準媒體採訪,結果一位當時供職的外派記者強闖訓練場,惹的王艾發火。
從那以後,王艾和這家媒體的關係就陷入了互相冷淡的境地。對於他們來說,王艾還只是一個少年球星就這麼大架子,簡直不可理喻。而對於王艾來講,“無冕之王”那只是吹牛逼。
不是王艾歧視媒體或記者,而是媒體的通病就是要新聞、要猛料,要新聞換生存的特點決定了他們的作風,這一點世界各國媒體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在中國,媒體都是黨管的,所以在政治性新聞上沒人敢玩,這是高壓線。
所以媒體所有的狂放就都放在了文體領域,尤其是足球。
因爲文體新聞即便出錯,也關係不大。說的殘酷一點,唱歌的、演戲的、包括踢球的都是娛樂於人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嚴肅不起來的。所以也是假新聞集中的所在。而足球是全民高度關注的第一運動,新聞的需求量和足球從業者能夠提供的產量存在嚴重的“供需不均”,或者說民衆的渴求與供給完全不對等。
於是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就都出來了。在世界盃期間,原本就有八百多名記者在韓國,而王艾的出色表現讓國內各地媒體又追加了四百名。這麼多記者再加上國足比賽壓力太大無法接受採訪,那麼他們發回國內的都是什麼玩意就可想而知了。楊晨都和王艾抱怨過,說有個記者就電話採訪了他一次,結果接下來半年,幾乎每半個月就有一次自己的專訪出來,還一出就是一整版。
體育明星創造價值的方式無非就是薪水加廣告,因此尤其是大明星都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這關係到經濟收入的問題。而瞎編的“專訪”是在無形中剝奪一個球星的經濟收入。
舉例來說,王艾隨隊拿下了德乙半程冠軍,正是新聞爆發性很強的一段時間,也是接廣告、接代言最好的時間。這種情況下王艾必須控制自己的曝光度,有步驟、有節奏的“發佈”新聞,從而讓自己的形象儘可能正面並持久。
這就叫傳播學。而這時候如果有一篇胡亂的專訪,哪怕沒有說錯話,也會打亂了王艾的步驟。
所以,王艾寧可減少曝光量,也不隨便選擇合作對象。目前他的合作對象就兩個:一個是電視新聞的中央電視臺體育頻道。另外一個就是家鄉媒體《遼瀋晚報》了。
不是沒有媒體編造王艾的新聞,但很快就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些大型公司的警告,比如中原造紙公司,東海造紙公司就表現的非常踊躍,另外還有一大堆互聯網公司在排隊……
再敢瞎編王艾的新聞,小心我們不在你們家投放廣告,哪多哪少,你們想想!
媒體上關於王艾的新聞非常少,想看王艾的新聞,要麼是看體育頻道,要麼是買遼瀋晚報,其他的媒體不管心裡多癢癢,都得強行忍着,就是這兩家也不多。
這一點,真正做到了國內運動員的第一人。其實如果王艾的朋友不介入,以王艾目前的地位、作用和影響力而言,國務院新聞辦也早晚會內部通知各地,不準編造王艾有關的新聞。類似的情況比如姚明,他從登陸美國開始,話題性高燒不退,但是國內媒體上關於他的新聞卻非常少,就是因爲領導有了話。
《遼瀋晚報》畢竟是一家綜合性報紙,並沒有派出專門記着在德國。爲了彌補紙媒方面的不足,當然也是爲了與《體壇週報》緩和關係,因此王艾才同意了他們的加入。
至於不接受德國媒體採訪,這次專訪當中,冷靜下來的佐內博恩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
“爲什麼不接受德國媒體採訪?”王艾舒緩的靠在沙發上,扭頭看了看《南德意志報》的記者道:“我記得,我剛來德國時候一場比賽過後,你們曾經採訪過我吧?”
“對!”
《南德意志報》今天的記者是漂亮的大姐姐,“但當時是在球場上,至於場下,起碼今天這樣正式的,是沒有過的。”
“好吧。”王艾指了指茶杯,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扭頭看着RTL的大鼻子:“佐內博恩先生,應當說,我沒有刻意的迴避德國媒體。但是,這需要一個合適的時間和機會。”
“比如現在?”佐內博恩聳了聳肩。
他並沒有因爲王艾的“特批”變得客氣一些,反而胸中的烈火熊熊燃燒了起來,既因爲他的媒體屬性,也因爲心愛的科隆隊,更因爲德國社會對王艾新聞的極度飢渴。
“是不是因爲獲得了奔馳的讚賞,因此要賣力幫助贊助商的產品更好的推廣?”佐內博恩點點頭:“我知道,中國人很窮,所以對金錢,你們幾乎沒有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