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老友來訪，方卓是九分熱情的。
不僅親切的談了谷歌在華夏本土化的失敗，也沒太保留的談了談安卓系統今後的發展。
以及，中午還好吃好喝的招待了谷歌一行人。
這樣的陣勢落在易科衆人的眼裡，難免猜測是要聯谷抗百，畢竟，百度那邊已經撕破臉皮了。
等到施密特下午又聊了一陣才率隊離開，連虞紅也過來詢問是不是有新的合作變動。
“沒什麼變動，繼續捱揍唄，咱們公司就是抗揍。”方卓看了眼行程安排，發覺小虞似乎不是隨便過來的，正好晚上還有與歐洲業務副總裁戚赫的面談。
虞紅知道方總不是不還手的人，思考道：“等到易科出手，也看其它公司抗不抗揍是吧？”
“哈，我可沒這麼說，嗯，人家施密特也是易科的董事，這次過來看看不挺正常。”方卓順勢說道，“我約了明天早晨和施羅德的連線，今年董事會加兩個位置，施羅德可以考慮。”
易科如今的董事會是五位董事，方卓、虞紅、潘犇以及兩位獨立董事，索尼斯金格和谷歌施密特。
在易科公司的發展史中，索尼和谷歌都發揮了很大的作用，董事席位就是大家關係密切的見證。
戚赫認真的翻閱文件，閱讀谷歌的業務分析，注意到上面還有方總的批示。
“嗯，我就和你說一聲，感覺增加董事席位的聲音一出來，還是有些暗流涌動的。”虞紅反應情況。
他剛纔腦海中也閃過劉強咚的名字，東子正在手機市場上熱火朝天，前天晚上才返回申城，沒想到也對YMS或者說董事有想法。
會議開始，大唐電信在中芯任命的獨立董事高永崗看着會議室裡的座位，問了句：“方總今天不來嗎？”
雷君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四十歲老男人才剛要重新開始，不要上來就失敗失敗的好嗎？
方卓抿了一口茶，問道：“你覺得劉總適合YMS嗎？”
雷君聽說了這艘遊艇的來源，一邊在心裡感嘆張總和方總的友情，一邊聊着這次考察的心得。
等到戚赫離開，方卓翻着他的彙報文件，考慮了一會還是給劉強咚也打了個電話，把已經下班在回去途中的人又給喊了回來。
方卓考慮着自己的觀感也許存在偏頗，打算這次稍微擴大範圍，只是，董事席位這件事就不聯繫在一起了。
時至今日，諾基亞已經撤掉在英國的訴訟，但法國官司仍舊在進程之中。
虞紅豎起大拇指，方總向來是會釜底抽薪的。
同樣依法施爲，也是一樣的處理，先看谷歌，再給兩天時間談一談公司的YMS。
“你要找我背書什麼，智能手機現在還遠不如PC用戶規模巨大。”方卓笑眯眯的說道。
“我看BAT如今的發展是有機會就進入，B和T都有龐大的流量試圖變現，A本身就是衆多商戶的平臺，天然的符合團購模式，單憑我自己找人做項目是很難匹敵它們的。”
時下互聯網創業普遍存在一個問題，如果你項目所在的賽道被企鵝看上，怎麼辦？
雷君認爲團購可能不只是企鵝會看上的項目。
方卓處理着公司內部的情況，也在思索是否開放一個內部論壇，以供更多的員工發聲，如此也聽聽不同的聲音。
方卓沒約在恆隆23，直接是在約在“一起快樂號”，隨着老釣手周辛一起出海。
如此認真看完，他感嘆道：“谷歌以後一定會是個龐然大物。”
雷君醞釀了情感，扭頭一看，方總好像也沒什麼觸動。
他的答案是，尋找另外一家有足夠實力的巨頭和一位有足夠魄力的商業領袖。
安卓是開源的，谷歌是有服務的，今年年初，谷歌就正式把這兩者進行了捆綁，凡有安卓處必有GMS……除了華夏。
最後，他感慨的說道：“方總，這會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次創業，人生四十年，最後一次創業了。”
“我想順勢而爲，國內的海量市場是勢，搶佔先機是勢，巨頭易科是勢，而方總就是最大的勢。”
方卓沉吟一會，說道：“不少人都怕易科鳩佔鵲巢，雷總不怕？”
公司最近要有架構變動，這是中高層都知道的事情，戚赫這次回來述職也就比較重要，還是不要在旁邊八卦的好。
因爲金融危機的影響，歐洲第一和第二季度的智能機市場是低於預期的，這就更加考驗公司的運營能力。
雷君不吝推崇：“方總是能化危機爲機會，易科這次金融戰所完成的目標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最牛逼的操作。”
他上前拿過一看，是谷歌近期在推行的GMS。
“很多人誇我勤奮，我是不希望聽到別人這樣說我。”雷君搖搖頭，“這是個常見的最容易脫口而出的誇讚。”
“不。”虞紅搖頭，“恰恰不是，是你這個董事席位的風聲傳出去，大家才徹底意識到你這個YMS的定位和你的嚴肅，也就有人想讓我幫忙問問情況。”
他笑道：“你是來替戚赫捧場還是要幹什麼？”
雷君聽到方總在海風裡的聲音，只覺心情如海浪般澎湃。
海面波光粼粼，自是一派風光。
“方總一貫不過來的。”中芯第二大股東申城實業的周頡出聲道。
許柯登是技術總監，要麼是泡在硅谷研發中心，要麼是泡在申城研發中心，他資歷深厚，進入董事會，任誰都說不出理由。
高永崗點點頭，這是習慣的問一句，畢竟，方總不僅僅是中芯的董事，更是如今國內第一半導體企業冰芯的掌門人，有着非凡的影響力。
“雷總這麼一心要順勢而爲，不知道這次團購的勢在哪裡？”方卓問道。
虞紅笑道：“或許是你積威太甚，事關董事的可能，他又患得患失？”
“我對國內市場不熟悉，也只是看紙質和電子彙報，從去年奧運開始，國內市場是有成績的，這一點沒問題。”虞紅答道，“至於適不適合YMS，我看你沒有把他放在備選名單上，感覺你是有自己的想法。”
“好像很少有人誇我勤奮。”方卓笑着說了句，不打算把半導體加入這個話題。
方卓驚訝反問：“你不擔心Y？我們也有易購。”
“你天天在辦公室裡掛個‘與人爲善’，就彷彿自己無惡不作，偏偏，不少媒體都有的沒的一通寫，誰到你面前不得慎言慎行？”虞紅很自然的說道，“公司是你創立的，這些年又沒少競爭，走到現在，你已經是符號了，我都差點在美國辦公室裡把你照片掛牆上。”
“YMS會成立一個與市場、研發平級的事業羣，我相信你最近也聽說了，這樣，你這兩天先寫份YMS的業務判斷和規劃，然後，我們再談談想法。”方卓說道。
“來了還想走？”方卓瞥了眼易科美國總裁，見她神色認真，無奈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公司內的氣氛沒到這種地步吧，有意見可以提，有建議可以說，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雷君搖搖頭，有些憂慮的說道：“就像Groupon創業團隊不大，資金投入不多，這樣的團購模式門檻是不高的，國內市場要做的話，反而不用擔心需求問題，是擔心競爭問題。”
這個週日，本來中芯邀請方卓這位董事過去參加會議，但因爲冰芯與中芯事實性的存在競爭關係，他向來是避嫌缺席那邊的會議，這次也同樣如此。
方卓惋惜道：“可惜，你真的不覺智能機是門好生意嗎？”
“易購如今仍舊在夯實物流和倉儲基礎，依舊會繼續投入重資產，分心來做團購也不是不行，但已經是四大巨頭裡可能性最低的了。”雷君冷靜的說道，“我看方總同樣注意到Groupon，但又沒有表示，猜測方總對這一塊興趣不大。”
她斟酌道：“昨天我列席了一個國內市場三季度的會議，結束的時候，我和劉總稍微聊了兩句，他就問起這個事。”
雷君說話很誠懇，上來就堅定表態了對互聯網團購模式的看好，沒有避諱的談到了自己想要在國內復刻Groupon。
要是因爲這個孜孜以求，又沒有對業務和戰略的深入思考，減分的就不只是這一點，公司的組織架構也調整在即。
“我的順勢而爲？”方卓有些驚奇。
所以，方總這位內地首富就成爲回國後第一個拜訪的人。
週日，中芯董事會。
方卓用黑屏的手機屏幕反光看了看自己：“我覺得我在公司還挺溫和的，不至於吧，你要這麼說，我就得留意中基層的聲音了。”
“我看方總，看方總過去這些年做企業，我特別有感慨，聰明的人，勤奮的人，多了去了，這是成功的前置條件，有這些不保證能成功，真正重要的是找到風口，順勢而爲。”雷君認真的說道，“易科就是從音樂播放器走到了智能機，從一場風口走到了另一場風口。”
週日，到了與天使投資人雷君約見的時間。
這作用不白髮揮，斯金格要平賬，那方卓就給錢平賬，施密特想做手機，那方卓就主動願意代工。
但還是得回答。
方卓的思緒在公司將近十位的高級副總裁、副總裁名字上轉了個遍，笑道：“是嗎？我已經三番五次的談過YMS的定位了，甚至還專程去京城談了一趟對高德的投資，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嗎？”
雷君希望能用團購新模式和自己的情懷來打動方總。
“但如果有人能用項目驗證它的可行性，我相信易科是願意投資的。”
這次會議主要是討論股東大唐電信增資的事情。
方卓看了眼海上的波濤：“我倒是覺得我是從一場危機走到另一場危機，到了今天，又在展望下一場危機，雷總，也奇怪，我還挺羨慕你，我想着以後退休，輕鬆做個投資人，生活也挺好。”
虞紅這一陣在國內的很多精力在於考察部分供應鏈的情況，也自然而然的見證了國內市場的發展，主要是不想破壞這種良好局面。
公司規模擴大，每年的業務和員工都在迅速增長，難免會有各種問題，高速發展會掩蓋和解決一部分問題，但仍然有一部分會積累成內因。
戚赫思考了幾秒，點點頭，也就收起文件。
YMS是要幹活的，權力成分可以退一退，可以等有成績了再提一提。
“劉總是可以自己來找我聊的。”方卓微微搖頭。
雷君目光炯炯，渾然不似上次見面的沉悶與唯諾。
隨即，他談起歐洲市場的發展。
戚赫鬆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談自己在歐洲市場的工作，就見方總往前遞了遞文件。
虞紅在談公事，饒是認識這麼久，她一時間也有些分不清方總是不是有點生氣，她思考數秒：“要不，就當我沒來？”
雷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真心的說道：“我就是想向方總學習，學習方總的順勢而爲。”
虞紅知趣的拿了巧克力，把場合留給述職的戚赫。
她作爲聯合創始人，自然輕飄飄的作壁上觀，只是注意到方大總裁日理萬機，似乎顧不上這個，也就順帶提個醒。
“那就先做，看看是什麼樣。”方卓給了表態，“如果BAT真的下場，易科也樂意在這個領域繼續會一會老朋友。”
戚赫侃侃而談，也談到了專利訴訟的情況。
去年，大唐電信以2.2億拿到了中芯15%的股份，成爲第一大股東，今年，它想再次增持股份至20%左右，也順勢緩解中芯的資金壓力。
近期一直在考慮內部組織改革，要是周圍聽不到太多聲音，那還得考慮有渠道或者機制聆聽大家的想法。
五分鐘之後，從歐洲過來的戚赫走進總裁辦，有點意外的瞧見虞總，然後和兩位老大打了招呼，還送上了一份小禮物——來自意大利的手工巧克力。
方卓見他看自己，問了句：“失敗了咋辦？”
他繼續醞釀了一會情感，慢慢說道：“如果真的失敗，如果這次全身心的投入又失敗，我就退休了，頂多繼續噹噹投資人。”
從美國考察回來的雷君依舊是上次見面那樣揹着雙肩包，不過，這次倒是跟了位助理在身邊。
……
“電商培育了消費者使用網絡的意識，線下有足夠被撬動的需求，團購的模式足夠輕盈，Groupon已經證明方向可行。”雷君簡要的總結，又說道，“但我來見方總，還是想有方總的背書。”
“你看看，你這麼沒有通知的過來，戚總拿禮物都很尷尬，總不能拆開掰成兩半的送吧。”方卓笑道，“給，借花獻佛，送給虞總。”
“嗯，施羅德確實很有能力，這段時間的工作也很好。”虞紅沉吟道，“YMS這邊，地位是挺高。”
要有錢，要有人，要有資源，自己這三方面都有一些，但肯定不夠，過去在金山那種無奈的日子已經受夠了。
方卓多聆聽，偶詢問，對於這位年輕的副總裁還是總體滿意的。
方卓有些驚訝，東子啊。
方卓見他這樣推崇，也就應下這不知第多少個人的稱讚。
他已經把這個項目命名爲“米團”，也自然是下定決心要再創業一次。
這次去美國考察，他不僅是看Groupon，也在思考如果要做，究竟要怎麼才能做成。
“副總裁級別夠高了，也是一種象徵，YMS將會囊括多項業務，會是公司從硬件轉向軟硬件並行的關鍵推手。”方卓稍稍解釋。
“怕。”雷君先點頭，後搖頭，“只要這次順勢飛的足夠快，我相信就能飛的足夠高。”
“行，我先和戚赫聊聊，看看他的態度。”方卓略一琢磨，笑道，“至於高管們的想法，也簡單，YMS照樣需要人來推動，但這個董事席位嘛，不放在這裡就行了，硅谷還有個許柯登呢。”
“智能機當然是，但並不適合我。”雷君覺得有些奇怪，堅定的說道，“我相信我能用團購在國內打下一片天。”
方卓哂笑，解釋了自己的看法：“YMS不是一個虛職，劉強咚負責的國內市場也很重要，我是希望他的精力都放在這方面，我現在就覺得戚赫挺好，專門從歐洲調回來，可以專心在YMS事業羣上面。”
戚赫知道公司的決策，最終還是會以兩邊談判爲主，只是，他在法國市場也確實會受到這個的影響。
“噹噹不需要投資人了。”方卓眨眨眼，笑道，“那你要怎麼成功？”
而今年，因爲行動不便，也因爲美國市場的重要作用，會增加一位易科美國的副總裁以及一位擔任YMS負責人的副總裁。
他又看了眼空缺的座位，心裡默默盤算，方總沒來，江董事長身體不適，今天又一次缺席。
如果這次繼續增持成功，大唐電信以後或許還有進一步掌控中芯的可能。
高永崗想着大唐電信掌門人的交代，開口道：“開始吧，本次我代表大唐電信，想要談一談三季度增資的方案，下發的是方案書。”
會議室裡響起文件翻頁的聲音。
高永崗看着專注閱讀的衆位董事，輕輕吸了一口氣，中芯缺錢，這次就是順勢而爲，以待未來更多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