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被順帶吃掉
如故不以爲然,她在雲秀坊這麼久,沒被人認出來就夠了。
是藥三分毒,易容藥也是藥,對身體有害,也是難免。
不過只在需要的時候,偶爾用用,也傷不了什麼。
隨他出了駕駛艙,看見趴在門口睡得死沉的蕭越,心裡一咯噔。
“他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就會醒來,你帶他下船後,一直往前,兩百步內,不許回頭。”他遞給她一塊用來矇眼睛的黑布帶。
如故鬆了口氣,接過黑布帶,自覺得蒙上,每個人都有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他是她的小郎,卻也是如九窟狡兔的殤王。
他絕對不會讓蕭越知道他的落腳之處。
“如果我走進海里,怎麼辦?”
“海里的鯊魚多了道豐盛的美餐。”
“你還不如把我丟在太沙島。”如故恨得咬牙。
他慢慢取下面具,露出一張絕雅清逸的面龐,黑不見底的眸子裡噙了三分笑,忽地湊到她面前,在她脣上輕輕一吻。
低聲道:“我早已經有了妻室,哪裡還有什麼白族未過門的妻子?”
如故僵住,他是在向她解釋‘未婚妻’的事?
他不介意她恨他,卻不願意她在這方便誤會他?
心裡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漾開。
似歡喜,卻又心酸。
眼底慢慢浮起一股熱意。
芙蓉自己回來受死,她就想到,白族的聖女在他眼裡什麼也不是,但心裡仍像撒了把砂子,怎麼都覺得磣得慌。
現在聽他親說出,心裡五味雜程,分不出是什麼滋味。
殤王把蕭越扶起交到她手邊。
如故下意識在扶住蕭越,蕭越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肩膀上,壓得她單薄的身子猛地一偏。
他扶了她一把,助她站穩,“出去吧。”他聲音極輕。
如故腦子裡亂哄哄地攪成了一團漿糊。
懵懵地架着比她高了一個多頭的蕭越,下了船。
止燁在樹叢中看着從船上下來的如故,長鬆了口氣,手握了拳,身後樹藤快速蔓延開來,在如故和蕭越身後形成屏障,遮去正緩緩下潛的遁甲船。
風颳得如故一個蹣跚,一條樹藤伸過來在腋下託了一把,等她站穩,那樹藤無聲地退開,在她身邊快速蔓延,形成一道藤障,爲她擋去呼嘯的狂風。
如故兩眼不能視物,只能憑着感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剛走到二百步,蕭越突然透了口氣,醒了過來。
睜開眼,便看見被他壓得東偏西倒的‘李然’,再看四周,他和如故已經回到石海村的海邊。
又深吸了口氣,身體沒有任何異樣,鬆了口氣。
殤王雖然形跡詭異,卻真是個重信義的人,比那些陽奉陰違,表面一套,暗地裡一套的人強了太多。
如故剛經歷過的那場歡愛,雖然對殤王而言並沒盡興,卻讓享受了幾次高潮的如故軟了腿。
冒着幾乎能把人捲走的颱風,她自己走路都輕飄飄地,還架了個人事不知的蕭越,蕭越又長得牛高馬大,死沉死沉。
短短的二百步,差點沒把她壓斷氣。
感覺蕭越醒來,卻沒覺悟地給她減輕負擔,半邊身子的重量還壓在她肩膀上。
沒了好口氣,“太子爺,如果腳軟,要不要在這裡歇一會兒,我去叫人擡轎子來接你?”
其實腳軟想坐轎子的是她。
蕭越這纔想起,手臂還搭在她肩膀上,縮了回來,順手扯下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又往身後看去。
如故也跟着他往後看。
只看見海面上衝天海浪向岸邊壓來。
蕭越深吸了口氣,“走吧。”
如故鬆了口氣,蕭越和殤王是死對頭,他們這時候不見面好過見面。
殤王說過,神秘之門很快開啓,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何況這樣的風,稍不注意就會被捲進海中,不敢再在這海邊逗留。
等他們走遠,海邊的樹蔓瞬間消失,露出完全不同的一片海灘。
遁甲船已經完全沉入海底,一身白衣的雲末從容走進前面樹林,與林中的止燁相視一笑。
二人穿過樹林,從另一條路向雲秀坊而去。
如故到了雲秀坊門口,懸着的心纔算落了下來,向蕭越手一攤,“我給你的東西呢?”
蕭越取出寶珠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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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樣呢?”
“我給了殤王。”
“什麼?你給他了?”
“是啊,你當時情況很不好,我以爲……”蕭越看着她,乾咳了一下,“以爲你不行了,所以就把東西給了他。”
“不是讓你等我死了再給嗎?”
被小郎那惡魔知道她還收着小時候他給她的東西,再想到之前她差不多算是主動送上去的那場歡愛,鬱悶得想揪頭髮。
那混蛋一定會認爲她對他有情。
他們的賭約……
蕭越心想,她當時跟死了沒兩樣,但人家現在好好地,這話不能說。
“對不起,我……”
如故讓自己深呼吸,淡定,一定要淡定。
不就是一個瓶子嗎,六歲的小孩子,懂什麼情愛?
他拿那瓶子說事,就是自作多情。
如故找到藉口,心裡立刻舒暢了。
“其實說不對起的應該是我,你好心陪我出海,卻害你在那荒島上受那罪。”
蕭越雖然好奇她和殤王的關係,但他知道什麼事可以問,什麼可不可以問。
殤王是各國皇家心裡的刺,凡是與殤王扯得上關係的,都是禁忌,何況還是殤王身上的軟肋。
笑了一下,不管怎麼說,他們回來了,不用再在那見鬼的孤島上過夜。
門童看見蕭越和如故回來,忙跳着進去稟報坊主,“蕭越太子和李然回來了。”
無顏懶洋洋地靠在門邊,穿着一件藍色闊袖長袍,外面套着用金絲繡着秋菊的紫紅比肩,妖嬈華貴,襯得他那張妖孽的臉龐媚色無雙,輕搖着扇子,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意味深長地睨着如故。
如故進了院子,瞟了眼抱着大刀坐在廊下的玉玄,徑直走到無顏面前,取出小皮囊,摔到他扇子上。
哼了一聲,把寶珠丟給急跑過來的坊主,轉身就走。
無顏手指捏着小皮囊,並不打開,目光追着如故走遠的背影,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玩味的淺笑。
蕭越睨了無顏一眼,一腳邁進門口,卻有些猶豫。
之前雖然覺得李然長得漂亮,但一直以這他是男子,也沒想過其他,但現在知道她是女兒身,這樣共處一室,就有些不方便了。
眼角餘光見無顏向他看來,定了定神,進了屋。
女扮男裝進入雲秀坊是禁忌,如果他表現異樣,難免會引起某些好事之人的猜忌,被人關注的多了,自然容易被人看出蹊蹺。
李然的女兒之身,一旦被人揭露出來,殤王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到時不知會引發什麼血雨腥風。
他志在解開神秘之門的秘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同屋的還有個玉玄,也不用擔心如故會誤會。
玉玄上前,輕咳了一聲,“玩得過了。”
無顏無所謂地笑了一下,伸了個懶腰,“困了,我要去睡了,祝你們今晚好運。”
玉玄抓了抓頭,對着這麼一個軟皮蛇一樣的,有些無可奈何,向後院去了。
坊主捧着寶珠追上無顏,“未必知他……”
未必知是一個神秘的存在,從來不親自露面,一直由無顏傳話。
神秘之門開啓的時間馬上就到了,可是未必知還沒有半點消息。
萬一未必知這時候放了他的鴿子,他拿什麼跟國盟交待。
無顏打了個哈欠,“雲末都不急,你急什麼?”
沒有云末,神秘之門同樣開不了。
坊主這纔想起一晚上沒看見雲末的人影,急忙問身後下人,“雲公子在哪裡?”
身後下人道:“雲公子在屋裡。”
坊主道:“你看見了?”
下人道:“剛纔大智纔給雲公子送了紙過去。”
坊主手上一輕,寶珠被無顏拿過去。
無顏拋着寶珠,接着走自己的路,“等着吧,他會來的。”這個他,自然是未必知。
坊主長舒了口氣,把卡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
如故一身衣衫在雨裡淋過,火上烤過,又和殤王滾了回牀單,皺得不成樣子,但有蕭越在,也不方便換衣服,就換了件外衣。
沒一會兒功夫,就聽召集鑼聲響起,通知神秘之門的開啓儀式即將開始。
蕭越二話不說,快步開門而去。
如故感覺到肉丸子在三生鐲裡躁動的厲害,看來這次要找的碎片確實與神秘之門有關,也匆匆向後院而去。
後院裡盡頭是一塊平如鏡面的絕壁,絕壁前的平臺上已經按金木水火土布好了陣。
小開站在了金字上,止燁站在木字上,容瑾站在水字上,玉玄站在火字上,蕭越站在土字上。
而云末站在陣心。
一個陣,除了蕭越,全是臨安府上的人。
如故剎時間明白爲什麼極品女能擁有一塊督察牌了。
站在金木水土火的位置的五人一起催動內力,五道光束在五人身前亮起,光束被反射向正中的羅盤。
雲末轉動羅盤,五束光華合爲一體,射向絕壁的頂端。
這時一個人影攀上滑不留手的絕壁。
有人驚叫了一聲,“未必知。”
如故緊緊盯住那個在絕壁上緩緩上移的身影,心臟像被一隻手緊緊捏住。
這塊絕壁是罕見的大理石山,整塊的光面大理石足有數十丈高,上面沒有任何凹凸的地方可以輔助攀爬。
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有最先進的登山工具,都不可能爬得上去。
可是那個人影,竟整個人吸在了光面山壁上,快速上移。
從上面摔下來,只有一個結果,粉身碎骨。
如故的視線追隨着那個快速上移的身影,緊張得忘了未必知給她的種種刁難。
突然身旁一陣驚呼。
只見未必知蹬着光滑壁面的腳一滑,他一滑之後,迅速找到新的平衡點,身子晃了晃,又重新貼上石壁,繼續往上。
雖然是有驚無險,但如故整顆心在胸膛裡像擂鼓一樣地亂跳,兩眼緊緊盯着石牆上的身影,眼一眨也不眨。
未必知幾次失手往下跌落,好在及時補救,重新吸附上石壁,纔沒有摔下來。
如故暗暗捏了幾把冷汗。
下面的人個個心臟卡在嗓子眼上,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害怕自己氣大了一點,就把他給吹了下來。
如故在二十一世紀是受的是特種訓練,夢爬是必不可少的一項技能。
熟悉各種攀爬的她,完全不能想象,他是怎麼做到在光滑如鏡面的大理石面上攀爬。
未必知的身影越來越高,最後化成一個黑點消失在絕壁上。
看不見未必知的動作,只能安靜地等待。
這時間,如故彷彿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
忽地羅盤上的光亮與峰頂上相連。
光束下,隱約能看見,峰頂上放置着珠子的形狀。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如故帶回來的那顆寶珠。
絕壁底部緩緩滑開一道門戶。
“神秘之門。”有人歡呼出聲,下一瞬,雲秀坊的義員們爭先恐後地全向門口涌去。
照規矩只有門牌的人,纔可以進入神秘之門。
但誰不想看看花了這麼大心血找到的神秘寶藏是什麼東西。
有門牌沒門牌的全擠了過去。
坊主急得一腦門的汗,拉了這個,又跑了那個,攔了那個,這個又竄了出去。
折騰了半天,所有人都涌進了門口,哪裡還分得清誰有門牌,誰沒有門牌。
片刻間,門外只剩下如故和陣上的幾人。
坊主怕這些人損害了寶藏,顧不上規矩,搶到前頭,維持次序。
這樣一來,如故反而不着急了,擡頭向絕壁頂端看去。
突然見一個從上面墜落下來,驚出了一身冷汗,慌忙上前。
發現那人下落的速度很慢,竟是飄下來的。
如故想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
未必知應該用了類似降落傘的東西。
如故被未必知捉弄了兩次,害得差點餵了怨魂,她一想到未必知就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口肉來。
但這時卻不能不佩服未必知。
估計這塊絕壁除了他沒有人可以上去。
這是實打實的真功夫,沒有半點投機取巧。
而用這種方式下山,又足以顯示他的聰明才智。
未必知這個人,確實不簡單。
怪不得這些人對未必知如此忌憚。
雲末和蕭越幾人控制着陣勢,一步不能離開。
也就是說,他們幾個人,沒有一個可以進入神秘之門,親眼看一看尋找這麼多年的寶藏。
特別是雲末,他爲尋找這個寶藏做的事情最多,可是到頭來只是呆在陣勢上。
如故不知道他這時是什麼心情,要是她肯定會不甘心。
神秘之門的後面,是未知的領域,如果裡面有危險,搶在最前面的反而是送死的。
如故想要的只是三生石的碎片,不急着進洞和別人瞎擠。
等了一會兒,見回去睡覺的無顏不緊不慢地搖着扇子,晃了過來,站在她身邊,笑嘻嘻地看着陣勢上的幾人。
無顏裝模作樣地輕嘆了口氣,“其實開這個陣也不是多大的事,只不過要開陣的人八字和這陣上的金木水土火八字相生。而中間位置更不是什麼難事,只要能學會陣勢裡的玄妙,有手有腳,可以扳動羅盤就行。也就是說只要那個人腦子不笨,有手有腳,就可以替下雲末。”
如故看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話,她知道他不會無故說這些話,既然說了這些話,就會說的更明白一些來刺激她。
果然無顏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們一直在尋找與他們八字相同的人,只要找到了這幾個人,雲末只需花時間把這陣法教給別人,他們幾個就不用被困在上面,而是進洞看一看。可惜人還沒找到,你卻被困在了太沙島上……”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如故不知道雲末拿神秘之門開啓來逼迫無顏的事。
無顏的扇子壓在如故一邊臉上,把她的臉轉過去面對着他。
他慢慢低頭下來,直到離她只有一掌的距離才停下,近距離地打量她現在這張臉,壓低了聲音,“如故,你把臉整成這樣,還是如故。雲末爲了把你從太沙島上弄下來,告訴了坊主神秘之門開啓的時間,也就是說,他爲了你,放棄了進洞的機會。”
如故深吸了口氣,原來如此。
殤王說的不錯,看出她這張臉的人不止一二個。
只不過這些人明明知道是她,假裝不知道罷了。
雲末把開門的時間公佈出來,要開啓這道門,不能少了蕭越。
那麼想要開啓這道門,得到裡面寶藏的人,就會不惜一切地把蕭越弄回來。
如故苦笑,原來殤王去太沙島是爲了蕭越,然後順帶把她帶回來。
雖然,她因此沒有被怨魂奪去身體,但這種順帶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倒是雲末他們爲了她,放棄了辛苦這麼久的機會……
如故長透了口氣,不管雲末爲了什麼,爲了她做到這一步,但這個人情,她記下了。
“你挖空心想讓我脫衣服,就是證明我的身份?”
“不……不……”無顏搖着手指,“我之前不過是想知道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只爲了打發無聊時間,沒想到,結果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弄我去太沙島是你的意思,還是未必知的意思?”
“你拿到的可是未必知的東西。”
“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事多去了。”如故冷看着他,他在這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就仗的是未必知的勢?
無顏笑笑,不否認也不承認。
“神秘之門開啓的時間不是固定的嗎?”
無顏望了下天,“我不懂天文,但云末懂,我相信雲末敢隱瞞開門時間來找人,那就一定還有另外的開門時間。”
如故深看了陣上的幾人一眼,不再理無顏,走向神秘之門。
他們爲了她放棄了進洞的機會。
那麼她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她要用她的眼睛來幫他們看一看。
等從洞裡出來,儘自己所能的告訴他們,他們想知道的事。
無顏扇子一合,跟在瞭如故身後。
“你不是回去睡覺嗎?”
“本來是想睡覺的,不過躺在那裡一想,千年難逢的熱鬧不湊白不湊,所以就來了。”
如故‘哧’了一聲,對他的話,半句也不相信。
剛到洞邊,一股熱氣襲來,並不像其他山洞,進洞是陰陰冷冷的感覺。
如故有些意外。
她怕冷,在朔月尤其受不了陰冷。
進洞前還有些顧忌,感覺到那股暖意,懸着的心反而落了下來。
山洞很長,越往裡走,溫度越高。
漸漸地,前面開始有人熱得受不了,前進的步伐也就跟着慢了下來。
拐了幾個彎,隱隱能看見裡面赤紅一片。
跑在最前面的人大驚小怪地亂喊,“是熔漿,前面全是熔岩漿。”
進洞尋寶的人全部停了下來。
如故和無顏互看了一眼,往前看去。
熱浪衝天,洞子裡果然全是在沸騰熔岩漿,只有正中間有一條一腳寬的小路可以落腳繼續前行。
但那些熔岩漿一直延伸到洞子深,無窮無盡。
有人拾了石塊拋進岩漿。
只聽‘咚’地一聲,不知石頭沉去了哪裡。
石頭濺起的岩漿落在那人身上,那人殺豬般地慘叫,衆人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
所有人的臉色都開始變得難看。
一滴岩漿都能燙得人皮焦肉爛,如果整個人掉進這潭岩漿,還不得屍骨無存?
寶藏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得到。
寶藏涉及到的是國家生計,他們來這裡,是爲了幫自己國君打開神秘之門。
神秘之門打開了,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
雖然每個人都想看看傳說中的寶藏,但爲了一時的好奇心搭上自己的性命,那是傻瓜。
有受不了地底熱氣的人捨棄了好奇心,開始退出。
也有不見棺材不落淚,甚至想從中撈取點好處的人,大着膽子,試着踏上岩漿中間的小路。
那條路上雖然沒有岩漿,但長年被岩漿的熱氣烘烤着,尋常人哪裡承受得住。
隔着鞋底,那人仍受不了腳底傳來的熱意,燙得往後急退。
退得太急,身體失去了平衡,往熔潭裡栽去。
站在最前面的人,忙伸手拉住那人的手臂,那人下墜的力道極大,慌亂中抓住救他的人,死活不放,生生地把那人拖着一起往岩漿裡倒去。
出手救人的人,如故認得,叫張揚,也住在人字院。
離他們最近的那些人見張揚跌倒,不但不再伸手施救,反而往後退開,唯恐被他們抓住,一起拽下岩漿。
如故站的遠,想救也救不了,脣微微抿起,人真是自私又薄涼的東西。
就在這時,站在身邊的無顏,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人羣前頭,他的扇子一頭被抓在張揚手中。
一聲慘叫,前頭摔倒的人半邊身子栽進熔潭,眨眼間那半截身子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
他人死了,抓着張揚的手卻不放開。
張揚嚇得臉色發白,如果不是無顏及時遞來扇子,他現在也和那人一樣,成了一堆骨架。
感激地向無顏看去。
無顏一臉的驚慌失措,雙手攥着扇子不放,“喂喂,小心點,別掰斷了我的扇子骨,這扇子骨可是上等冰玉做成的,脆得很。”
張揚被死屍抓着不放,偏偏那屍骨不知卡在了哪裡,他一時間也不能把屍骨拉起來,身體半懸在熔潭上,身體的重量全靠抓着那把扇子支撐。
只要手一滑就得掉進熔潭,哪是他想小心就能小心的。
苦笑了笑。
其實這種時候,只要有人肯上前幫一把,就能把張揚拉上來。
偏偏那些人見有人死了,死得還那樣悽慘恐怖,一個個地生怕腳下一滑被拖進熔潭,竟沒有人願意上前幫忙。
如故推開看熱鬧的人,拔出身邊一個雲秀坊護院的鋼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用力砍向吊在半空中的屍體手臂。
手臂頓時被一分爲二,鮮血潑了張揚一身,其中幾滴濺在無顏白淨的臉頰上,襯得他嫵媚的面容有些詭異。
無顏眼裡閃過一剎那的詫異,向如故看來。
如故淡睨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把刀還給護衛。
好像她砍斷的不是人的手,而只是截木頭棒子。
沒了屍體拖累,張揚總算重新站穩,待要向無顏道謝,無顏卻指着仍被張揚攥在手中的扇子,“快放手,要斷了。”
張揚忙鬆了手,無顏立刻抖開扇子查看他的扇子骨去了。
至於張揚的道謝,他只應付地‘嗯’了一聲。
無顏見扇子骨沒事,才吁了口氣,“還好,還好。”
擡頭見如故帶着審視的目光停駐在他臉上,他舉起扇子,遮了半邊臉,只露出一雙媚極的眼睛衝着如故拋了個媚眼。
如故打了個寒戰,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張揚扳開手臂上的死人手,丟進熔潭,又向如故行了一禮,“大恩不言謝,以後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儘管開口。”
如故隨意笑笑,算是答應。
還有報着僥倖心理的人,見死了人,打消進洞尋寶的念頭,紛紛退出,轉眼間又走了一半的人。
有會動腦子的,脫下身上衣袍,撕成兩半,把腳層層裹了起來。
已經入冬,不少人已經穿上了襖子,撕了襖子墊在腳下,再踩上被岩漿烤熱的小路,果然不再燙腳,一步一步往洞子深處走去。
其他人也紛紛跟着效仿。
沒一會兒功夫,不肯放棄的人幾乎都上了那條小路。
坊主不敢,也不願冒這個險,但又不能不管寶藏的事,只好忍着熱等在這裡。
另外如故也不急,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小道上密密麻麻的隊伍。
不着急的人,除了她,還有無顏。
如故看那些走羊腸小道的人,無顏看的卻是她。
雖然砍人的手臂沒有什麼難處,但小小的一件事,卻可以看出她當機立斷而又強硬的性格。
這女人真是當年整天跟在送柴男孩屁股後頭,連看他一眼都要偷偷摸摸的小丫頭?
當年的那個小丫頭,瘦得皮包骨頭,小得跟只麻雀一樣,大聲吼她一句,她都能嚇得怯生生地叫:“哥哥,哥哥。”
如故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轉頭瞪了他一眼,他卻厚着臉皮貼了過來,“你不進去?”
“你怎麼不進去?”
“不急,等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走不遲。”
“你是想說等面前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吧?”
這條路太窄,一但前面出事,後面的人只要一個控制不好自己,就能造成追尾。
一但追尾,就會成堆的人跟着倒黴。
倒黴的結果就是被岩漿焚化。
“哎,有些事知道就好,說出來就太傷情。”
無顏湊到她耳邊,聞她發間的幽香,小聲道:“你是怎麼長大的,煉就了這麼一副冷硬的心腸?”
如故橫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二人說話間,小道上就有人出了狀況。
那人包着腳的袍子鬆了,蹲下身去重新包腳,他身後的那位跟着停下,但再後面的人只顧着自己腳下道路,沒料到前面的人會突然停下,直接往前撞了上去。
只有一腳寬的道路,平衡本來就是問題,前面人被猛地一撞,哪裡還站得住,往前撲倒,直接把蹲在前面包腳的人拱下了熔潭,他自己也跟着跌了下去。
撞他的人嚇得連忙收腳,卻被身後的人一撞,不能倖免得摔了下去,腳絆了後頭的人一下,後頭的人頓時失去了平衡,他身子亂晃,試圖抓住什麼重新站穩,急情之下抓住了後面的人的袖子。
一個抓一個,轉眼間十幾個人栽進熔潭,化成焦骨。
如故眉頭微皺,她不急着跟上去,就是怕這個,害怕的事情果然出現了。
坊主看得膽顫心驚,後背冷汗涔涔。
都說尋寶路是用屍骸堆起來的,這句話果然不錯。
無顏漠然地看着,“我們打賭,有多少人可以走過這條熔岩小道。”
如故慢慢開口,“我賭不到一半。”
無顏向坊主揚聲問道:“坊主你賭多少?”
坊主牙根抽了一下,這兩個壞水東西,拿人家性命做賭注。
瞪了他一眼,不理。
又有人滑進熔潭,連帶着前後十餘人跌進熔潭。
無顏對坊主的臭臉,絲毫不在意,笑着挑了挑一邊眉毛,“我賭不到十分之一。”
坊主心頭涼了一下。
無顏表面上沒個正經,但心裡比誰都明白。
他說活不出十分之一,那就真的可能活不下十分之一了。
提着一顆心緊盯着前面的羊腸小道。
好不容易等險情過去,有人嚇得不想再往前走,打起了退堂鼓,但後面的路被堵死。
除非所有人都肯退,否則根本退不出去。
後面不肯退出的人,自然不可能讓出道路。
想退出和不想退出人發生爭執,這一爭,難免又有人動手。
這樣的地方動手,結果可想而知。
轉眼間又損了不少人。
人死的多了,那些人反而不敢再鬧,各自收手,不管願意不願意的,都只有一條路,硬着頭皮往前。
如故不是漠視人命的人,但有些事她阻止不了,也變改不了,比如說人性。
其實這些人如果肯等前面的人走出一段距離,再跟上去,人與人之間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這樣無謂的傷亡,可以避免,起碼可以減少死亡的人數。
但這些人都想最先見到寶藏,不肯落後別人半步,也就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如故輕嘆了口氣,發現無顏仍眼裡噙着笑意盯着她在看,皺了皺眉頭,這個人實在讓人心煩。
兩刻鐘後,前面不再傳來任何聲音,如故才也裹了腳,踏上熔岩小道。
前面沒有動靜,一般有兩種可能。
一是進了安全所在,二是人死光了。
如故相信是第一種,所以才放心地前進。
無顏搖着扇子,悠悠哉哉地跟在她身後。
如故回頭看了眼他沒有包裹的腳,“不燙嗎?”
無顏提起一隻腳,看了看,“有點。”
他一腳懸空,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一隻腳上,腳底和地面就越加貼實,就會更燙,但他卻好像什麼事也沒有。
如故以前在電視裡看過,有人赤腳在燒燙的鐵板上行走,難道他也有這本事?
到了熔洞深處,看見剩下的全聚集在一塊空地上。
剩下的人數果然如無顏所說,不到進來的十分之一。
無顏的扇子輕敲她的肩膀,“我贏了。”
“那又怎麼樣?”
“願賭服輸。”
如故取出一個銅板丟給他,“拿去。”
無顏看着掌心裡的那個銅板,撇臉笑了,向如故湊了過去,“你能再小氣些不?”
如故鄙視地睨了他一眼,伸手抵住他的胸脯,不讓他靠近自己,“你就只值這點。”
賭之前,又沒說賭什麼,別說給了他一個銅板,就是什麼也不給他,他也無可奈何。
無顏低頭看着按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忽地衝她擠了一下眼,“想摸人家,就明說嘛。”
如故對這個人簡直沒了脾氣,把他輕輕推開,往前方看去。
這一看算明白了這些人什麼不繼續向前了。
前面同樣是熔岩潭,不同的是熔潭中間連羊腸小道都沒有了。
只有靠着牆壁的地方有一腳寬的地方沒有岩漿,可以勉強落腳。
但因爲另一邊靠了牆,相當於把道理硬生生地縮窄了一半。
而且到了這裡,熱得讓人已經有些呼吸困難,溫度高得已經不是剛纔洞口可以相比。
石壁和地面的熱度,比剛纔羊腸小道的地面高出許多。
衆人棉服已經脫下來包了腳,身上只得一兩件薄薄的裡衣,身體肌膚又比腳底嬌嫩。
要身體承受住那石壁的熱度,貼着石壁從那條窄道上走過,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
而且這洞只有十來步就有一個急轉彎,沒有人可以看見拐進去後又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
說不定連這一條勉強可以落腳的窄道都沒有了。
情況不樂觀,這些人不敢再冒然前進。
這次進入神秘之門的人,也有輕功極好的。
到了這裡,自然不甘心就此放棄。
其中一個叫潭飛的人,在江湖上被人稱爲草上飛。
一身輕身功夫絕不是吹出來的。
他並不害怕這條小道,他擔心的是剛纔羊腸小道的上混亂,畢竟亂起來,什麼樣的意外事情都可能發生。
所以纔不敢繼續往前。
其他人和他有着同樣的想法,這才讓所有人停在這裡,誰也不敢亂動。
高溫最消耗體力,這麼烤下去,只怕一會兒連出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潭飛忍不住了,開口問,“有沒有人願意到前面探路?”
沒有人回答,誰都不肯做試驗的白老鼠。
如故看向無顏,無顏只笑嘻嘻地看她,完全沒有表態的意思,好像他進來就是爲了看她的。
潭飛見沒有人回答,繼續道:“既然都不願意去,那我去,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我沒叫你們之前,不許跟來,我不想被蠢才擠下熔潭。”
他這麼打算,雖然爲了安全保命,但同樣有私心。
進洞後,如果找到寶藏,沒有別人看見的話,他可以先把好東西落進自己的口袋。
不管他存的什麼心,有人肯在前面探路,自然沒有人有異議。
潭飛當真如蜻蜓點水一樣躍上那條小道,身形轉眼間消失在拐彎處。
過了好一會兒,遙遙傳來潭飛一聲慘叫。
那聲慘叫直接把衆人的僥倖心理叫沒了。
他們自認自己沒有潭飛的能耐,潭飛都過不去,他們更不用說了。
衆人陸續地開始撤離。
既然進不去,留在這裡消耗體力,也等於送死。
有前面的教訓在,返回的時候,沒有再一堆人的往前擁,而是每個人之間間隔了安全的距離,即便前後有人失腳,也不會影響到自己。
沒一會兒功夫,小平臺上只剩下瞭如故和無顏。
人羣散開,如故驀地看見在平臺不遠處熔潭上懸浮着在太沙島見過的怨魂。
她進了這裡,沒感覺到冷,以爲這地方熱,怨魂不敢靠近。
沒想到它竟跟到了這裡。
這一驚非同小可。
下意識得往後退了一步,肩膀無意間碰了站在她身後的無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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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風晚這文是沒有一點灌水的,而且環環相扣,千萬別跳訂啊,要不然就會失去原文的味道。
《秀色田園之貴女當嫁》
文:水夜子
據說,國舅爺有點長短腿,難聽點說,就是一瘸子。
據說,國舅爺有點視物不清,放屁,明明就是一瞎子。
據說,國舅爺妾房無數,卻無一子嗣。矮油,x無能您就承認了唄!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糟踏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妾獨守空房,嘖嘖嘖!國舅爺,這可就是您不對了喂!
等等,不是說長短腿的麼?那行如風,動如兔,疾如雷的那廝又是誰?不是說視物不清的麼?那爲啥一瞎子看見她沐浴還能嘩啦嘩啦流鼻血?不是說x無能的麼?那爲啥全天下都說他是‘兩包子’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