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你到底是誰?
蘇顏有些驚訝，容王居然會提起林書翰，笑道：“是啊，的確幫我了很多。我沒錢買糖給小墨他們吃，他就經常買來，家裡沒米了，他會偷偷地送來，還讓給小墨他們騙我說是其他人送來的。田裡的活兒太忙的時候，他也會下地幫我，想想他一個秀才，居然和泥巴打交道……其實，真的挺感動的。”
“所以，就算我說是爲了小墨和卿兒好，你也不願意跟我回京城，你很在意林書翰。”容王不緩不慢地說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蘇顏垂眸半晌，擡頭，眼底一片清明：“你呢，你想讓我跟你回京城，是真心爲了小墨卿兒，還是另有其他目的？”
一個是權傾天下，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王爺，一個是來自異世，長着一顆玲瓏心的人，很多事情，早已心照不宣，彼此都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容王怔怔地望着蘇顏，伸手附上了蘇顏的臉，修長的手指在臉上流連，眼底騰起一陣迷濛的白霧，隱隱約約漾起水光，良久才道：“明明是這樣的一張臉，可分明又有些不一樣……又怎麼會是一樣的呢。”
蘇顏沉默不語，容王的深情騙不了人，他是真的愛着雲清淺。玥淺也真夠狠心的，明明存活於世，卻不肯讓他知道，蘇顏一時間竟覺得容王有些可憐，忍不住傾身上前，伸手抱住了容王。容王身子一僵，沒想到蘇顏竟會這般做，這古代的女子誰會這麼大膽。
“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又何必執着，徒增傷感罷了。”
容王待雲清淺一片真心，卻不明白他於玥淺而言，不過是她歷世的對象而已。蘇顏突然有些不明瞭，在玥淺的心裡，她待容王是否也是一片真心，如果不是，那容王這一生未免太悲哀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容王僵直着身子，任由蘇顏抱着，在蘇顏耳邊一字一句地問道，蘇顏聽得出來，這句話裡面，有悲憤，有怨恨，有不幹，還有獨屬於王者的霸道，而後面一句，卻又帶了些心痛，“爲什麼我覺得你好像什麼都知道，知道我們所有的過去，你到底是誰？”
容王說的“我們”是他和雲清淺，而不是他和眼前的這個女人。他清清楚楚地肯定，眼前這個女人不是雲清淺，雖然她佔據了一副他在熟悉不過的皮囊，可她不是她，他牽着她的手感覺都是陌生的。
若不是察覺到蘇顏曉得他和雲清淺的過往，以容王的秉性，早就將蘇顏碎屍萬段了！
可是，她居然知道，還一次次暗示，她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麼做？他的淺淺又在哪兒？他不敢輕舉妄動，不敢拿蘇顏怎麼樣，蘇顏很可能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她下落的人。除此之外，她還頂着卿兒和小墨孃親的頭銜，他奈何不了她。她看透了他，他對她卻一無所知，這種挫敗感讓容王很煩躁。
蘇顏一點都不意外容王會這麼問她，她幾番暗示，容王那麼聰明，不可能看不出來。
“我是誰重要嗎？”
“是，你是誰不重要，那你告訴我，她是誰？她現在在哪兒？爲什麼她可以……”容王死咬着嘴脣後退兩步，爲什麼她可以三世輪迴，爲什麼她可以一次又一次來到他身邊，又爲什麼這一次，他一直等一直等，都沒有等到她。
她是神是妖？是魔是鬼？
雲蓁是她，汐玥是她，雲清淺也是她？
下一世，她又會叫什麼？長什麼樣子？
“你知道她在哪兒對不對？你見過她對不對？”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旁人看來定是覺得他瘋了。
那樣憂傷的深情，蘇顏看得心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他真相，沉默半天突然開口問：“你相信緣分嗎？”
容王沉默着沒有回話。
蘇顏繼續說道：“若是你相信，那你繼續相信，若是你不信，那也請你試着相信，我總覺得，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這一世，不是玥淺要的結局。
“沒有結束？”
蘇顏伸了一個懶腰，徑自往前走去，聲音輕快：“希望你到時候還能認出她。”
現在的玥淺和前三世的玥淺，應該變化挺大的吧。
容王呆立半晌：“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她……”
蘇顏連忙對着天擺擺手：“我什麼都沒說哈，我什麼都不知道哈……哎，這個時代的月亮果然要比原來的亮些啊，沒有污染的世界果然不一樣。”
蘇顏瞬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容王三兩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看來，你知道的不少，難不成你也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蘇顏碎碎念，“容王爺，容老大，求您別問了。”
“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她消息的人，我不問你問誰？”
蘇顏欲哭無淚，爲嘛一定要問她，苦了一張臉猶猶豫豫地說道：“問，問莫名其妙對卿兒好的人，嗯，對，就是這樣。”
芷晴啊，我這算不算是出賣你，我真的沒點你的名字，誰讓你恰巧也出現在我夢裡，打了那麼一丟丟醬油呢，我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
“誰？”容王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趨勢。
蘇顏要瘋了：“王爺，您饒了我吧，就算你把我千刀萬剮，五馬分屍，我也不會說的。”
“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容王威脅道。
“死有什麼可怕的，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對，好女。”蘇顏硬氣地說道，事實上，誰不怕死啊，最怕的就是她了。可是，這個時候要適時地給容王一些誤導，對，誤導他一下。
“不怕死？”容王眯起了眼睛，完全沒有剛剛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蘇顏的話被他自動理解爲，她也和淺淺一樣會世世輪迴，所以她不怕死。
“哎呀，你煩不煩啊，還沒完沒了你！你到底走不走？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夠了，我們還要去酒樓呢，他們還等着糕點呢！”蘇顏一跺腳，暴怒，不想再和容王討論這個，於是，容王又自動把蘇顏的表現理解爲蘇顏被什麼規矩限制，不敢泄露天機。
“你敢用這種語氣和本王說話！”容王沒想到蘇顏居然敢對他發火！
“有種你殺了我啊！”蘇顏咬牙說道，“老孃什麼都怕，就不怕死，老孃在這種鳥地方也呆夠了！”
“本王不讓你死，本王讓你生不如死。”容王心裡頭輕鬆明朗了很多，帶着玩笑的語氣同蘇顏說道。
蘇顏果斷亮出護身符：“你試試啊，擔心到時候卿兒和小墨讓你生不如死。”
容王：“……”
容王咬牙切齒，百爪撓心！
“奇怪了，其實我覺得你最該問的是，小墨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纔對啊。”蘇顏忽然意識到這個大問題，她都可以是假的，小墨完全也可以是假的嘛，容王就不擔心自己認錯了兒子？
“小墨那模樣和我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說不是，誰信？”
蘇顏不以爲然：“那我和她還一模一樣呢……額，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蘇顏發現自己又沒事找事了。
容王的反應比蘇顏預料中的要好得很多很多，果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想來，雲清淺在容王心裡的位置真的是重要到不能再重要了。
等蘇顏和容王從酒樓拿了糕點回來之後，小墨驚奇地發現他們兩個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他那個總是欲言又止，笑得淡淡的王爺老爹居然笑容出奇的好，有貓膩，絕對有貓膩。
小墨拿了一塊糯米糕挪步到蘇顏身邊，用短胳膊肘定了定蘇顏的腰，挑着小眉毛問道：“有啥好事發生？你們兩個出去一趟回來就不一樣了，私下說了什麼呀？”
“大人的事兒，你少管。”蘇顏將小墨踢朝一邊。
小墨身子一扭，沒讓蘇顏踢到，賊笑道：“心虛了，心虛了。”
容王瞧着小墨調皮的樣子，一臉寵溺，咬了一口糯米糕，擡頭望着月色，不知道淺淺現在是不是也在看着他。沈鶴似是察覺了些什麼，負手踱步到容王身邊：“看來這件事王爺心裡已經有主意了。”
容王沒有看沈鶴，目不轉睛地望着月色：“這糯米糕挺好吃的，這裡有這麼好吃的東西，也不曉得卿兒和小墨還樂不樂意回京。”
“還真不好說。”沈鶴微微皺眉。
這一夜，容王等人在小院玩到很晚，小郡主這回是死活不願意跟容王去驛館了，纏着小墨非要在這裡睡。容王無奈，只得讓小郡主留下。
回驛館的路上，容王突然對沈鶴等人說道：“回京之後，幫本王好好查一查那些莫名其妙對卿兒好的人，尤其和本王有仇，卻對卿兒格外青睞的……”
“爲什麼？”沈鶴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爲什麼，按本王的吩咐做就是了，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莫名其妙對卿兒好的人應該不會太多，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沈鶴等人：“……”
身在儲秀宮的公孫芷晴莫名其妙感覺背脊發涼，誰又惦記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