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
未來的魏五子良將。
生平幾乎從未有過敗績。
在關羽水淹七軍、威震華夏之後,正是徐晃連破關羽十重圍塹,解了襄陽、樊城之圍。還被曹操評爲“將軍之功,逾孫武、穰苴”、“有周亞夫之風矣”。
“朕怎麼把徐晃給忘了?”
劉協一時有些懊惱。
老是惦記着劉備身後的那幾個萬人敵,卻忘了這麼一位低調到極致的五子良將,這屬實是犯了大錯。
不過這懊惱也就那麼一瞬,劉協就意識到了思細極恐的地方,然後便用驚懼的眼神看向賈詡。
“看來陛下意識到了。”
賈詡滿臉苦澀——
“那徐晃敢如此兵行險招,並且一擊得勝,必然是已經提前知曉了我軍屯放糧草的地點。”
“換句話說就是——朝廷一方,怕是有敵人的細作!”
徐晃,直接率兵從河東偷偷深入我軍腹地。
這種行爲,無論怎麼看都是找死!
一旦被發現蹤跡,徐晃部最好的結果也是被全殲!
更不用說,對方偷偷渡河之後,還能找到囤積糧草的地方。
這種概率,就相當於劉協出去溜一圈,隨即撿到了一個孩子,然後這個孩子叫做諸葛亮……
“必然是有宵小泄露了軍情!”
劉協已經坐不住了,開始不停在宮室中踱步。
“糧草被毀,實乃大忌!”
“加上還損失了一員大將,更是會令軍中士氣低落、士卒畏懼!”
“原本的大好局面,因爲徐晃這一擊,攻守之勢瞬間異也!”
劉協轉了數圈後,突然停下腳步。
“文和,依你看來,誰最有可能泄密?”
賈詡嘆了口氣,知道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軍中多是太師親信,不大可能將情報泄露。”
“而尚書檯負責督運糧草,想必……也只有此處了。”
尚書檯,這個維持着朝廷運轉的機構,本就是王允一手搭建起來的。
雖然賈詡藉着上次士孫瑞一事從裡面抖出不少沙子,但誰能保證沒有隱藏極深的王允黨羽?
他們平日裡也不用和賈詡唱反調,只要關鍵時候將這類關鍵情報泄露出去,就完全可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尚書檯……但即便是尚書檯,想必也沒有幾個能夠接觸到這種消息的人吧?”
尚書檯,尚書令一人,尚書僕射一人,爲主副長官。
之後便是六曹尚書,曰常侍曹尚書、曰二千石左曹尚書、曰二千石右曹尚書、曰民曹尚書、曰南主客曹尚書、曰北主客曹尚書。
其中,常侍曹尚書主公卿事,二千石曹尚書主郡國二千石事,客曹尚書主外國夷狄事,幾乎不會接觸到軍情。
換句話說,其實就是掌管吏上書事的民曹尚書有最大的嫌疑。
劉協看向賈詡:“將民曹尚書一司特查!凡是有接觸過軍情者,通通羈押!”
“此外,最好在三日內就能將泄密者揪出來!”
這一次,必然是有人要背鍋的。
如果抓不出那個內奸,那背鍋的必然只能是掌管尚書檯的賈詡!
大都護胡軫,此人劉協也聽別人提起過。
胡軫雖然名聲不顯,但一直是董卓軍中的核心人物。
要知道,就連身爲董卓義子的呂布,身爲董卓的女婿,也不過是中郎將的職位。
但胡軫,卻是大都護。
都護,大都是臨時設置區域內的最高長官,比如西域都護一職。
這樣的人,在涼州軍中威望必然奇高,其麾下的部屬、舊將必然無數。若是這些人追起責來,賈詡這個尚書令可能還真的扛不住。
所以,也難怪剛纔賈詡從入宮開始就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樣,看來他也清楚此次泄密對於尚書檯來說意味着什麼。
“此外。”
劉協努力令自己平靜下來。
“糧草被毀,也必須儘快將糧食運到前線去。”
“若是前方士卒因爲缺糧產生譁變,那才真的是萬事休矣!”
賈詡聞言立刻表達了贊同。
“陛下此言甚是。”
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現在糧草已經被毀,胡軫已經被殺,與其想着怎麼應對將來西涼軍士卒的雷霆之怒,倒不如趕緊進行補救。
“依文和看,前線需要多少糧食?”
“至少三萬石。”
方纔賈詡還有一件事沒有說。
不幸中的萬幸,因爲原定計劃是讓位於龍門的李傕、郭汜先行渡河,搶佔對岸據點。所以他們那一路的糧草被提前運了過去,並不在徐晃襲擊的下邽內。
現在就算重新籌措糧食,也僅需要提供董卓、呂布的中軍,以及徐榮、段煨的側翼這兩路兵馬所食用的糧草。
“三萬石嗎?”
劉協猶豫了一陣,但還是下令——
“開太倉吧。”
太倉之糧,本是劉協打算在明年用來抗災的救命糧。
但現在,卻不得不拿出來先供給軍隊食用。
“開吧。不然的話,難道現在還能去再苦一苦百姓?再從他們的身上剜肉嗎?”
雖然形勢十分危急,但劉協還是保持着樂觀。
“幸好之前有人讓我們發了一筆橫財,不然的話今日怕是連太倉之糧都沒有。這說明如今的大漢還是有些天命在身的嘛!”
劉協的話終於是撬開了賈詡嘴角。
雖然是苦笑,但好歹也算是笑了。
“上次鑄錢一事,全憑着陛下在其中周旋,不然的話如何能讓太師捨棄自己的財物,在市面上購買那麼多糧食?”
“若說大漢依舊還有天命,那這天命也全部都是因爲陛下啊!”
劉協詫異的看了賈詡一眼。
“文和。”
“嗯?”
“溜鬚拍馬的事情,你就不必做了。此事朕日後自有其他人選。”
“喏。”
君臣二人在經歷了短暫的驚慌之後,都立刻調整心態,又制訂了其餘幾條補救措施。
這一切,都被站在門口的黃門侍郎鍾繇看在眼中。
鍾繇頓時有些如坐鍼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不對啊!”
“賈令君方纔,哪裡有半點輕視天子的意思?簡直是與面對太師時無二!”
鍾繇此刻徹底有些搞不懂現在的政治生態了。
這朝廷,到底誰說了算?
是董卓,還是賈詡?亦或者,其實是剛纔那個被自己有些輕視的少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