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哀傷與石裂

層層的烏雲抑制着天空的顏色,陰沉的環境下難掩着空氣當中的悶熱,看着那已經連續呆坐幾日,不言不休的身影,小雉心裡暗自垂淚着,夫人火葬骨灰早已灑入江河,可自從喪禮之後,少爺就一直這樣的坐着,除了吃飯、如廁外,就連睡覺都這樣的坐着。

“少爺,吃飯了!”

小雉強忍着哀傷,對着衛一背影說道。

衛一的身影微微顫動了一下,神色麻木的回到了桌前,剛舉起碗筷,還沒扒上兩口,卻只聽旁邊一陣悲泣的聲音,衛一擡頭看着小雉,卻只見小雉淚眼婆娑的低聲哭泣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嗚嗚……如果不是我把少爺的事情告訴了夫人的話,夫人就不會去學院,更加就不會死,而少爺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小雉的錯……少爺,你打死小雉吧!爲夫人報仇……嗚嗚……”

“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說的蝴蝶的故事嗎?”

小雉眼淚還是掉個不停,但忽然聽到少爺開口說話了,心裡歡喜的同時,連忙的點點頭。“蝴蝶煽動了一下羽翼,改變了空氣的變化,併產生微弱的氣流,而微弱的氣流的產生又會引起四周空氣或其他系統產生相應的變化,由此引起一個連鎖反應,甚至有可能引起地龍翻身,直接的覆滅了水雲城!”

那時的她聽不懂少爺在說些什麼,但聽到了一隻蝴蝶就覆滅了水雲城,卻是直接的噴涕而笑,她的家人就是死於水雲城的戰亂,所以對於水雲城有着很大的成見,只不過對於一隻蝴蝶是如何覆滅得了水雲城的,心裡依舊十分的疑惑,所以,當時她問了一句:“一隻漂亮的蝴蝶怎麼可能就能夠覆滅得了水雲城,難道那隻蝴蝶是開了竅,並且是懂得術法的精怪?”

“假設這隻蝴蝶真如你所說,真是一隻開了竅的精怪,它如果知道自己煽動一下羽翼後,就會殺死那麼多人,你以爲它還會煽動那下羽翼嗎?”

小雉皺着粉嫩的眉頭想了想,輕輕的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

“那我們就能夠因爲這無心的舉動,就責怪這隻蝴蝶嗎?”

我可不會責怪它,如果它真的這麼做的話,我還會感謝它,和它作朋友呢!小雉心裡暗暗的想着,又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會!它又不知道會死那麼多人。”

“那同樣的,如果你知道夫人會因爲這樣離世,你還會告訴她嗎?”

小雉直接站了起來,面色一下變得緋紅,“當然不會!我怎麼會故意的害夫人呢。”

“既然這樣,那你又爲什麼要自責?”小雉身影愣了愣,一時間就只感覺大腦內一片模糊,好似明白了,又好似沒有明白,“而且……如果真的要怪的話,也要怪我,如果我向秦師直接表明了情況,也就不會有了以後的事情,所以……我纔是那個煽動了羽翼的蝴蝶!”

“少爺……”

小雉再次憂心忡忡的看着衛一,卻只見衛一擺了擺手直接的打斷了她想要說的話,“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好似爲了讓對方確信,衛一臉上露出了一份放心的笑容,見到了少爺的樣子,小雉那久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可一想到夫人,卻又忍不住一陣的酸楚。

坐立在門邊,遺忘着交織各種光芒的天空,回想着那一張張原本無比熟悉,現今卻已經逐漸模糊的身影,回憶着那一段段曾經爲之悲傷、爲之欣喜、也爲之瘋狂……人生歷程,回首着那曾經爲之心動,爲之拼搏……的面孔……而當所有的畫面全部的消失,整個意識陷入到了短暫的黑暗,當再一次的甦醒,卻又是另一端全新的旅程。

又是一個個原本熟悉,卻又開始模糊的身影;又是一段爲之悲傷、欣喜的歷程,又是那一個個須臾爲他拼搏、奮鬥的面孔……

‘轟隆’

天空的電龍發出了怒吼,閃爍的光芒開始在雲彩當中穿梭,嘩啦啦的雨水如同一顆顆豆子從天空中掉落,隨後猛然的拍打了在了瓦背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衛一慢慢的走出了屋檐,任由那碩大的雨點浸溼了自己的髮梢、衣裳,從院落上拾起一根枯枝,隨後開始輕輕的舞動,“世界上什麼最苦?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是人生的歷程,所以,苦的不是這個世界,也不是人,更加不是一物一景……”

劍勢十分的緩慢,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慢,而是慢到了極致的劍法,不過在衛一的手上,卻又給人一種十分輕靈柔和,綿綿不斷的奇異感覺。

“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然後又從從無到有,得到了什麼又這樣的失去,失去之後卻又會被遺忘……而這,便就是輪迴!”

衛一腦中浮現出一幅幅畫面,一幅幅對立的畫面如同是幻燈片一樣,極快的速度掠過了衛一的大腦,可是衛一的劍勢卻依舊保持着緩慢。

嘀嗒!嘀嗒!嘀嗒……

一滴滴水珠滴打在枯枝上,隨後順着痕跡一滴滴的掉落到溼漉的地面,而就在這時,一滴異樣的水珠卻好似無形當中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禁錮一樣,被牢牢的吸噬在了枯枝上,伴隨着緩慢的劍式,自主的在枯枝上流動着。

衛一完全的進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雨水、身體、空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他所遺忘,最後,就只剩下了他自己,以及他手中的那把枯萎的樹枝,依舊的還在舞動着!

‘轟動……’

一聲雷鳴忽然在衛一的頭頂上炸響,原本失神的目光,忽然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同於以往的平靜、悠然,這一雙目光當中,帶着以往所沒有的動盪、堅定。

“……世間唯輪迴最苦,既如此,我衛一總有一天便要超脫了這輪迴!”

劍身輕微的抖動,那滴異樣的水珠緩緩的從枯枝上飛離,隨後,就如同是衛一先前所使用的劍式一樣,緩緩、緩緩、緩緩……的掠過了庭院,慢慢的滴落在了庭院內的石壁上……

而就在衛一丟掉枯枝,走出了庭院時,那原本平滑的石壁上,卻忽然的出現了一道裂縫,裂縫開始在蔓延石壁,最後,這道裂痕竟然蔓延到了半面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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