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寢宮直傳而出,劃破了黎明前的寂靜,這一聲也使得皇宮裡很快知道了崇禎遇刺的消息。
不過短短的片刻工夫,朝中重臣就得知了這個讓人震驚無比的噩耗,急忙忙地趕向皇宮,很快地在通往皇宮的路上就佈滿了各式車轎,人人的面上都是一片緊張和凝重。除了在值房裡當班的兩個內閣大臣之外,其他的臣子都在一個時辰後進了宮。
突然發生如此大事,即便是再有本事的人也會亂了分寸,衆臣子都聚集到了皇宮前的大廣場上,直到內閣首輔溫體仁出面,他們纔算是平靜了下來。溫體仁也是一臉的悲痛:“各位大人,聖上突然於一個半時辰前駕崩,實在是我大明之不幸。只因事出突然,還望各位能以朝局爲重,先安頓了衙門裡的事情後,再入宮來。”
“可是……溫大人,我們可是聽說陛下他是……”有人張口欲說實話,卻被身邊的同僚個制止住了,這時候他纔想到此事不能宣揚,乃是事關朝廷威嚴的事情,所以當即住了口。不過這話卻也引起了衆人的懷疑,不知道溫體仁會有什麼安排。
溫體仁掃過衆人的面龐,用不容質疑的聲音道:“此乃朝中衆多大人們商議出來的決定,還望各位以大局爲重,莫要再做糾纏。各位先都散了吧,待到事情查明之後,本官自然會給各位一個交代的。”
其他幾名內閣成員,以及六部尚書這時候也與溫體仁的看法一致,紛紛示意自己的同黨或是下屬離開。既然這些大佬都是這麼個意思,衆官員自然不會再糾纏,便領命退出了宮去。直到這裡只剩下不過十多個朝中執掌大權的重臣之後,大家才嘆了口氣,滿腹心事地進了寢宮之中。
此時,寢宮裡已經燈火通明,嚴岷等一衆皇帝跟前的太監也都跪在地上,正接受着詢問呢。而在不遠處,崇禎已經僵硬的屍體依舊倒臥在龍牀之上,旁邊滿是他的妃子和幾個子女,哭哭啼啼的讓人心中惻然。
“江太醫,聖上是因何而駕崩的?”在穩了穩情緒之後,溫體仁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江太醫的面色更加的難看,好半晌後才猶猶豫豫地道:“回閣老,陛下他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之後而亡,他的喉結骨也被人掐碎了……”
聽得這話,溫體仁等更是面上一慘,究竟是什麼人能有如此本事在皇宮之中殺了天下之主?這個疑問出現在了所有人的心裡,同時有許多人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了那些依舊沒有半點頭緒的太監身上。只有這些皇帝跟前的近侍,纔是最有可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的人。
“將這些人都給我看押了起來,在沒將事情查清楚前,不得鬆懈。”溫體仁大聲地吩咐道:“陛下突然在宮裡被害,你們這些近侍一定逃不開關係。”
“閣老,咱們冤枉哪,昨天夜裡是嚴岷和小柯子侍侯的陛下,咱們早早地就去後面休息了呀……”立刻就有人叫起了撞天屈來,但溫體仁在內的一衆官員壓根就沒有聽進去。本來外臣和內侍間就有着隔閡,何況現在出了這麼大事情,怎麼可能放過他們呢?
待到將這些太監都帶下去了之後,溫體仁纔對其他人道:“各位大人,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不過要查明真相卻也並不困難。這裡可是皇宮大內,想必能隨意進出的人應該很少吧,更不要說刺駕了。所以以我之見,此事必然是內部某些人所爲。”
這看法顯然大家都是一致的,即便是最喜歡與他爭論一二的周延儒也沒有反駁。隨後溫體仁又道:“不過此事事關我大明國體,一國之君若是真被幾個閹人所害,只怕史書上我們就要貽笑大方了。所以以我之見,此事萬不可傳出去。”
“溫大人說的是,事情的真相我們要查,但是決不可大張旗鼓。好在我們能夠斷定兇手在皇宮之內,倒不怕驚動外面。”周延儒也點頭表示同意。
當朝兩個最有權勢的人都達成了一致,其他官員即便有別的看法也不好說了。但隨後,又有一個更關鍵的問題擺在了衆人的面前。
“不過國不可一日無君,聖上正當盛年就駕崩了,並不曾留有遺詔指定皇位的繼承者,不知各位可有什麼看法啊?”溫體仁的這個問題使得衆官員的心猛地就緊了起來。
其實這些當官的並不是太把皇帝的突然暴斃當一回事,可是這新君卻讓他們關心了。一旦你所建議的人選當了皇帝,那可是從龍之功啊。不過不少人也都很明白,在現在朝廷的情況來看,這新帝的人選應該就在溫、周兩人控制之中,而這個新即位的皇帝年紀尚小,作爲內閣輔臣的他們必然會獨攬大權,所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兩人的身上。
不想此時周延儒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先帝屍骨未寒,我們現在要做的還是發喪,然後再與朝中大人們一起商議新帝一事,不然於禮只怕不合啊。”
的確,這都過了好一陣了,事情也傳了開來,若是再不正式發喪,只怕就有人開始要胡思亂想了。所以溫體仁也沒有反對,點頭道:“叫鐘鼓司的人準備吧……”
“咚咚……”鐘鼓之聲響徹整個北京城,所有尚不知道宮中驚變的百姓們都錯愕地看向了皇宮的方向,聽着綿延不絕的鐘鼓聲,大家心裡都知道了究竟出了什麼事,所有人都愣住了。纔剛剛即位不到十年的崇禎就這麼去了,他可纔到三十哪……
伴隨着鐘鼓齊鳴,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也全部出動,將京城內的道路都給佔據了,將百姓們也給趕回了家去,商鋪一律停止運營,整個北京城都沉寂了下來。
可在此之前,安國公府裡卻已經有兩匹快馬直奔出了京城,此時已經來到了三大營的駐紮地點。關、劉、張三人以及全體的官軍也都聽到了城中傳出的鐘鼓之聲,他們也很驚訝於崇禎的駕崩,將士們紛紛走到了營外,看向禁宮的方向,默然無語。此時,唐楓和解惑二人快馬趕到了。
殺了皇帝之後,解惑沒有逗留,立刻就返回了安國公府。一旦得知事成,唐楓也沒有再猶豫,和解惑一道上馬就往三大營所在地奔去。機會只有這麼一次,一旦城門封閉,自己想要再出去招兵可就難了,那樣一切的苦心都將白費,自己也再無出頭之日。
“各位,我們的機會到了,現在北京城中亂作了一團,正是我們奪得大權的好機會!”唐楓一到三人跟前,連馬都沒有下,就說道。
張、劉二人都是一呆,而關正傑卻是心裡閃過了一個想法:“他怎麼會來得如此及時?他之前剛和我們說了一番話,幾天後就出現了這麼好的機會,這究竟是不是巧合?”但是這個念頭他卻不能說出來。
“怎麼,難道各位不想改變自己的地位嗎?大明的未來可要靠我們了!”唐楓見三人依舊是一片沉默,心裡也有些發急,又說道。
“國公說的是,來人,擊鼓點兵!”還是張文聰的反應最是迅速,他已經有了決定,轉身就對身邊的親衛說道。然後劉猛也發了同樣的命令,在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楓後,關正傑也選擇了同樣的做法。現在無論事情究竟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這都是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了。雖然這或許會有些冒險,可一旦成功,他們這些武將的地位將得到極大的提升,這一點關正傑是沒有半點懷疑的。
不過兩刻,數萬軍隊就完全整頓好了,唐楓滿意地一點頭,以手中的馬鞭指向了北京城道:“兄弟們,是該我們建立不朽功勳了!”
聽到這話,衆將士心裡豪氣頓生,大喝之後,一齊向着北京城而去。
城門已經在唐楓出城後不久就關上了,但是城門看守卻不敢阻攔三大營的將士們進入。這除了他們不知道三大營有沒有受命而來之外,更要緊的是他們只有區區百十人,這點人手若是對方強攻也根本守不住啊。所以這些守門兵卒很識相地將幾萬的精兵給放進了城來。
在前往北京城的路上,唐楓已經有了申明,此番入城,不得有擾民之舉,而且衆軍在進城之後的安排也已經說了。除了三千人隨着他一道進皇宮外,其他人都分散了包圍所有京城裡官員們的住所,他要把朝中官員全部控制在自己手上。
一進城,大軍就分了開來,唐楓一馬當心,帶兵直闖皇宮。
“什麼人,竟敢擅闖宮禁……”他們剛一靠近了宮門,就有禁軍上前阻攔,雖然只有五十來人,但其氣勢卻也不小。這使得跟着一同而來的一些三大營的將士們心裡直打鼓,他們雖然也是北京的兵,可比起這些皇帝的禁軍可差得遠了。
唐楓卻全然不懼,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奪取大明之權,就連貴爲天子的崇禎都被自己派人給殺了,還用怕這些禁軍嗎?所以他催馬上前,冷哼一聲道:“我乃安國公唐楓,驟聞聖上賓天,所以進宮來……”
“安國公……”那禁軍將領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對這個曾經的傳奇人物,現在的邊緣國公他是不放在心上的,何況還有幾位閣老發過了話叫他緊守門禁呢,所以他便一口回絕道:“國公請回吧,內閣已經發下命令,待到明天……”
“放肆!”不待他的話說完,唐楓手中的鞭子已經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本國公要進宮,豈是你一個小小的校尉可以阻攔的?什麼內閣,他們不會是在謀奪皇位吧?”說話間,他已經催馬向前,將想上前阻攔的幾名禁軍撞得飛了出去。
後面的將士們見唐楓如此做派,先是一愣,隨後也不再有所顧忌,緊跟在了他的身後奔進了宮去。只留下那些禁軍又驚又怒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唐楓被人所阻的時候,已經有人進去稟報了,所以他們行不了兩步,就有更多的禁軍奔了出來。但是現在跟隨着唐楓的三大營將士卻有數千之衆,那些禁軍如何敢動手,他們的心裡突然就閃過了一個念頭:莫非安國公要造反了?
“幾位大人……大……大事不好了!”一人急急地衝進了朝房,向幾個還在商議着立崇禎哪個兒子爲帝的官員們喊道。
“什麼事情,居然讓你如此着慌?”周延儒微有慍色地問道,他的心情很不好,現在對繼任者的商議裡,自己所提議的次子朱慈烜明顯比不過溫體仁所提議的朱慈烺。對方的理由很是充分,因爲朱慈烺是嫡長子,自然有更多的人支持了。其實更直接的原因還在於溫體仁的地位,身爲首輔的他顯然比自己更有權威。
正當他們還在糾纏的時候,就有人來報了,這讓周延儒稍鬆了口氣。但是那人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幾位大人,安國公突然來了,而且他還帶了許多的人馬。”
“什麼?”一衆官員都驚得面色一變,有人甚至站起了身子。帶兵進宮,這代表了什麼,逼宮嗎?還是周、溫二人沉穩,在對視了一眼後,齊齊往外走去:“我們去見見他。”
當一衆官員簇擁着兩人走出朝房後,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一隊人馬向自己這邊開了過來,當先一人正是一身白衣的唐楓。看到他們的架勢,所有人的心裡更覺緊張,就是溫體仁也面色發白,他們與唐楓雖然沒有什麼過節,但顯然也沒有交情,要是他想做什麼,自己等可就沒情面可講了。
唐楓看着朝中幾個重要的官員都在,臉上露出了笑容:“各位大人,宮裡出了如此大事,你們卻不讓人進宮,卻是什麼心思?”
“我們不過是怕事情傳成了謠言,所以才關閉了宮門的。國公你帶兵闖宮,纔是懷着其他心思呢。”沒有半點的退讓,周延儒反譏道。
唐楓搖頭:“我是爲了陛下而來。陛下居然在宮中遇刺,此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卻不知道各位大人在宮裡這麼久可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了嗎?”
“你如何敢說陛下是被人所刺,陛下只是操勞國事,突然得了急病才……”不等溫體仁將話說完,唐楓已經一擺手中的馬鞭打斷了他的話:“是嗎?那就先帶我去看看陛下吧,若並非如你所說,只怕我就要懷疑各位藏着什麼私心了。”
“你……你一個閒散國公,有什麼資格去見陛下……”
“哼,來人,將這些有嫌疑的犯人給我綁了,待我見了陛下之後,再與他們理論。”論打嘴仗,唐楓倒不會輸了他們,但是今天他手裡有兵,又何必與他們爭論呢。一個偉人說得好,槍桿子裡出政權,現在京城盡在掌握,還怕幾個書生嗎?
將士們立刻就上前,沒有半點猶豫地把十多個朝中的一把手給拿下了。那些大人想要掙扎,卻如何能掙得脫這些力量驚人的大頭兵的鐵手呢,很快幾人都被捆了個結實,這下幾個大人都不再說話了,他們知道自己處在了什麼樣的環境之中。
唐楓帶了人繼續向前,很快就來到了皇帝的陳屍所在。看着這張熟悉而陌生的面龐,唐楓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曾經自己想着如何輔佐他,讓他成爲一代明君,曾經君臣之間通力合作,內滅閹黨,外抗強敵。可現在,卻要落得如此下場,這也讓他有些唏噓了。
很快地,唐楓調整了自己的心情,一下跪到了崇禎跟前,大放悲聲,邊哭邊磕頭說道:“陛下,您怎麼就去了?您纔剛到盛年,怎麼就撇下了我大明江山和千萬子民而走了?……陛下,你是不是真遭了什麼人的毒手,纔會以此盛年而去?”一面說着,他已經開始認真地“查看”起了崇禎的身體。
很快地,他就找出了那道致命的傷口,嘴角揚起了一道讓人不易察覺的弧度,唐楓擡頭大聲道:“陛下果然是被人所害,是什麼人害了陛下,我唐楓一定要找出兇手!”
外面被捆得動彈不得的官員們聽到這話都是一陣緊張,這一下他們可就有些說不清了。正當他們後悔的時候,唐楓已經大步而出,看着這些人道:“陛下的頸上還殘留着指痕,你們卻說他是暴病而亡,真是其心可誅啊!”
“國公爺,那可不是咱們說的,其實咱們也不知道啊,這都是溫體仁他告訴我們的。”有人終於受不了這麼大的一個包袱,突然開口說道。
唐楓看了他一眼後,又將目光落到了溫體仁身上:“溫閣老,你怎麼說啊?”說話間,他的臉上還有着一絲冷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