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記，一個專利並不能解決中南機械廠的根本問題。中南機械廠現在是病入膏肓了，必須動大手術纔有可能好起來。”等工業局的設計師們一離開，東方紅就直奔主題。
“哦，說來聽聽。”楊書記對東方紅是更加欣賞了。
“我說可以，但您一定不能告訴我爸，要不我肯定得捱揍！”東方紅就笑着提條件。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楊修說到做到！”楊書記滿口答應。
“首先，我覺得中南機械廠的領導班子要動一動了，我爸辛苦了一輩子，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中南機械廠上面了，對於中南機械廠來說，他是有貢獻的。但是，我爸這樣的管理人員的管理思維已經跟不上現代企業的發展了。打個比喻，現在的中南機械廠就象二次世界大站之前的英國，墨守成規，守着原來的模式不變。再這樣下去，對他們，對中南機械廠都不好。從這兩次質量事故來看，工廠就缺少應急制度，才導致事情發生後大家都手忙腳亂，每個人都很忙，但是不知道忙什麼。我爸這樣的領導也缺乏應急事件的緊急處理能力。再說，我爸的心臟也不太好，一個身體不健康的人精力總是有限的。”東方紅就試探着說。
“有一定的道理，你繼續說！”楊書記聽得很認真。
“作爲現代企業的管理者來說，我爸這一代人有着致命的弱點：心太軟。楊書記，我可不是說您啊。在我看來，心太軟對於一個領導來說有時並不是一個褒義詞。因爲心太軟就意味着很多時候是在憑藉着主觀願望出發處理問題，而不能客觀地公正地處理事情，這無疑有着很大的弊端。直接的危害就是在企業里人權大於制度，所有的規章制度最後都成了擺設。這樣的企業能做好嗎？答案是肯定的：不能！”東方紅接着分析道。
“說的對，繼續說，我在聽。”楊書記開始催促。
“其次，我覺得中南機械廠的管理機構太臃腫，過於龐大，要想真正把工廠搞好，光是這樣停產整頓是沒有用的。我們應該對整個管理機構動大手術，不稱職的一律淘汰，不管是廠長還是員工。還是先前說的，我老爸淘汰別人下不了手，我看只有淘汰他了。”東方紅開始闡述第二點了。
“這個有一定的難度，在國營企業裡面也沒有這個先例，淘汰的比例你認爲以多少合適呢？”楊書記就問。
“我估計至少要淘汰百分之三十，要不然這樣的精簡機構也沒有意義。”東方紅就如實回答。
“百分之三十的員工失業，那可是六七千人，如何安置呢？這可是個大問題啊。”楊書記有些頭痛了。
“他們不失業的話，中南機械廠就會失業。他們還端着飯碗的話，中南機械廠就沒有飯碗了。”東方紅說得很堅決，有股子殺氣，讓楊書記也愣了愣。
“不過，如果市政府給我足夠的優惠措施，楊書記您也能給我一些承諾的話，這些失業人員我來解決。”東方紅拋出了誘餌。
“你來解決，用什麼辦法解決？”楊書記將信將疑。
“這個問題我給您一個書面的報告吧，比較複雜。問題是中南機械廠做好這些還不夠，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因爲沒有錢啊。現在又沒有定單，所以錢是目前最重要的。”東方紅今天是全盤拋出了。
“你有什麼辦法？”楊書記對這個年輕人都有些看不懂了，覺得有些深不可測，和他的年齡很不符合，也就抱有希望。
“集資，所有沒有被下崗的職工進行集資。這是目前中南機械廠唯一的自救方法了，必須強制執行，不集資的人下崗。”東方紅這種語氣讓楊書記也受了感染，跟着揮了揮手，好象在下命令，表決心。
楊書記點上了一根菸，在辦公室裡開始走來走去，沒有說話。東方紅知道楊書記在思索，在考慮可行性，把握到底有多少。東方紅也想看一看這個軍人專業的市委書記到底有多大的魄力，靜靜地站着，沒有說話。
煙終於抽完了，楊書記開始緩緩地說：“我個人原則上同意你剛纔說的三點，但是這個事情沒有先例，我也不能做決定。你做個具體的書面報告上來，我必須拿到常委會議上進行討論，這件事情太重大了，必須慎重，慎重，再慎重。即使常委會通過了，也至少還要報省裡批准，說不定還要中央批准。如果這次日本廣島重工索賠事件能夠得到圓滿解決，不傷動中南機械廠的元氣。另外，如果，失業員工能夠得到妥善的安置，這個報告得到批准的可能性將大大增加。你的這個報告最快能什麼時候提交？”
“如果您只要大綱和粗稿的話，我後天早上就可以交上來，如果要非常詳細的話，我需要三天時間。另外，我還想參加同日本廣島重工的談判，楊書記能不能批准？”東方紅想了想，就說。
“參加同日本廣島重工的談判，我現在就可以特批。這樣吧，就後天，你把粗稿交上來，然後你本人來常委會上進行詳細的講解，沒有問題吧？”楊書記最後定下了調子。
“沒有問題，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只是楊書記您可不能件我陷入火海也不救啊。我看見您已經兩腿顫抖個不停了，常委會那麼多的大人物我可更加緊張，一緊張說錯了話您可不能不管啊。”東方紅就說。
“你這小鬼頭，還有你不敢的事？男子漢沒有點擔當精神怎麼行呢？少廢話，我頂多只能投一個贊成票，別的我可不能打包票，拿出點架勢來，說服這幫常委們，不就行了嗎？”楊書記哈哈大笑。
“楊書記，還有件事情非常地重要，我不希望市委市政府動用行政力量進行干涉。就是關於A號專利的問題，您也知道，A號專利是中南機械廠的設計部主任秋香在讀博士時發明的，當時就申請了國際專利，中南機械廠也一直在無償使用A號專利，這對秋香很不公平，現在又要轉讓給日本人，就更加是火上加油了。我建議不能強迫人家，要好好和她談，也應該給人家一些補償，您看呢？”東方紅覺得還是應該慎重處理這個問題，要是象前世一樣對簿公堂，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影響太大，雙方都是犧牲品。
“你說的有道理，我們不能幹卸磨殺驢的事情，更不能傷了人才的心，要不我和這個秋香談談？沒辦法，關係到二十萬人的飯碗，我這張老臉也豁出去了。”楊書記也覺得有道理。
“別，還是我先找她商量，實在不行您再出馬，那樣也不會太被動，她是我姐姐，應該可以想出辦法來的。”東方紅就說。
“你姐姐？她姓秋，你姓東方，怎麼就成了姐弟啦。”楊書記可就不明白了。
“她爸爸和我老爸是師兄弟，一個師傅帶出來的，所以平時兩家關係比較好，只是因爲我在京城上大學，很少見面罷了，這個關係可不是冒牌的，您放心好了。”東方紅就說。
“蒽，有這層關係是要好好利用一下。行，你先上，鬼主意多。哈哈！”楊書記省了一件麻煩事自然高興。
“哎，我這是費力不討好啊。”東方紅故意嘆了一口氣說。
“想提條件了不是，這樣吧，畢業了到我這給我做秘書，陳秘書我想把他放到縣裡去鍛鍊鍛鍊，也不能耽擱他了，跟了我好幾年了。這樣行不？”楊書記就說。
“太好了，大四我們主要的任務是實習，要不我去實習就到您這來，跟您學習學習，爲您效犬馬之勞？”東方紅順着竹竿就往上爬了。
“好，沒問題，暑假可要好好幹，事情搞砸了就沒門了。”楊書記這是典型的威脅了。“好了，我晚上還有個會議，今天就談到這，後天早上八點你到辦公室來找我。”楊書記就下逐客令了。
東方紅出了市政府，先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就直奔劉長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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