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人正對着邱叔追問程秋硯的狀況。
邱叔卻沒說話,他身子往旁邊一挪,裡間的門口就亮出一個仙氣十足的人來。他應該是三十歲不到的年紀,但看起來像二十剛出頭,一身錦衣,玉帶勒腰,身形碩長挺拔,比那些被誇上天的毛頭小子不知道要俊美多少倍。
“是程老闆。”陳家人忙上跟他打招呼:“您如今感覺如何了?”
既然他肯出來見人,自然是好了不少。
程秋硯對他點點頭:“好了很多。”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慢慢的,聽起來輕柔的讓人心軟。
陳家人當即就和顏悅色起來,道:“程老闆不用着急,小姐說等您到了地方,就能好了,今日開唱也沒問題。”
原本最着急的他,反而安慰起別人來了,蔣太醫心中一動,既然陳家人都不生氣了,他是不是就沒什麼事了。
程秋硯便道:“有勞,二位小姐了。”目光卻只看向林孝珏,福宛不是小氣人,也沒在意。
林孝珏跟他回禮:“還是耽誤了,先生的病情,若說爲人,到沒什麼,可若講到爲醫者,就很慚愧了。”
她說完衆人都是一愣,她這是什麼意思?
程秋硯提脣淺笑,妖豔無雙:“不怪小姐,不是小姐。耽誤的,是有人,不讓小姐醫治。”
說着目光輕輕略向蔣太醫。
蔣太醫都以爲沒人再提他的茬了,沒想到一個戲子這時候卻不依不饒的,還當着陳家人的面,這不是讓他難堪嗎?
蔣太醫雙目淬火,道:“程老闆這是什麼意思?本官受你長輩之託,不過辛勞給你醫治,就說昨晚。”他指着一個石墩子:“本官就在這裡將就一夜,這些都是因爲你,你不感激也就罷了,還說我耽誤你的病情。你的良心長到哪裡去了?”他開口爲自己鳴不平,衆人不由得都看向他,程秋硯還是那樣淡淡的:“你吃苦受累,可不是爲了我。”
“對呀。”輔宛道:”若不是你擋着。程老闆又怎能遭一晚上的罪?你守在這裡無非是怕我們回來搶了你的功勞。”說着她看向陳家人:“這位太醫就是因爲打賭怕輸,所以置病人痛苦與不顧,阻撓更高明的大夫給病人醫治,你們家陳大人是百官之首,竟讓這樣的敗類在太醫院爲官。他是不是又責任處置一下。”
林孝珏心中不由得佩服起輔宛這個人來,一直以爲她是魯莽的性子,沒想到也會借力打力。
用陳家人約束蔣太醫,要比賢王府出面強百倍。
陳家人見福宛將矛頭指向自家大人也是微怔,不知該不該出這個頭。
蔣太醫已氣的跳腳起來:“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賢王郡主,欺壓良善,無法無天。”輔宛在百姓中的口碑就是如此。
輔宛笑道:“這位大人說話可真有意思,人都說捉賊捉贓,我規規矩矩的在這裡,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欺壓良善。無法無天了?還是我應該如你所願,把你打殘廢了才叫無法無天。”
輔宛說着一瞪眼睛,蔣太醫臉上血色頓失,躲到陳家人的身後去。
他是朝官不怕賢王來明的,但這些公主衙內他還是有些忌憚,這些人你升官發財他們幫不了你什麼,可要是看你不順眼,整你沒商量。
因爲輔宛兩天了一直跟着林孝珏旁邊,雖然有時候也暴躁,但都是很講道理。讓蔣太醫誤會她是善類了。
林孝珏看着有些怕了的蔣太醫道:“既然蔣太醫,死不悔改,那咱們也別爭吵了,就按照。規矩來。”
說着從懷裡掏出他畫過押文書:“這上面白紙黑字,您寫的清楚,若我先治好了,程先生,您就此生再不行醫。如今我先治好了,程先生。您就履行,諾言吧。”
蔣太醫看着這紙心中一顫,可身體很忠於自己性格的從陳家人身後跳出來,道:“怎麼就是你治好的?我前面施過兩針,這時候應該也見效了,他就是我治好了的。”
邱叔聽了不由得攏起眉心。
輔宛當即要罵,被林孝珏拉住手,輔宛道:“果真被你猜中了,他真的會耍賴。”
林孝珏的聲音有些幽怨:“只是想不到,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能耍賴。”
二人自顧自的說着,好像被什麼人逼到沒有辦法只能發發牢騷的地步。
衆人又都看向蔣太醫。
蔣太醫火冒三丈:“你們二人一唱一和不就是要詆譭本官嗎?本官昨日就給程先生施過針,這是有目共睹的,程先生你自己說。”
程秋硯似有若無的將目光撩向林孝珏和輔宛,二人都是很認真的看着他。
程秋硯就笑着看向陳府的人:“大人,您怎麼看?”
這麼美的人問自己問題,聲音還是慢慢的,陳家人都不好意思撒手不管了。
陳家人道:“程老闆您是病人,您該深有體會,到底是誰治好的?您說。”
林孝珏也道:“正是,我與蔣太醫,各執一詞,誰都沒辦法證明,是自己治好的程先生,唯有程先生自己,能感受到,小女子這裡,請先生,爲我們做個裁斷,不知先生願意否?”
程秋硯心道,原來這丫頭一直忍氣吞聲,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讓他當快刀子呢,她這麼小的年紀,心機倒是不少。
林孝珏前面一直隱忍着蔣太醫,就是因爲這人太無賴了,她的目的不是要暴打他一頓,是要他不能再行醫,憑藉她跟輔宛的力量都不行,只能藉助陳府的力量,但陳府人不見得願意幫忙。
她原本想用程秋硯的病要挾陳家人出手,但實在不妥,一個醫者不顧病患病情去與人討價還價,那他跟蔣太醫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所以現在只能希望程秋硯是個明是非的。
程秋硯見衆人都看着他,又是勾魂的淺笑,道:“若我說,小姐的藥,用過之後,嗓子就潤很多,身上,也覺得輕快,我還是認爲,是小姐的藥,有效。”
蔣太醫臉上頓時一沉:“程老闆,說話可得憑良心,我可沒少給你扎針,怎麼可能不好。”
程秋硯變得無奈:“您還說,可憐我有苦說不出,您扎的針,很疼的。”聲音慢慢的,帶着小小的嗔怪,像個跟母親抱怨糖果的大孩子,十分惹人戀愛。
可他明明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啊。
林孝珏心中一嘆,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連輔宛都想,難怪他爹會爲這個人神魂顛倒的,換成是她,她也捨不得說這人一句重話。
邱叔則是十分習慣家主的性子,並沒表現的很詫異。
蔣太醫不知是不是又醫者清修的習慣,對程秋硯的柔情似水一點也不憐惜,他怒道:“我可是你們家老爺子請來的,你不能這麼誣陷我。”又對陳家人道:“他跟那小結巴已經串通一氣,就是爲了污衊我的醫術。”
陳家人若有所思的看着爭執不下的幾人。
程秋硯還是那麼淡淡的笑,道:“你我無冤無仇,我爲何要污衊你呢?”
蔣太醫自己也找不到理由,他想了想:“因爲我是你師父請來的,你師父不喜歡你做人玩物,所以你爲了跟你師父作對,就污衊我。”
他一出口別人到只是驚訝,老實的邱叔卻已動怒,顫着聲對他道:“蔣太醫,好歹你是朝中官員,說話請自重。”
“你們自己不自重,還怪得了我嗎?”
蔣太醫一副誰說他他就咬誰的樣子着實讓大家漲了見識,輔宛偷偷跟林孝珏道:“這蔣太醫不爲言官都可惜了,我都想擺他爲師。”
林孝珏告訴她:“你算了吧,找個好人。”
輔宛心想她說得對,就作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