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明星稀,花前月下。

這樣的情景最適合小情人兒們約會了,雙方往往會按捺不住羞澀悸動的心情,在此良辰美景中互訴衷腸,是何等的浪漫!何等的愜意!何等的天賜良機!可若是雙方不知所措的會面,就會變得何等的•••••嗯,尷尬•••••

“你(你)•••••”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我(我)•••••”安靜安靜還是安靜•••••

“你(你)先說!”再次沉默沉默••••••

“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在這裡?)”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古天澈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自己平日裡嘻嘻哈哈,舌燦蓮花,現在說什麼也得整出一些“清兒,真巧呀!是上天讓我們偶然見面嗎?”或者是“我們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之類的說辭出來,可現在一見到清兒就跟呆頭鵝似地,一句令人滿意的話都蹦不出來!!!不過,他的清兒跟他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咦,怎麼會想到“他的清兒”,啊呀呀~多羞人啊~原來自己已經這麼喜歡她了!

清兒瞪着眼睛看着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古天澈,只見他一會兒使勁拍自己腦袋,一會兒又紅着臉搖頭晃腦,現在更離譜,居然流起了鼻血!

“你想把自己折騰死嗎?”清兒實在是害怕這個大傻蛋再做什麼蠢事,非把自己給搞殘了不可,便急忙走過去擡起他的頭。

“把頭擡起來,這樣可以止血。”看到古天澈那副傻愣愣的表情,清兒好心解釋了一下,還撕下袖口的布條,塞進古天澈的鼻孔中。

“哦•••••啊?止血?”某人尚未清醒過來。

“你、流、鼻、血、了!”清兒咬牙切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扭斷某位少爺腦袋的衝動。

“什麼!流鼻血?!我怎麼不知道!”古天澈當下回過神來,趕緊擡手在臉上抹了幾下,心裡擔心着自己在清兒心目中溫文如玉,貌賽潘安的翩翩佳公子形象是不是毀了。“那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挫?”某人眼泛淚花,無辜地眨呀眨眨呀眨。

“•••••”

“你爲什麼不說話,是不是我真的變醜了?”嗚嗚嗚,不要啦!他在清兒心目中溫文如玉,貌賽潘安的翩翩佳公子形象難道真的毀了?

“不是•••••噗噗•••••呵呵呵呵呵呵•••••對不起,我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樣子現在•••••真的好挫!”真不是她壞心眼想打擊古天澈,只是他的鼻血流成了兩條八字鬍狀,又經他剛剛一通亂抹,現在把自己搞的像只花臉貓一樣,鼻孔中又塞着布條,再加上那無辜的水靈靈的眼神,真是太太太搞笑了!

有人可笑不出來,“清兒~~嗚嗚嗚嗚•••••我在你心目中溫文如玉,貌賽潘安的翩翩佳公子形象是不是毀了?”某人問地小心翼翼。

“呵呵呵呵呵呵•••••你就•••••別逗我了!我肚子已經笑、、疼了!”你什麼時候有過那種形象?!清兒笑得更誇張了!

“你是不是嫌棄我了?”某人真快急哭了。

“不是,我•••••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又是唱的哪齣戲?

“清兒~~”

都怪老孃啦!突然神神秘秘地拉他來清秋苑賞花,原來是給他和清兒創造機會,可是爲什麼不事先通知他!害得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在清兒面前出了個大丑!古天澈嘟着嘴,心裡不停地抱怨着。他仰着頭,看着已笑出眼淚來的清兒,琢磨着清兒大概也是被娘給“拐”來清秋苑的吧。

不過,清兒笑起來真好看,身上還香香的,手指軟軟的,爲他擦血時還這麼溫柔•••••呵呵呵,這種感覺好舒服,好溫暖啊~~自己長這麼大好像從沒被人這麼疼過,相反的,他從小就被告知要變強大,要幫助皇帝三叔做事,守衛家,守衛整個王朝。

清兒,你真好。你可不可以嫁給我,永遠疼我照顧我?好想這麼問啊~呵呵呵呵呵•••••

“咦,清兒,你怎麼停下了?”古天澈看着清兒微紅的雙頰,停止了傻笑。

“••••••你說出來了。”

“說出什麼了?”

“就是•••••你剛剛想的”清兒尷尬地將目光移向身邊的花草,臉頰更紅了。

“你是說•••••娶你?”

“噗!”某人一個激動,鼻血竟然如兩跟血柱一樣噴出!

清兒完全被眼前的情景震得不知所措,正當她要喚人來時,突然從不遠處的樹叢裡鑽出一大羣人來!他們有的拔掉頭上的樹枝落葉,有的拍拍身上的土,有的還在一個勁抱怨。清兒定睛一看,好傢伙!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到場了。除了“清閒王”一家四口人,還有福叔、貴嫂、小猴子、守門的侍衛、隔壁的禮部尚書張東溪夫婦•••••要不是古天澈突然暴流鼻血,想必那一大幫躲在暗處看好戲的人會一整晚都不會現身吧?

“令郎與賢兒媳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啊!”愛八卦的鄰里吹捧中。

“是嗎?哦呵呵呵呵,我也是這麼認爲的耶!”某位恬不知恥的王妃繼續做着母孔雀。

“蠢得要命,蠢到家了!到手肥肉都沒吃成!還浪費了一筆醫藥費!”算盤聲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就是,二哥太沒用了!男主角在這麼浪漫的氛圍裡應該立刻把女主角撲到嘛!二哥居然親都沒親一下,還流起了鼻血!”

“三小姐,你說的太豪放了,女孩子家要矜持矜持•••••”

衆人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好像忘了爲什麼會突然鑽出來。

“我說,你們要是再不管他,古天澈的血就流乾了•••••”清兒無奈地看着這幫不速之客。

“哎呀!忘了!”

衆人終於迴歸正題了,接着就是手忙腳亂地一通亂忙。古天澈的鼻血總算是止住了,不過由於流血過多外加被衆人這麼一折騰,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哼哼唧唧地被小猴子跟福叔二人擡進了房。

當晚,不知窗外的秋蟲“啾啾”叫個不停,還是因爲傍晚時分,清秋苑中混亂的一幕攪得她思緒不寧,或是因爲擔心古天澈的“傷勢”•••••總之,清兒失眠了。她躺在牀上,腦子裡都是那個傻乎乎卻又高深莫測的男人。對!就是“高深莫測” !

她第一眼見到古天澈就看出他絕非池中之物。一個人再怎麼僞裝都很難改變自己的眼神;古天澈的眼神太過犀利精明瞭,雖然他已經很刻意在外人面前塑造放蕩不羈浪公子的形象,可是真真的敗家子眼神沒有那麼清澈睿智。她從未見過那麼一雙韜光養晦,大智若愚的眼睛。還有他那一身好武功;從他的吐息方式和走路步伐上來看,他絕對是個高手,甚至武功還可能在自己之上;可是據她觀察,清賢王府的人似乎並不知道這位小王爺身懷絕技。

然而有時候,他的身上又時常做出一些幼稚無厘頭的舉動來,不經意地流露出孩子氣;那種孩子氣是那麼的自然純真,一點沒有矯揉造作的跡象。

“真是個怪人!”清兒有些懊惱地嘆口氣,因爲這麼一個怪人,害得她今晚睡意全無。她乾脆翻身下牀,批起一件外袍,打算推門而出,好好領略領略百祥城深秋的夜景。

“咔!”的一聲樹枝斷裂聲響起,使得清兒剛要碰到門的手指瞬間一僵,習武之人的警覺告知她,方纔有人用輕功飛身經過。想要賞景的好興致頓時全無,清兒隱隱約約覺得來人很可能與自己有關,她擔心此人會因自己而遷怒王府其他人,便立即繫好外袍,提氣飛出窗外,小心地跟着那條黑影。

那人似乎對王府的地形很是熟悉,非常輕鬆自如地就穿過九曲十八彎的迴廊。這一點讓清兒非常納悶,自己雖待在王府已經一月有餘,可是畢竟還是外人,在這麼龐大複雜的王府中難免還會迷路。難道王府出了“內鬼”?

“你來了?”一陣低沉的聲音拉回了清兒的思緒,她立刻屏住氣息,掩到一旁的暗處。怎麼會是他?

“頭兒,查到了!你猜得沒錯,果然是朝廷的人!”

沒想到她還真跟朝廷有聯繫。古天澈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儘量保持平靜:“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諸葛絲竹,諸葛洪將軍的掌上明珠。”

“她居然是諸葛絲竹!”古天澈不禁感嘆一聲。他知道清兒的身份絕不簡單,但沒想到她那麼厲害。對於諸葛絲竹,古天澈早有耳聞。她母親早亡,自幼就跟着諸葛洪將軍在軍中生活,因此習得一身好武藝;她天資聰穎,五歲熟讀四書五經,十歲精通孫子兵法,十五歲時便成了父親的軍師,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連皇帝三叔都對她讚賞有加,還想不顧祖宗禮法,破格提拔她爲女將軍。

而躲在暗處的清兒此時眼眸不自覺一黯,雖然弄不清爲什麼,但是她非常不喜歡這個笨蛋去關注別的女人。

“愛女失蹤那麼久,諸葛將軍居然不聞不問,他還真是沉得住氣!”古天澈對“他的清兒”遭到此等待遇,感到相當的不滿。

“事實上,諸葛將軍也失蹤了•••••”

一聽到這句話,清兒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莫名的不安起來。

“究竟怎麼回事?”

“具體情況尚未查清。目前只知道約莫兩個月前,諸葛洪將軍班師回朝,途中有位故人去拜訪他,當晚諸葛將軍和愛女便失蹤了。皇上怕此事擾亂軍心,便密令兵部封鎖消息,對外宣稱諸葛將軍回府養傷了。”

“這倒像是三叔的作風。你繼續去查!”

“是!頭兒,聽‘月影’說你受傷了,還流了很多血?”

“沒什麼,小事兒!”某人臉色暗紅,“沒什麼事就退下吧!”這個書呆子,自己一有糗事就在兄弟們之中傳開了,逮到機會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嗖”的一聲,豹子訓練有素的閃人。

古天澈頓了一會兒,緩緩轉過身來,“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面容,一臉正色地望着暗處的清兒。

“什麼時候發現的?”清兒悠悠慢步,從暗處走了出來。古天澈的眼神緊緊黏在她身上,她穿了一件月白外袍,袖口裙襬都用銀絲收邊,在銀色月光的照耀下,流泄出一圈迷濛的光暈,就像從月宮走下的廣寒仙子般輕靈飄逸。

“你一來我就發現了!”古天澈說着說着紅了臉,不自在的移開眼神,“我熟悉你身上的香味。”

“那個,諸葛絲竹是誰?”清兒暗暗要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本來是想換個話題,好緩解尷尬的氣氛,可是不知怎的脫口而出這樣的問題,搞的她好像很在意古天澈調查的女人,像在吃他的醋一樣。

“你•••••”

“我怎麼了?”這個呆子想轉移話題,不想讓她知道嗎?清兒語氣變得冷冽了起來。

“是你,諸葛絲竹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