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杯蓋都是凸高高
這聲音雖然不怎麼熟,但八哥卻知道是誰,不過他沒有擡頭去看圍牆上的人,而是先拿眼睛去瞧周羿。
“看着我做什麼?又不是我要你救?”周羿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他的話音未落,丹楹已迫不及待的朝八歌的方向縱身一躍:“八哥,接好了!”
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僕人,凌若雪的輕功不能見人,她的丫鬟好似也沒有高妙到哪裡去。
八哥強抑住心裡的一聲嘆息,伸手拎着丹楹的衣領,將她放在地上。儘管很奇怪她怎麼跑到圍牆上去了,卻也不敢問她什麼,怕一問就穿幫——若雪來靖城的事,他一直瞞着周羿。
他不問,還趁着周羿不注意,悄悄向丹楹使了個眼色。
丹楹是個非常聰明的娃,收到八哥耐人尋味的眼神,她也不多廢話,直接學男子衝八哥一抱小小的拳頭:“多謝,後會有期。”說着,飛也似的要離開。
但是——
“哎!你這個人幹嘛拉着……”
丹楹整個人維持着向前跑奔跑的造型,雙腿卻只在原地刨動着,因爲她的後衣領被人拉住了。她不由得扭過頭,對拉着她的人道:“這位老兄,請你放手好嗎?”說話的同時,她臉色微變,眉頭挑的高高的。
拉住他的人是周羿。
八哥見丹楹沒跑脫,頓時伸手掩額,不忍直視。
周羿盯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好似在那裡見過,但這不是他拉住丹楹的重點。
他漫不經心的朝左邊圍牆偏了偏頭:“我似乎聽到有不少女人在喊你是個如意郎君,別讓你跑了。”
“怎麼可能?”
丹楹迅速收起臉上驚愕的表情,堆起假笑,一邊去拉他的大手,想讓他鬆開,一邊諂媚地拍他馬屁:“老兄,我年紀太小,橫看豎看也不是個郎君啊!要是換成老兄你還差不多,因爲你實在是——生的太漂亮吶!”
丹楹的話讓八哥想笑,但他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看來世子沒有認出丹楹來。
那天在悅來客棧,丹楹是首次見到八哥,但八哥卻不是初次見到她。
以前八哥陪周羿在廣陵的時候,隱匿在暗處的他曾經見過丹楹,只不過,那時的丹楹和如今的丹楹比起來,除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沒改變,已經長的面目全非了,與當初可謂判若兩人。
小孩子長的太快了,變化也大,八哥沒認出來。
周羿也沒有認出來,他記人的功力比八哥差遠了,再加上丹楹的聲音天生有點沙啞,不像女孩子的聲音那麼嬌脆,他壓根未想到手中的少年便是那個衣衫襤褸,舉着大劍挾持他的小女孩。
丹楹卻認出了周羿,起初她沒注意八哥身邊的人,加上又是夜晚,所以忽略了周羿。但這會被他抓住後衣領,銀色月光下,周羿那張顛倒衆生的臉立刻映入她的眼簾,令她的小心肝“噗嗵噗嗵”的狂跳不止。
在廣陵的時候,周羿大都數時候都是以赤金面具示人,但他有幾次是沒戴面具的,丹楹有幸見過他的廬山真貌。
她只是未見過藏身暗處的八哥。偏偏那天在悅來客棧見過八哥後,若雪只給她做了最簡單的介紹,提都未提八哥是周羿的人。
至於八哥,開口主子,閉口主子,也沒有說主子是周羿。故而丹楹剛纔在圍牆上看到八哥纔敢喚住他。若知道他身邊的人是周羿,打死她她也不會喊。
既然世子沒認出丹楹,八哥趕緊採取補求措施。
“主子,放了她吧,這麼小的孩子毛都沒長齊呢,怎麼當如意郎君啊,開玩笑的吧。”
“對啊對啊!”丹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都是開玩笑的。”她心底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直覺快點脫身較好。
圍牆那邊的嘈雜與喧譁聲逐漸變小,周羿看了高高的圍牆一眼,隨口問八哥:“誰家的院子,牆砌的這麼高?”
其實他沒指望八哥回答,也打算放開丹楹了,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隱隱約約的呼喚聲由遠及近而來:“丹楹——丹楹——”
八哥的手直接蓋在眼睛上,心底哀號陣陣,腦中卻浮現出一句至理名言:冤家總是路窄!
“丹楹?”周羿的大手改掐住丹楹的脖子,緩緩垂眸,斜覷着張嘴欲答的少年,淡淡地道:“凌若雪的人。”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周羿掐着脖子了,不過這次周羿只是嚇唬她,只不鬆不緊的圈着她的頸子,丹楹不假思索的張口:“小姐,快跑,我和八哥在一起。”
這孩子就是聰明,簡短的話語卻一語雙關,既讓若雪快跑,又表示自己和八哥在一起沒有什麼危險。甚至還有另一重意思,暗示八哥身邊有什麼人。
周羿讚賞地看了丹楹一眼,斷而若有似無地睨了八哥一眼。
八哥假裝沒有看到他頗具深意的眼神,故意東張西望:“是若雪小姐的聲音嗎?有點像啊,她人呢?怎麼沒有聲音了?”
若雪聽到丹楹聲音的一瞬間,便不再出聲了。
都避無可避了,她還想躲着他?他有這麼可怕嗎?周羿丹脣微揚,頹廢黯沉的心情剎時奇異的好轉,輕吐出的聲音帶着一股優雅與篤定:“凌若雪,想當縮頭烏龜到什麼時候?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出現,那這個小鬼頭也不用活了。”
素練一樣的月光如水,微微吹拂的夜風帶着淡淡的花香,寂靜的巷子裡不時有犬吠聲聲。
不遠處,漆黑無燈火的小巷裡傳來若雪的聲音,帶着她慣有的坦蕩與無畏:“世子,這可是你逼我的哦,到時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
半夜遇到周羿,是若雪沒有想到的。白日女扮男裝的時候,她會變個聲調,讓嬌嫩婉轉的女聲變得沙啞低沉,這會有夜色做掩護,她也沒在意,結果卻因爲聲音曝露了身份。
不過既然湊巧碰到了,她也沒打算躲開。之所以沒有馬上出現,是因爲她聽到丹楹的話後,聯想到八哥肯定是和周羿在一起,頓時就有一種“這世界真是太小了”的感覺。
聽到她要出來,周羿的心跳陡然加快,做夢的感覺消失,有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感了:“廢話那麼多,都變得不像你了。”
暗處裡緩緩走來一道人影,起初輪廓模糊,慢慢步入月的光輝中,卻是一個戴着青面燎牙鬼面具的青衣男子。
夜本來就讓人膽怯,這人還戴個陰森恐怖的鬼面具,周羿的目光上下睃巡了對方几眼,發出幾不可聞的冷哼聲:“凌若雪,越發變的出息了,不但女扮男裝,半夜三更還戴個面具裝神弄鬼,這就是你所謂的別怪你嗎?”
“沒想到這樣你都認得出來。”若雪步履不停,也不摘掉鬼面具,就這麼直直的走了過來。到了他近前,將一臉懊惱的丹楹拉到身後。
“小姐,都怪我識人不清。”丹楹下意識的撫了撫脖子,甚是後悔自己冒冒失失的喊了八哥。
“幹嘛戴着這個?醜得不能見人了嗎?”周羿擡手就去取若雪臉上的面具。
“先別取。”若雪避開他的動作,意有所指地道:“等會你就知道了。”
一直沒有開口,選擇明哲保身的八哥側了側耳朵,突然出聲:“咦,好像有很多人朝這麼過來了。”
周羿若有所思的盯住一身男裝的若雪,作着補充:“是很多女人,有的在說那個郎君就在前面,有的在嚷着找到那位小公子。”
若雪在面具後的眼神微閃,避開周羿灼灼逼人的目光,很淡定地向他告辭:“世子,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且慢。”
周羿腳步輕移,順勢擋住若雪的去路:“我記得衛家在靖城的鋪子上個月剛剛盤給別人了,你們住哪?”不待若雪回答,他瞥了八哥一眼:“你不願意說也行,不過我想八哥一定非常樂意告訴我。”
八哥擡頭望月,感嘆月亮好圓啦。
若雪垂頭摸鼻子,結果摸到涼涼的面具,耳中又聽周羿問道:“衛雲呢?你在這裡,他應該就在這附近吧?”
八哥眉一挑,邊遊目四望,邊冷哼:“說不定那些女人找的就是他,他不是喜歡女人嗎?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一個,人渣!”
他那語氣酸的,牙都能倒一排。若雪不忍衛雲含冤莫白,正要幫他洗清冤屈,丹楹已接過話茬:“八哥你冤枉衛雲了,那些女人不是追他的,追他的只有魅無情一個。”
她語不驚人死不休,八哥面色遽變:“魅無情?那老妖婆追他幹什麼?”想到魅無情淫蕩的性子,他的聲音都變調了:“那老妖婆不會是看上衛雲了吧?”
“極有可能。”周羿在一旁火上澆油,順代添油加醋:“衛雲雖然沒有你漂亮,但也是標準的美男子一個,兼之陽剛氣十足,魅無情看上他也在情理之中,說不定這會她已經將衛雲擄回修羅宮了。”
“我就說他這人喜歡招蜂引蝶,平時也不知道收斂,這下可好了,被老妖婆看上能有什麼好事。”
八哥急的跳腳,雙手輕舞,流光溢彩的飛羽雙刃匕已擎在手中,對周羿道:“主子,你自個多加保重,屬下去救衛雲。”話落,他整個人嗖的往空中一彈,一片銀色的刀光殘影若流星閃過,轉瞬已不見他的蹤影,連主子都不要了。
“哇,他的輕功真好!”丹楹望着八哥消失的方向,羨慕的口水直流,但她又爲衛雲打抱不平:“八哥真是太小看衛雲了,他的功夫那麼好,魅無情哪可能抓得住他。”
“這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若雪抓緊機會給她做實例教育,衛雲若要八哥去救,那他還能當衛家侍衛之首嗎?也只有八哥關心則亂。
“但不可否認,八哥對衛雲真好。”丹楹看着面無表情的周羿一眼,對他表示深深的同情——有這種見色忘主的侍衛,着實讓人爲他掬一把心酸淚。
周羿接受了丹楹的同情,但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讓同情:“好了,我的護衛被你們倆搗鼓走了,現在我累了,你們護送我回去休息吧。”
若雪望着他,面具後面的臉全是鄙視:“你也好意思說,分明是你故意支走八哥,怎麼推到我們頭上?”
“無緣無故的,我支走八哥幹什麼?”被拆穿詭計的周羿一臉無辜,甚是委屈地道:“若雪,你可不能這麼冤枉我,我什麼都沒說,全是八哥自行想像的。況且他走了,我連個保護的人都沒有了,這要是有個殺手來刺殺我,誰來保護我啊?”
對,你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在一旁推波助瀾,使八哥心更亂而已,而且你難道只有八哥一個侍衛嗎?說的那麼可憐。
若雪在心裡不住腹誹,正要揭穿他的謊言,眼角的餘光卻瞥到火把忽明忽滅的光芒,她嚥下嘴裡的話語,拉住丹楹便要跑。
“幹嘛,想扔下我嗎?”周羿如影隨形,高大偉岸的身影又再一次擋在她們的前面。
若雪伸腳去踢他:“快跑啦,那些女人來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周羿作恍然大悟狀:“原來那些女人是來追你的啊?難怪你要戴這個破面具,你不會就是她們口裡的如意郎君吧?”
他頗有閒情逸致東聊西侃,身體微動間,每次都恰如其分的擋住若雪的去路。
若雪瞄着那些火光越來越近,女子嘰嘰喳喳的叫嚷聲、雜亂的腳步、商鋪開門聲、人們的驚呼聲,以及狗吠聲,俱都聽的一清二楚了,心知再耽擱下去就要被人圍住了。
她對着周羿手一揚:“讓開,不然要你好看!”每次見到這傢伙都沒有好事。
周羿不閃不避,語氣悠閒地道:“毒藥嗎?你儘管給我好看好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如今我百毒不侵,不信你試試。”
百毒不侵,騙鬼吧!
若雪不信邪,果真朝他撒了一把藥粉。
周羿用手扇了扇,將藥粉扇開,手掌上沾上了不少粉沫,他伸舌舔了舔,雖然寡淡的面部做不出陶醉的表情,語氣卻點陶醉的意思:“嗯,味道還不錯,若雪,這是什麼藥啊?還有嗎?”
丹楹一臉愕然的看了看饒有興致的周羿,又看了看若雪,然後又看了看往這邊奔跑過來的女人,對若雪道:“小姐,快點放倒世子,不然就麻煩了。”
若雪看着周羿亮晶晶的黑眸,能感覺到他的興致勃勃,遂放棄用毒的打算:“你到底要怎樣?”
周羿住的地方環境清幽,朱漆大門,精緻的遊廊後院,房間富麗堂皇,雕樑畫棟,甚是豪華。
戴勝命人奉上茶點,正要躬身退出,周羿卻道:“去廚房讓人做點熱湯熱菜來,要精細點的飯菜。”
聽到有吃的,丹楹瞬間對周羿改觀:“世子人不錯。”
若雪對她的話不予置評,大半年沒見周羿,她感覺周羿變了好多,不管是性格還是處事方法,以前的周羿像一塊最精美的冰雕,沒生氣,無鬥志,性格還有軟乎的一面,其實很好拿捏。
如今的周羿纔剛剛接觸,就感覺他變的強勢了好多,有一種不達目地誓不罷休的痞性。而且他是怎麼變的百毒不侵的?看起來不像是說假話,出了什麼事?
“若雪,若雪,發什麼呆?”
若雪擡起頭,發現周羿近在咫尺,那張俊美的人神共憤的臉在她眼前纖毫畢露,她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幾乎快抵上背後精雕鏤刻的窗子了:“世子,有什麼事?”
“你那個。”周羿指了指她臉上的面具,黝黑的眼神莫測高深:“可不可以取下來?看多了,會讓人晚上發噩夢的。”
若雪伸手取下面具。
周羿緊繃的身軀頓時放鬆了,目不轉睛端詳了她一會兒,若雪冷着臉又要戴上面具,以阻隔他熾熱似火的目光。他忙道:“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擔心你臉上長東西了。”
“我還毀容了,豈不正如你的意?”若雪冷哼一聲,避開他坐到檀木八仙桌旁。
周羿身姿慵懶地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目光若有似無的滑過她平坦的胸部,小聲地道:“怎麼又變平了?馬車道好不容易長成高峰,大半年不見,怎麼又平了?”
他的聲音太小,若雪正和丹楹說衛雲差不多要找來了,沒有聽清,便轉頭問他說些什麼。
周羿垂眸啜了一口熱茶,對着茶杯說:“茶杯蓋都是凸的高高的,怎麼平了?”
若雪覺得莫明其妙,他怎麼對茶杯蓋凸不凸感起興趣來了?什麼毛病?
周羿側目瞥了她一眼,見她沒聽懂,頓時不高興了,負氣地道:“你女扮男裝真的沒問題嗎?你的饅頭上哪裡去了?怎麼變的這麼平了?”
噗!若雪噴茶,端起面前的茶杯便向他潑去,原來這廝嘀咕半天,是爲這個呢,早知道不問他好了,他怎麼什麼都沒注意,就注意這個啊?還敢理直氣壯的問出來,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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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羿:我變得百毒不侵了,凌若雪,你還能奈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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