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魂攝魄的尖銳吼叫聲無休無止的響徹雲霄,這羣人此刻就是瘋狂本身,扭曲的身體用人類無法做出的怪異姿勢翻涌着,妖邪的狂風在給他們開路,只要聽見了他們的奔騰聲音,哪怕是隔着再遠,你也將被恐懼支配,此時你身邊的一草一木都能讓你提心吊膽。
地獄一樣的畫面像星火燎原,從世界各地蔓延。
這是個怪異的病毒,沒有治療手段,也前所未聞,感染這詭異病毒的人都會變成詭異本身,變得不像人類。失心瘋的人將它當做進化,可能真的是神明所爲吧,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人被感染。噩夢之下,也總有人會抗爭到底。
起初是一個人瘋瘋癲癲的嚷嚷着,他穿着詭異,沒人認識他,他像吟唱禱告又像是哀求,零零碎碎的詞彙重複着,很難理解他的話語。
沒人理會他,但他的話卻變成了現實。
瘋言瘋語的他住在一片墓地裡,靠吃墳墓下的貢品活着。
那天,他發瘋的前一晚上,他一瘸一拐的找到了我,驚慌失措的告訴我說墓地陷了下去。我以爲是墓地土質鬆軟的關係,地底下的棺材木爛了以後自然就塌陷了。
他肯定的說不是,那地洞深不見底,還有詭異的像是話語一樣的妖風吹出。他的眼神時而恍惚時而驚恐,顫顫巍巍的像是鬼附身。聲音越發尖銳,和女人的嘶吼一樣。
我看是他對先人不敬,心虛怯了。讓他少偷點東西,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了。
但他卻堅持要我去,並且堅信,他看見的就是通往陰曹地府的冥道。那在他耳邊低語的恐怖風,就是厲鬼的鬼氣。
“我記不清楚了,一定是這裡,這次一定是。首領你要相信我!”
說到這裡,雷聲大作,原本月光銀輝的夏夜,被黑墨一樣的雨雲覆蓋,緊隨而來,正是從墓地的方向吹來大風,整個城鎮都在顫抖。
我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雨。像是整個城鎮被巨口咀嚼着一樣,黑的看不見天空的高度,我壓抑的像被活埋了一樣。
聽着雨聲,這瘋子先是一愣,又看向墓地那,枯瘦的臉平靜的木訥,呢喃着。
“都是安排好的,註定啊。”
他呆呆的立着,看着窗外的瓢潑大雨。我不知怎的腦顱劇痛,壓抑感讓我透不過氣來,更無心去管瘋子了。我覺得靈魂要被剝離了一樣,身體重的如同鉛塊。只見那瘋子伸出手拍在我肩膀上,我感覺一沉,像有東西進入了我的身體,我頓時被壓的半跪下來。
如果有人能看見。那瘋子漸漸崩潰,嘴角漸漸上揚,木訥中有一絲虔誠,眼淚口水鼻涕止不住的淌出,一定會認爲他徹徹底底的瘋了。
他開始輕笑,聲音卻尖銳刺耳,把我從出神的壓抑中喚醒。一邊笑一邊開始呢喃細語,像發情的貓叫一樣,重複又雜亂的祈禱,他數千遍的重複着所有能想到的神明的名字。
我被他嚇到了,但無論我怎麼呼喚他,他都回不了神,我好像失去了語言的能力。我的工作雖然是道士,但就算我把所有能想到的的神明的名字都念一遍,也對付不了精神病。
外面的天氣仍然詭異,我的房子像是被世界遺棄了,我一眼望出去,黑的看不見窗臺。而這個失心瘋的傢伙還在胡言亂語着滿天神佛的名號。
我快被他逼瘋了,我想把手塞他的嘴裡,捏爆他的喉嚨,打碎他的牙齒,拔了這該死的舌頭。在這時,他卻突然蹦出一個新的名詞,像是和尚唸經一樣的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詞。
這名字引的大雨更加妖邪起來,城鎮像是被從天而降的瀑布拍打着。乞丐的喉嚨像是要啞掉了一樣,拼盡全力才說出這個詞。那一刻在我面前的彷彿是其他的什麼人,乞丐像是提線木偶一樣任他玩弄。
我很煩躁,但面對這個新穎的詞語,我總算是恢復了一點點清明。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朱帝。
他突然眼神放光,看得我又是雞皮疙瘩又是憐憫,他最後好像恢復了一絲意識,說道:“你要小心朱帝,楊宇航,你一定要留在愛人身邊。”
我並不知道他口裡的朱帝是什麼意思,我也沒有什麼愛人。此刻我已經搞不清楚現狀了,像宿醉了好幾天一樣無力。
直到這瘋子癱軟下來,我才發現天亮了,我陷在朱帝這個詞語中,居然完全忘卻了時間。
看着朝陽,我已經分不清,也無力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地獄夢境還是現實。
看着東倒西歪的城鎮,我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黑雲褪去,我的身體才鬆懈下來,腦中脹痛,使我也昏了過去。
“十萬年了,孤在此等了十萬年。終於等到了。”
睡夢中,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着我,隱隱約約的我聽見那深不可測的黑暗裡,傳出恐怖的深沉狂笑。
“…呵呵呵”
那聲音有着無比的威嚴,我這個凡人甚至都沒有資格去聽。就是這個聲音,此前的暴雨中也夾雜着這笑聲,就是他讓我頭痛欲裂。
應該是又過了一天,我才醒過來。
有人來找我,讓我去做法祈福。
前天的雨實在妖邪,從沒有人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來活了我自然開心,也沒管消失的瘋子了。
“楊大師,你給看看吧,我們也想把人撈起來,可一個個都不像淹死的,倒像是乾死的!”
我這才知道,前天一共死了百來個人,水退去後,屍體漂在碼頭上,所有人都不敢動屍體,要先做法。穿過警察封鎖,現在也沒人敢靠近碼頭,我獨自去做法。
沿海城市靠碼頭爲生,這碼頭每天來玩船舶不下百艘,而此刻卻停滿了屍體。
好傢伙,密密麻麻的比水藻浮萍還多的屍體鋪滿了海灣,就連見慣了棺材的我,也是打心底裡想開溜。
我拿出吃飯家伙來,鋪在地上。還沒來得及點香,卻聽見街上傳來的尖叫聲音,還有野獸一般的嘶吼。原本遠處站着的警察,也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四散奔逃。
此刻,水面突然濺起浪花。
我再轉過頭的時候,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漸漸靠過來,我不敢相信眼前的場面,那數百具屍體竟然在爬向岸邊。
他們像沒有了骨頭一樣,手腳並用,我從不相信詐屍,但已經不得不相信了。他們互相踩踏着,像海浪,涌上了碼頭。
我心裡在罵娘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就像是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