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血!”剛纔如同蒼蠅一樣黏在明君祈身邊的女子,個個掩住嘴巴驚呼,嚇得花容失措。
“來人,把剛纔站在我身側的人,拉下去杖斃!”眼看着千雪落地,他竟被這些賤女人生生拉住,若不是如此,他的女人,怎麼可能受傷?
在一片驚恐的尖叫聲中,明君祈平靜地抱起千雪,緩緩走進屋內,血從她身上流到他的身上,溫熱的溫度,卻令他冷得發顫。
“爺,找到百合公子了!”年小瑞匆匆闖進門,卻見明君祈紅着眼睛,淚水滴滴滑落,他嚇得腿一軟,跪倒在地。
外面,是陣陣慘叫,裡面,是詭異的安靜,主子只是靜靜地看着女主子,含情脈脈,淚水橫流。
第一次,看到剛強如鐵的男子落下眼淚,年小瑞已經不知所措,連百合公子正在往王府趕的好消息都忘記說了。
“孩子終究沒有保住!”淚水滴滴落在幾近昏迷的千雪身上,明君祈的聲音蒼白冰涼。
起初懷孕的時候,百合便對他說過,這孩子是在千雪身子最弱的時候懷上的,基根不穩,終是很危險的!
前陣子的落水,他以爲孩子命大,可以渡過難關,眼看着她的身子就要恢復,卻不想偏偏出了這等意外。
“爺,來日方長!”從來豪氣萬丈自信滿滿的王爺,這一刻竟那樣無助,不知不覺淚也跟着溼了年小瑞的臉。
年小瑞的聲音,將明君祈拉回現實,他道:“百合何時到?”
“約莫半個時辰罷!”不敢看這樣的王爺,看了會心痛,年小瑞只是低着頭答道。
“主子,御醫到了!”門邊,有奴才匆匆來報,顧御醫進門,臉色慘白如紙,顯然是被門外慘不忍睹的一幕嚇到。
明君祈俊眉一皺,喝道:“還不把門外清理乾淨!”
奴才應聲出去,臉色慘白的顧御醫,帶着一個同樣臉色慘白的小醫童,匆匆忙忙走到牀榻前,一把脈,顧御醫遺憾嘆道:“哎!終究是沒有保住!”
“我要她安然無恙!”血在放肆地從千雪體內流出,那樣的豔紅顏色,刺得明君祈的眼睛生疼。
“孩子都沒有了,她如何安然無恙呢?”門,被人一腳踏破,一襲月白色的身影飛入,淡淡的百合香味飄散的房間,沖淡了濃郁的血腥味。
一把抓住千雪的手腕,靜靜立了片刻,百合一把奪過顧御醫手裡的醫囊,喝道:“統統出去!”
除了明君祈,其他人都飛快地走了出去,有些殘缺的門,勉強被掩上,年小瑞喚來侍衛,用屏風遮擋嚴實。
百合二話不說,將千雪衣服脫下,執起銀針,飛快的下針,幾針下去,千雪的血流得更多,整張牀幾乎泡在血水裡。
而緊閉雙眼的千雪,就猶如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
靜靜地睜開眼睛,沒有衆人想象中的樣子,千雪只是靜靜地,接受着孩子離去的事實。
幾日裡,她都是靜靜地,而時間卻沒有靜止,她的身體在百合那些怪異的調養藥的滋潤下,也開始漸漸恢復。
足足一個月地安心調養,千雪的身體完全恢
復。
期間,變得更爲活潑生動的霍影一直陪着她,跟她說這次江湖行的有趣事,她說得繪聲繪色,恨不得把心裡的快樂幸福統統表達出來。
聽着她的故事,千雪嚮往着,期待着身體恢復的那一天,她也能去見識見識那些傳說中的事情,緩解這許多日子的沉悶壓抑。
再見霍影時,千雪只覺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切都寫着幸福,面色那般紅潤,全是幸福的光澤。
瞧着這樣的她,千雪心裡十分欣慰,起碼,她得到了快樂,再不用像她這樣困在這府裡,最最重要的是,她遇到了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伴侶!
那她呢?
註定從此獨步江湖吧!
正與霍影聊得開心,百合帶着淡淡的百合香氣走過來,“丫頭,在與千雪聊什麼呢?”
“聊你呢!”擡起眸子,霍影歡快笑道,那樣的甜美和快樂直感染到千雪也跟着勾起了脣角。
“雪兒,今日感覺可好些?”摟住霍影,百合微笑着看向千雪。
勾勾脣,多多少少也露出了一個微笑,千雪歪歪腦袋,“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那就好!你現在身體算是調養過來了,以後得好好珍惜纔是!人嘛,有時候爲別人考慮太多,不是好事!”挑挑眉眼,百合壞壞一笑。
“哼!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自私啊?”千雪還沒有說話,霍影先不滿起來了。
“嗯!你以爲誰都要跟你一樣好管閒事纔好嗎?”挑起眉眼,百合笑笑地看着霍影,眼裡滿是調侃。
“我哪有?”霍影矢口否認。
“江湖險惡啊,有些丫頭卻不懂,差點沒把我這老骨頭折騰死!”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百合故作老氣橫秋。
“是你這個鬼精怪,把別人折騰死了!”霍影起身,去搶他的茶杯,兩人鬧騰起來,寂靜的院子,頓時沸沸騰騰。
千雪坐在一邊,靜靜地看着,靜靜地笑着……
明君祈從門外走進,看到的正好是千雪眼底的那抹羨慕和嚮往,她又在嚮往着什麼?
站在她身邊,沉默地看着她,從失去孩子後,她變得沉默寡言,少有笑意,只有看到霍影百合兩人,她纔會露出一點點微笑。
她也瘦了,神色似乎也沒有以往神采奕奕,她的種種變化,讓他心疼不已。
喪子之痛,她從不說,也很少見她哭,但她的種種,只是以一種安靜的形式在表現悲傷,她那寂靜的悲傷……
喪子之痛,痛在她心裡,也痛在他的心裡,而她的瘦弱悲傷,更是讓明君祈的心,狠狠刺痛。
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人,千雪回頭去望,見明君祈正站在她身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似乎瘦了。
聽說,因爲她落水,他在皇宮中駕車而行,甚至當場將一無辜宮女擊斃,這些都被反對他的人拿做把柄,在朝堂上說他不忠不孝,不守規矩,實難擔當大任。
事實就在面前,若想辯解,似乎也挺難吧!
從他有些疲憊的憔悴神色看,也知道他最近的處境很難,況且,沙城兵符失竊,不知道會不
會對他很不利?
千雪甩甩頭苦笑,他怎樣又與她何干呢?
現在孩子沒有了,他們失去了“唯一”的聯繫,她也不必要留在這個地方,這個傷心之地!
想着,她轉過腦袋,不去看他。
細微的眼神變化,明君祈看在眼裡,本是欣喜,卻不想她最終還是選擇漠然。“雪兒,今日可好?”
夕陽西下,忙完一天焦頭爛額的事情後,明君祈還是忍不住踏入這方別院。千雪失去孩子後,強烈要求要回清秋苑住,無奈只得從她。
“我還好。”好歹相識一場,千雪雖然不太搭理他,卻也不會把事情做得那麼絕情。
“晚上想吃點什麼,我讓廚房準備。”走過去在她身側坐下緊挨着她。
“隨意吧!”淡淡說道,千雪不着痕跡地走開,“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說罷,她丟下衆人,走入內室,隨手把門從裡面插好。
明君祈眼神一黯,起身欲走,千雪那邊突然將門打開,喚住他,“王爺。”
極致欣喜地回頭,卻聽她淡淡道:“讓我回家一趟吧!”她也該回家道別了。
“好!明天我就爲你安排好!”明君祈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多謝!”冷淡一句,千雪轉身進屋,門合上只看見她冷冷的表情,毫無情緒。
這樣的她,似乎又回到了過去,淡漠如死物。
“師兄……”明君祈失落的背影,讓百合有些莫名憂傷,許久不曾這樣叫他了吧?
回頭,明君祈多少帶着些許驚訝。
舉起手,百合朝他揮揮拳頭,意思他該明白!明君祈微微一笑,雖然帶着苦澀,卻也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看懂了兩人的交流,霍影跟着揮揮拳頭,笑着大叫道:“祈哥哥加油!加油!我們支持你!”
似乎被霍影的歡快氣息感染到,明君祈竟也學着兩人,揮揮拳頭,笑着大叫道:“加油!”
屋外,一陣歡快的大笑,屋內,靠着門邊,千雪默默哭泣。
第二日,明君祈爲千雪準備了一輛豪華的馬車,後面跟着一輛專門載禮品的馬車,由芸媽親自陪伴,風風光光回家省親了。
爲了不讓楚夫人擔憂,千雪強顏歡笑,直待晚上一個人呆在屋裡的時候,她才難過地哭出了聲音。
走進屋裡,楚軒默默看着她,半晌嘆息一聲,“你真的想好了?”
擡起淚眼,千雪的眼神那樣堅定,“我想好了!哥,明晚就準備吧!”
在楚家歇了一夜,千雪乖乖地回了王府,當她回到清秋苑的時候,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明君祈。
他正靜靜坐在她常坐的窗口,默默發呆,興許是他在想事情,連千雪走近他,他都沒有發現。
“明君祈……”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他一愣,回頭見她微笑着站在那兒,他道:“你,是雪兒?”
千雪撲哧一笑,莫不是他以爲他在做夢?
許久沒有自然一笑了,千雪頓覺身心都極爲舒暢,何必苦着自己,不如留下最後一段美好回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