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之前爲什麼要背叛我?";他的聲音很沉重,跟他的臉色一樣陰暗。
言語涌上心頭,曾經他幾次三番的想要當對穆子欣問清楚,但都還是嚥了下去,直到現在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坐在一邊的穆子欣聽他這麼問也沒有覺得非常驚訝,更沒有生氣,她的眸底宛如透亮的源泉:";我也一直很好奇,你爲什麼會認定那件事情是我做的。";
看她表面靜如平湖,卻不知心裡早已翻起了一騰海浪洶涌。
陳伯言沒有做聲,只是坐在那裡靜靜的看着遠方,臉色疲憊而悲傷,像一個拾荒的老者。
";我如果說我沒有背叛你,你會相信嗎?";
穆子欣喃聲自語,沒有看向他。
他的表情有些木然:";你說什麼?";像是在證實一些事情。
";我說我沒有背叛你,我保證。";
這次聲音比剛纔更加堅定了,穆子欣也側過了臉,眼神決絕而清冷:";關於陳氏機密泄漏這件事情我很抱歉,但絕對不是我做的,戒指突然丟失我也不知道是丟在了哪裡還是被人偷走了,陳伯言,你相信我嗎?";
雙眉一沉,陳伯言臉上先是出現錯愕的表情,但隨即又被平靜替代。
戒指確實是一直在穆子欣的手裡,但是也不能就憑這一件事情確定機密是她泄露出去的,現在想想,陳伯言覺得自己可能有些武斷了。
先入爲主的觀念會害人不淺。
就因爲穆子欣曾對自己是個手段,所以陳伯言打心底認定了她是一個心思歹毒,計謀深遠的女人,卻不知那是穆子欣第一次爲了自己喜歡的人勇敢,連這笨拙粗陋的方法,都需要自己的好友來替她完成。
見陳伯言一直低着頭不看自己,以爲他是不想再把自己的話聽下去,遂穆子欣也收斂起了眼中的期待,面色平靜如往。
";你希望我相信你嗎?";
磁性的嗓音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她的期待,喚醒了她的理智。
揚起眉梢,穆子欣對上陳伯言深邃的眼眸:";這件事不是我希不希望就能有所改變的,畢竟它已經在你心裡紮根這麼多年了,想要讓你短時間內改變自己的認知,確實是有些難,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不會承認。";
看着穆子欣一板一眼地對自己說着這些像一個執拗的小孩子,陳伯言忽地笑了,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許久,終是兀自說道:";我相信你。";
這一刻,陳伯言選擇相信穆子欣。這突如其來的信任和溫柔無關風月和人情,更不是因爲環境幽暗亂了芳心,而是在經過陳伯言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鄭重作出的決定。
鬆開手的一瞬間,陳伯言竟然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裡溼汗一片,猶豫了那麼久,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這四個字足值千金,在穆子欣聽來仿若天籟。
眼底雖纏繞了淺淺的霧氣,但還是喜悅更多一點,勾起燦爛的眉梢,穆子欣溫柔的笑了起來:";謝謝。";
而陳伯言沒有聽到穆子欣的話,他就像看的癡了,目光毫無遮掩的盯着她上揚的嘴角,在陳伯言的印象裡,她從來沒有笑得這麼燦爛過。
一笑傾城,他才知道這並不是一句玩笑,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周幽王那個二傻子爲了博得美人一笑甘願烽火戲諸侯。
";你怎麼了?";發覺陳伯言一直在盯着自己,穆子欣好奇的觀望着他,整收起自己的笑,右手在他眼前輕輕晃動:";陳伯言,你發什麼呆啊,難道是說了違心的話,後悔了?";
一瞬之間仿若離世,陳伯言神情恍惚的看着穆子欣,他離得她很近,近到可以清晰的聽到她的心跳聲。
一聲接着一聲,緩慢而有力。
手腕一熱,穆子欣的指節被他修長的手指包裹住,他手心裡的潮溼,是剛纔流下的汗水。
兩個人都愣住了,肢體接觸到的一瞬間,穆子欣感覺一個激靈,腦海裡瞬間電石火光。
荒蕪的心裡雜草狂生,狠狠地禁錮住她想要死灰復燃的心。
紅脣輕啓,她想要說話,可是還沒等她出聲,陳伯言就神色黯然地鬆開了她的手,轉過身去表情慌亂:";我送你回去。";
同樣是沒等穆子欣回答,陳伯言就徑直走在了前面,雖然沒有話說,但是每走幾步就會慢下來頓一會兒。
這條路,不知怎的又變得長了起來。
不知道是想宣泄心裡的不悅還是故意尋找刺激,陳伯言開着車子在空蕩的伯油馬路上狂飆,眉眼冷沉。
";你能不能開慢一點。";捂着嘴,穆子欣含糊不清地說道。
她不暈車,但是在極快的狀況下例外。
陳伯言沒有搭腔,自顧自的宣泄着他一個人煩躁。
她的手碰了一下他右邊的胳膊,都是血肉之軀,接觸即互享溫度。可是穆子欣的手指像觸電般抽了回來,溫婉的眉崎嶇不平:";你身上怎麼這麼涼。";
問出這句話穆子欣就後悔了,他把衣服給了自己,早上溫度很低,凍了那麼久不涼纔怪呢。
失控的情緒終於在感受到傳來的溫暖之後平靜些許,陳伯言垂眉不語,但是車速卻逐漸穩了下來。
到了樓下,穆子欣下車靜靜地走上樓,陳伯言站在車門邊表情淡漠,說不上是在看穆子欣還是無聊出來解悶。
可是消失在轉身處的身影卻突然又返了回來,來到陳伯言的面前,她慢慢將肩頭的西裝脫下:";雖然......算了,今天我很開心,謝謝。";
淡淡地嘆息了一聲,穆子欣欲言又止。
接過西裝,陳伯言臉色難看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抿着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在他眼光落下來的那一刻穆子欣就低下了頭,她知道陳伯言此刻在看自己,但是卻不想把自己無措的情緒暴露。
陳伯言默然佇立,看着穆子欣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心也逐漸失去了知覺,變得麻木。
跳動的頻率越來越遲緩,像一個久病的老人,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