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玖沒有回頭，緩聲問：“避孕藥無解，對吧？”
既然他不說，他們之間總要有個人先開口。
她其實很不喜歡每次都是他占主導地位。
她過去心甘情願那麼被動，是因爲愛他、仰望他、崇拜他。
可他呢？
理所當然就以爲她的一切包括思想都是他說的算的。
她再卑微，也是一個人，是一個需要同等對待與尊重的人。
瑾容見她遲遲不過來，而這裡的早晚氣溫真的很低。
他起身，從牀邊拿過她的外套，跪坐在她身後幫她披上：“老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秦玖玖難受。
瑾容的額頭貼着她的後背中心，虔誠地道歉。
時光很靜，他的聲音很靜，窗外的陽光也還沒有完全亮起來。
厚重的窗簾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歐洲帶着厚重情緒的大教堂，一切的氛圍都非常適合懺悔。
“老婆，我真的很對不起。
你可能無法想象我心裡對你疼惜的程度。
不管是之前你做李沐莜經歷的一切殘酷現實。
還是後來你失去了思晗這個兒子。
又或者是在大海上與我生死離別。
老婆，你所有的經歷加在一起，在我心中不亞於唐三藏走完了九九八十一難。
我不希望你將寶貴的青春浪費在傳宗接代上。
因爲你已經沒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費。
別人家的姑娘有父母疼愛，享受大學時光，享受戀愛時光，享受一切陽光下該有的生活，哪怕偶有風雨，也有值得的人相守。
你呢？
你失去太多、錯過太多，別人都在幸福的時候，你都在受苦。
好不容易重來一次，我希望你能快樂些，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不在乎有沒有男性的繼承人，因爲我們都還年輕，將來也可以再要孩子。
跟一切的一切相比，我心裡最重要的始終是你！
我希望你能生活的多姿多彩、快樂驕傲，你可以花時間去旅行，花時間去學習，花時間去睡覺，花時間去做美容，或者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支持你。
可是如果讓你不停地將時間花費在爲了我去生兒育女上，我會內疚。
老婆，我只是心疼你，只是想要珍惜你，並且讓你擁有一段將來即便是老了，回想起來也無悔的青春。”
秦玖玖坐在那裡，感受着瑾容銀色的沙啞，她已經跟泣不成聲。
瑾容伸手將她全在懷中，緊緊抱着；“我都好多好多天沒睡好了，可是昨晚進來的時候，卻見你睡得像頭豬，我在裡面忙忙碌碌你都不知道。”
“你纔是豬！”
“是，我是豬，我如果不是豬，又怎麼會跟你一個招呼都不打，就隨隨便便做了決定？”
“你本來就是豬！”
“對，我是豬，你是老母豬！”
“你才老母豬！”
“是，我是老母豬的男人！”
“你混蛋！”
“老婆，我錯了。
我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一定會跟你商量。
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一定會尊重你的想法，不再自以爲是地幫你做決定了。
你看，現在我成了全人類的公敵了。
爹地媽咪不理我，瑾兮不理我，皇兄不理我，你也不理我。
我在B市的時候，兩位岳父跟岳母將我說了一頓。
大家全都支持你，全都批評我。
你要是不原諒我，我真的就要被全人類嫌棄了。”
瑾容把她抱的緊緊的，額頭在她身上一個勁蹭着。
秦玖玖終於站起身，回頭望着他：“夠了，別鬧了！”
“老婆！”瑾容皺着臉，要哭了：“你再不原諒我，我就哭給你看！”
“那你哭吧！”秦玖玖丟下這句，進洗手間去了。
瑾容深呼吸，揉了揉眉心。
秦玖玖從洗手間裡出來，他蓋着被子躺回去了，乖巧地不像話。
而嬰兒車上的小糖果，卻是不見了。
秦玖玖大驚失色，找了下，才發現女兒被他抱回了牀上去，就睡在大牀的中間，像是一條楚漢河界。
她走上前，看了會兒。
瑾容睡得很香，好像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秦玖玖也打了個呵欠，想了想，還是爬上牀，拉過被子蓋上。
一家三口，同塌而眠。
小糖果真的就在瑾容有經驗的調教下，睡到了早上八點。
嗚哇一聲，驚醒了全世界。
秦玖玖來不及揉眼睛，直接撲過去把媽咪包整個提上牀上，她抽出尿不溼，瑾容迅速爬起給小糖果衝奶粉。
不一會兒，換了乾淨尿不溼的小糖果睡在媽咪的懷中，安靜地喝着奶。
她睜開眼睛，盯着秦玖玖看。
喝了兩口，就停下來，咯咯咯地笑着，然後再喝，然後再停下來，咯咯咯地笑着。
瑾容趁機道：“你看，女兒都想你了呢，我也是，我都好幾天睡不好了。”
秦玖玖依舊不說話。
雖然也明白，兩人根本無法離婚，因爲彼此相愛，還有個可愛的女兒，沒有必要離婚。
但是就這樣簡單原諒他，她總覺得不甘心，總覺得下次他還是會犯的。
因爲之前有次給女兒起名字，他就是這樣的，說了一切讓她做主，卻根本不在乎她的意見。
瑾容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微笑着道：“我保證，事不過三！”
她擡頭望着他，問：“你拿什麼保證？”
瑾容想了想，卻聽她面無表情地道：“寫保證書，摁指印，讓皇兄做見證人。
保證書內容就是：不管往後發生任何事，但凡是婚姻中夫妻雙方的事情、包括孩子的事情，你不可以擅自做主去做任何決定，必須雙方商議後決定。
如有違背，立即自動解除婚姻關係，不需要另外去辦離婚手續，從此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且子女撫養權歸我。
產權財政歸我。
你，甘願淨身出戶。”
她說的有條有理，一雙眼清澈透亮地望着他，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完全是下達命令的口吻跟眼神。
瑾容望着她，心中百味雜陳。
他一直希望她能有這樣的氣魄。
但是當她真的霸氣起來，對待的對象還是他，他就會覺得還是懷念那個溫柔善良的秦玖玖。
是不是男人都是這樣自相矛盾呢？瑾容委屈地望着她：“好！我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