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摘自詩人梵阿古所撰寫的《偉大的魔法導師愛德華.斯蒂費爾德回憶錄》
在鎮子外,有一大片田地,一隻牛悠閒的在田間道路上踱着,雨淋溼了它的毛皮,使它身上看起來異樣的光滑。
在低矮的房屋前,停着一輛馬車,馬車並不是時下流行的款式,而是真正旅行者使用的馬車。
黑色的防雨布覆蓋了整個巨大的車廂,沒有木雕,沒有花紋,整個馬車看起來土裡土氣。
愛德華三個人當先登上了馬車。
車裡邊的空間是出乎意料的寬敞,坐着的凳子可以展開來,就成了一張簡易的牀,那上邊還釘上了一整塊毛皮。空間內部有幾個櫃子和暗箱,用來放東西,而在最裡邊,布簾隔開的地方,是用來放行李的地方。
雪拉扎德遞給站在門口翹首期待的農夫幾個銀幣,農夫高興的笑了起來。
“嘿,年輕人,如果你們不是急着走的話,我煮好了馬鈴薯。”
農夫熱情的邀請着雪拉扎德,只是,現在誰也沒心情停下來吃一頓早餐。
雪拉扎德駕御着馬車緩緩前行。
農夫揮着手,大喊道:“祝你們的演出順利,朋友們。”
等到離開這個農莊,愛德華馬上關上了馬車的門,又拉上窗簾,從頂棚拉下幾個暗格,點亮了其中的蠟燭,在他剛上這座馬車時,他就注意到了,這個設計真是別出心裁。
約修亞不可思議的打量着這馬車,忍不住歡呼道:“老師,這馬車棒極了,比我坐過的所有馬車都要舒適。”
愛德華示意約修安靜,他走到前邊,打開通向駕駛座的小門,擠在雪拉扎德身旁,輕聲的問:“那些動物呢?”
雪拉扎德看了看身旁的愛德華,說:“馬上,就在前邊的十字路口,現在我們得確定,一會得走哪條路。”
愛德華從懷裡掏出地圖,點亮手裡的蠟燭,那上邊密密麻麻的被標註了許多條道路,愛德華指着一條被紅線標註的道路,鄭重的說:“我們要往這個方向走。”
雪拉扎德拉着繮繩,臉上稍微有些驚奇,馬上又趨於一貫的平靜。
“卡爾斯塔特可是在東部,你確定我們要去北部?”
愛德華盯着扎德的眼睛,鄭重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突然不約而同的苦笑了一聲。
地圖上確實有一條筆直的道路通向卡爾斯塔特,只是,這條道路一定是最危險的。
雪拉扎德專注而熟練的駕御着馬車前的三匹馬,愛德華對這倒是很佩服。
他推開門,重新回到馬車裡,對看着他的約修亞和羅珊妮說:“事態緊急,現在是你們履行承諾的時候了,誰也不要說不。”
他特意的多看了羅珊妮一眼。然後從一個包裹裡拿出一些衣服,這些都是馬戲團的戲服,羅珊妮張了張嘴,接過愛德華遞給她的幾件衣服,然後又接過一個袋子,她打開看了看,裡邊是一些碳灰。
羅珊妮將袋子拎在愛德華的面前,臉色已經變的略有些惱怒。
“這是什麼意思?”
“逃亡的僞裝!如果你不想被抓到的話。”愛德華嘆了口氣,無奈的看着羅珊妮。
“想想那些騎士吧,想想那些騎士拼掉生命所要守護的。”
羅珊妮的臉色不停的變幻着,最終,她咬着牙,拎着衣服和一袋子碳灰走到了布簾後。
“這一定很有趣!”約修一邊往邊上抹着碳灰一邊說。
“這一點也不有趣!”愛德華肯定的說,然後迅速的脫掉了衣服,換上馬戲團寬大的戲服。
這是出於無奈,要不,愛德華絕對不想得罪這個高傲而刁蠻的公主。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愛德華和約修亞早已裝扮完畢,羅珊妮才遲疑着掀起簾子走了出來,約修亞看着羅珊妮憋着笑,愛德華嘆了口氣,制止了約修亞。
他看見羅珊妮臉上的碳灰被衝了幾道模糊的痕跡,這證明,她剛哭過。
他明白,羅珊妮放不下她身爲公主的身份,這一切使她感覺到巨大的屈辱。
愛德華拿起一塊布,遞給她,示意她擦一擦臉。
然後,等她稍微平靜下來之後,愛德華才安慰着說:“記住,我們是在逃亡,忘掉自己的身份吧,這或許會使你覺的好受點,另外,”
愛德華盯着羅珊妮脖頸處露出的內衣,接着說:“你應該把…恩,內衣一起換掉。”
“啪!”愛德華的臉上多了五個指頭印。
“你……”愛德華呆在那裡,他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惱怒。
羅珊妮的臉上閃過一刻的謙意,但她馬上倔強的盯着愛德華。
“難道沒人告訴你,這樣盯着女人的脖頸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爲?”
“好吧,好吧,我準備放棄,放棄對凱立爾臨死的承諾。”愛德華頹然的坐在椅子上。
羅珊妮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愛德華對她完全不理會,甚至連看都不再看她。
約修呆呆的看着兩個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羅珊妮猛的跺了跺腳,再次回到布簾後。
高傲的公主還是妥協了,這使愛德華得意了那麼一下,不過,他馬上吸着冷氣捂着臉上刺痛的巴掌印。
這一次,時間不長,羅珊妮裝扮完畢,她低着頭,坐在座位上。
只是,這裝扮仍不能令愛德華滿意,雖然她的臉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碳灰,但這碳灰根本掩飾不住她的容貌,她的脖子上還掛着一條與裝扮身份不符的項鍊。
愛德華的頭疼了起來,他不禁羨慕會駕駛馬車的雪拉扎德,並且發誓,他這幾天一定要學會駕駛馬車。
愛德華沉默了好久,說實話,他真不想去招惹羅珊妮,特別是他看出羅珊妮正處在爆發邊緣。
但他還是無奈的站起來,不情願的坐在羅珊妮的身旁。
他組織着自己的話語,然後,依然用平靜的語氣說:“羅珊妮,你得摘掉脖子的項鍊,然後……”
“不…這是母親留給我的…”羅珊妮給了愛德華一個白眼,冷冷的拒絕了。
“我知道,但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保存,不必非得戴在你的……”愛德華摸了摸臉上的巴掌印,才繼續說:“恩,你的身上。”
羅珊妮有了一刻的猶豫,愛德華抓緊這個突破口,說了下去。
最後當羅珊妮終於不情願的將項鍊取了下來,愛德華口乾舌燥。
沒有什麼比說服一個公主更難。這是許多年後,常掛在愛德華嘴邊的一句話。
愛德華小心的觀察着羅珊妮的臉色,從旁邊的袋子裡拿出一瓶膠水,和一些燒過的芝麻,遞到羅珊妮面前,不得不繼續開口說:“這碳灰,恩…很難掩藏你的…恩…美麗,你需要往臉上裝扮些別的東西。”
羅珊妮突然擡起頭,滿臉怒氣的看着愛德華。
“你這是在作弄我,作弄一個公主!”
愛德華額頭冒出了冷汗,強忍着不耐,小心翼翼的陪着好話。
“不,不,我幹嗎要像約修一樣,聽你這個蹩腳巫師的話!你這個可恥的騙子!”
愛德華的忍耐已經達到頂點。
“我從沒強迫約修聽我的,好吧,高貴的公主,你是不必聽我的,但是別忘了,即便你是個公主,也是個逃亡的公主。”
愛德華忍不住對羅珊妮吵嚷了兩句。
這吵嚷使雪拉扎德停下了馬車,來到車廂裡。
雖然最終羅珊妮在雪拉扎德的勸說下,完成了裝扮,但這支逃亡的隊伍中兩個人,已經有了裂痕。
羅珊妮忍不住趴在雪拉扎德身上哭了一會,使雪拉扎德混身僵直的站了半天。
愛德華明白,這一切,已經深深的刺傷了羅珊妮的自尊心,他又不禁想起,宴會上,羅珊妮是如何的刺傷自己。
一個高傲而刻薄的公主,此刻,愛德華再次給羅珊妮定下的結論。
在一個十字路口,馬車停了下來,雪拉扎德下了馬車,和一個人交談着,愛德華沒有理會羅珊妮,示意約修亞不要動,同時,又不放心的特意交代了老狼,扔給它一塊醃肉,下了馬車。
在商談完畢之後,愛德華遞給對方几個金幣,那個人滿意的從自己的車上卸下幾個籠子,然後,駕着馬車離開了。
愛德華和雪拉扎德費力的將一個又一個籠子擡上馬車,擡動的過程中,這些購買的動物不安的驚叫着,但一被擡上馬車,它們又突然安靜起來。
最後一個籠子異常的沉重,兩個人費力的將這籠子擡上馬車,放在了最裡邊。
等到將籠子和行李擺放妥當,馬車的空間變的狹小了許多。
約修亞好奇的一個個掀起覆蓋在籠子上的黑布,伴隨着一聲聲的驚叫。
羅珊妮一臉厭惡的看着這些動物,以及愛德華。
愛德華只有對這視而不見,將凳子展開,躺在上邊準備休息。
他稍微猶豫了了下,然後輕聲的說:“這將是個漫長的旅途。”
這是他臨睡前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