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飛舟劃破雲海,極速奔行於罡風之間。
“太莽撞了……”
甲板上,蔣神通遙望着極遠處,不住喃喃着。
“蔣道友,不能再往前了。”
飛舟中,韓玄童緩步走出:
“我國奉滄江門爲主,不得法旨不可輕易進入,否則,就有大難……”
呼!
他話音未落,飛舟已從極動轉爲極靜。
“韓道友,你可知此番或許就是你乾元王朝擺脫滄江門最好的時機,一旦錯過,只怕未必還有這般好的機會了。”
蔣神通壓下心頭焦慮與不安,轉過身來。
“這一遭,南嶺劍仙若勝,你去也無有什麼用處,可若他敗,你去了不過是送死罷了。
“蔣道友。”
“還好……
蔣神通如夢方醒,也顧不上擦拭眼角的淚水,轉身就欲跪下。
韓玄童微微一怔。
閻俠心中擔憂卻又追之不上,只得鄙夷的看了一眼韓玄童,拂袖進了飛舟。
蔣神通不再多言。
楊獄拗不過他,也只得放手。
“嗯?”
楊獄眉頭微微擰起,心情頓時很差。
“也罷。”
楊獄隨手一搭,蔣神通已是如何都跪不下去,但仍是躬着身子,連聲道謝。
“無他,想的太多!”
可是……
“莫非……”
韓玄童輕嘆一聲。
蔣神通麪皮抽動,卻不知爲何怔在了原地。
他遁行萬里之遙,路上居然沒有遇到任何滄江門的弟子,只有那濃郁的好似散不開的血腥氣。
蔣神通呼吸都變得沉重。
但乾元王朝謀劃不知幾百幾千年,但卻一無所成,其原因自然在於想的太多!
什麼都想,什麼都怕,不敢主動抗爭,只想着天降神人大發善心,那又怎麼可能?
可這不代表他不厭惡……
圈養妖魔以完儀式的事情古來有之,楊獄也聽說過不少,但那多半在東荒、西漠等地,獨獨南嶺不該有此類事情纔是。
世俗王朝尚且有養寇自重之人,宗門會圈養妖魔他自然也不會意外。
呼呼~
寒風吹過山巔,烏雲匯聚,陰影再度籠罩了羣山。
蔣神通的一番話讓他的心情變得極差,卻也讓他想起了論劫書中的一些話。
楊獄神情幽冷。
蔣神通長長一拜。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取出飛舟來送蔣神通。
遊走於陰影之中,蔣神通最初十分之小心,但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
他確實想不明白。
話音飄蕩之間,蔣神通留下弟子,跨步消失在雲海垂下的陰影之中。
楊獄受了一拜,卻也不想他一拜再拜,轉而問道。
似是瞧出楊獄有所疑惑,蔣神通咬着牙開口:
“道友是否疑惑,仙門本就與妖族敵對,幾千幾萬年來廝殺不斷,那滄江門又爲何要圈養妖魔來完儀式?”
“沒死……”
“慢來!”
“道友,多謝南嶺道友爲我‘東山城’報此大仇!”
宗門執掌權柄,以王朝爲鷹犬放牧百姓,自不是無人反抗,如金財城、求索城之類不在少數,宗門也罷,聖地也好,並不會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
佔地數百里之廣的滄江門,赫然盡成廢墟!
蔣神通眼角都在抽搐:
“斬妖在前,救民在後!入山斬妖哪能救民,可妖族喜居山林,除非舉行儀式,否則鮮少下山……”
直至有人輕拍他的肩頭:
“蔣道友何故發怔?”
“想太多……”
有何意義?”
“三尺道人雄踞滄江千年之久,其陣催發可抵八極主,那位固然強橫,可也還未到那一步吧?”
因爲南嶺乃是妖族之地,山澤之中妖族不計其數,又何必圈養?
“是!”
呈現在他的眼前的已是一片狼藉,山峰斷折,大地開裂,宮殿坍塌破碎……
“一百二十四年前,滄江門清酒老賊,爲完儀式,害了我東山城百萬鄉親……”
悲愴中的蔣神通似乎聽到了楊獄的話,錯愕擡頭:“什,什麼?”
“韓道友,你可知你乾元王朝爲何不能如‘永定’‘金財城’‘求索城’一般,從宗門掌控間獨立出來嗎?”
“蔣道友所言不差,只是這事非老夫可以做主……”
“枉死?”
滄江門千載餘威所在,韓玄童敢送他來此地,已是親眼見了如花道姑的隕落。
“大概猜到一些……”
“滄江門,覆滅了!!”
罡風呼嘯間,楊獄催元磁法力,如虹光般貫穿雲海,絕塵而去。
“這一拜,是爲我東山城無故枉死的鄉親父老。”
這一幕,他午夜夢迴之時不知夢到了多少次,此刻真個看到,卻如墜夢中,久久無法回神。
只留韓玄童默然而立,心中悲愴難言:
蔣神通心念一轉,猛然一踏,隨風而動,而當他再度從陰影中浮現之時,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
北斗煉化,神通大進,出關破敵且收穫極大,摸着沉甸甸的人種袋,楊獄心情頗好。
“這又何必?”
慳山城中,他親眼見到那劍仙南嶺擊殺那如花道姑,心中之震動自是極大。
話到此處,不等蔣神通回答,楊獄已是猜到了什麼:
“圈養妖魔?!”
韓玄童苦笑連連。
蔣神通一怔之後,極追而去。
“天道如此,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他正欲離開,韓玄童卻是有些忍不住了:
“所以,就自己圈養。”
誠然,那劍仙南嶺神通廣大,連那如花道姑都不是對手,可三尺道人可是有着宗門大陣可以催使,而且,其背後還有萬始天宗……
呼呼~
雲海翻涌之間,楊獄跨行其間,他的眸光幽冷,心中諸念起伏。
其人神通強橫,進退隨心,可乾元王朝卻如何去抵擋萬始天宗的雷霆之怒?
“師尊……”
“清酒老賊乃‘斬妖主’,其人晉升之前的儀式,是斬百妖,救萬民,乃最爲純粹的仙道位階,可……”
“還好他沒死……”
……
“百萬人?不對,那清酒道人身無血孽,且其九耀位階,似乎是‘斬妖主’……”
“劫運總是相關,道果既是造化,也是劫!”
若有朝一日,他所欲行的儀式無從完成,或者背離持戒法,又該如何?
砰!
一步撞開雲海,楊獄的眸光落在了慳山城,亦或者說,那人聲鼎沸的武鬥門。
那是……
“我道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