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熱風吹拂，黃沙漫天。
西漠，又有瀚海之稱，雖有諸多綠洲，但相比於南嶺、東荒可謂是苦寒之地，僅比常年冰封的北域稍好一籌。
行路之難，不言而喻。
而此刻，漫天的黃沙之中，卻有一行十數裡之長，駱駝足有數千匹之多的人龍。
“阿彌陀佛！”
行至此處，領頭的一衆僧侶紛紛跪伏，高誦佛經，其後數萬信衆也紛紛跪倒，虔誠誦唸。
三步一拜，九步一叩。
風沙之中，一行人蟻爬般向着不遠處那巍峨神聖的涅槃山。
涅槃山之大，相隔萬里都如在面前，此刻看似不遠，但一行人足足又走了十數天，也還未走到山腳。
人流之中，時不時有人倒下，或死於烈日暴曬，或死於夜間寒冷。
這一切，佛光之中的陸沉聽得清楚，但他沒有任何迴應，只是無比虔誠的跪伏在涅槃山下。
嗡！
宏大的禪唱佛音之中，是一看起來年歲極大，經久風沙洗禮的苦行僧。
雄壯如金剛一般的魁印和尚似有所覺一般打開了萬仙圖錄。
呼呼~
同一片天空之下，西漠之地盡是黃沙飛舞，南嶺之地，卻是草木長青，碧空如洗。
一嘆之間，陸沉猛然擡頭。
“彌心師兄名列二十二，他面前，可只有兩人，天理教的，不值一哂，不如……”
……
但……
山海界三千餘年的掙扎，龍泉界三十年苦修叩拜，他終是踏破了九耀之門。
“以彌心的天賦神通，晉升大九耀主居然進不得九耀二十？！”
金身羅漢，乃是佛門廣爲流傳的極道九耀，而布袋羅漢卻是傳說之中的，大九耀！
“萬仙圖錄太也不準！那鍾離烈如何與彌心師兄相比？”
“金身羅漢！”
“都給佛爺閉嘴！”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僧人微笑着下山，卻見信仰之力滾滾而來，佛光禪唱之音千里可聞。
證此位階者，乃是兩位大尊親自指點過的，傳說中極等跟腳的，涅槃山佛子彌心！
而這一刻，其人晉升九耀功成之所以能引得聖山震動，是因爲那布袋羅漢，據說乃是一尊極爲尊貴的佛陀位階的秘傳前置……
“如此精純的信仰反饋，這位師弟只怕佛緣十分之深厚！”
寰宇諸天，恆沙佛國，能與之相比者，僅有八位。
布袋羅漢位！
涅槃山上下一片震動沸騰，不知多少信衆僧侶都在祝賀，禮讚。
十年傳經、十年叩拜、十年苦行！
終於，在大限之前，晉升九耀！
魁印大爲不悅：
“彌心師侄不愧天生金剛，竟可成大九耀主！”
“阿彌陀佛！”
……
一聲聲恭賀之中，陸沉緩緩起身，他合十雙手，一一回禮，但心中卻無絲毫喜悅。
聖山之上，有僧人走出寺廟，望見佛光垂流，先是一驚，旋即合掌微笑：
……
一片譁然震動之中，陸沉摸了摸下巴，他大抵聽懂了。
“還有那什麼南嶺！名字都未曾聽說過，居然能登上近帝榜……”
“魔崽子何德何能……”
魁印不悅，其身後一衆大和尚也都沸騰起來，疑惑有之、皺眉有之，甚至不乏摩拳擦掌者。
山腰處的一間間寺廟中皆有僧人走出，或獨自，或三五成羣，紛紛下得山來。
“原來是有師弟晉升九耀！”
卻見得一明黃之光大作，金榜高懸。
過去的三千多年裡，他見過了太多比他天賦、跟腳、悟性好無數倍的大運之子。
法則之海降臨與消失，身後金身羅漢之相浮現又隱沒，也不曾有絲毫動作。
再多的豔羨，也早已流乾了。
他雙手前伸，跪伏於地，於精純無比的信仰之力的洗滌之下，通體發光，猶如鍍上一層金色。
這些僧人皆佛光繚繞，目力足可洞徹千里，循着那信仰之力望去，落在那人羣之中。
陸沉感嘆一聲，心中卻也無甚波瀾了。
三十年，他幾乎走遍了南嶺八百城池，但連身有佛緣者也沒見幾個，遑論身具佛誕之相者了。
魁印和尚撫掌大笑，三十年尋覓不得的些微悶氣也一掃而空。
因爲……
“佛到底在何處？”
魁印和尚頭大如鬥。
但他的平靜，在他時隔三十年再度打開萬仙圖錄的那一刻，徹底被打破了：
“近，近帝榜？！！”
“彌心不成，那什麼鍾離烈又憑什麼能進去？這鳥毛榜單怕是不準！”
嗡！
突然，一道似有似無的禪唱之音在人羣之中響起，初時極小，可旋即就爲之大作！
轟！
精純至極的信仰之力沖天而起，引得聖山之上都發出淺淺轟鳴。
“啊？師兄未進二十？那怎麼與那些人爭奪‘玄奇造化靈光’？”
山腳下，有迎客僧遠遠看到，也紛紛跪下，誦佛號以迎信徒。
“路盡了！”
“那位師弟是誰？竟有如此佛緣，證金身羅漢位？”
卻見無盡佛光迸射而出，將漫天的風沙俱都壓了下來，聖山之上，不計其數的寺廟都在震顫，信仰之火，比之自己成道時，大了何止十倍？
“這是？”
一行極爲引人矚目的大和尚從又一座城池之中走出來，於官道旁先後停下腳步。
一衆僧人傳出驚呼之聲。
沒理會一衆‘哎呦哎呦’的徒子徒孫，魁印和尚摸着光頭，面帶煩惱。
……
“居然是金身羅漢？！”
但越是靠近涅槃山，一衆信徒的信仰就越是虔誠，待到得山腳下時，竟有肉眼可見的信仰之力如霧氣般飄忽而起，沒入那佛光籠罩的聖山之中。
魁印大爲光火，甩手就是幾巴掌，打的和尚飛了一片：
“哪家的和尚和你們一樣，動不動打打殺殺？三十多年了，沒長半分佛性？”
前來迎接的一衆僧人見此，無不轉身。
“似乎叫，達摩？！”
“又是一尊天縱奇才啊！”
“再找不到，佛爺可不幹了！”
“佛子彌心，已證布袋羅漢位！！”
但笑容只持續了片刻就自消失。
他心中光火，正欲轉身離開，萬仙圖錄中傳出的聲音卻讓他心頭一震。
“這是？”
“那老傢伙真的敢？”
大手一張將所有音波痕跡掐滅，魁印和尚的神色數次變換後，望向了東南某處：
“劍仙南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