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閃而逝的流光照徹了這方幽暗之地，楊獄眸光幽沉。
相距他不過裡許之外，白髮道人盤膝而坐，其身下乃是一方古老斑駁的暗紅色道臺。
其上紋路深深，盡如血染，望之則令人心中驚悸，如窺屍山血海。
嘩啦啦！
以天眼催發通幽，楊獄捕捉着虛空之中游離的氣息，眼底似有文字如瀑。
【聚運金塔第一關，天宗道人（十都身）】
【龍泉歷102年，天宗道人登臨金塔之巔，其勢、其氣、其影留存……】
“天宗道人！”
楊獄打量着那白髮道人。
聚運金塔，乃龍泉第二尊大帝應感大帝收錄天下玄功境所鑄，其內拓印着亙古以來爲天地所銘記的天驕人傑。
任何能夠被金塔所收錄的，無不是個中強者，然而，此塔據說高有九九之多……
傳說之中天宗道人初時聲名不顯，遠不及同門，如今看來，似乎爲真？
“唰！”
隨着楊獄眸光打量，道臺上的白髮道人也陡然間睜開眼，並指如劍，就是一斬。
嗤！
一口斑駁古老，其上似是沾染了無盡仙佛血的神劍隨之而現，猶如破曉的第一縷晨輝乍現。
只聽得一聲裂帛之音，其光已抵眉心三尺！
嗡！
楊獄立身不動，那點指眉心而來的三尺神鋒已被凝滯於空中。
“十都，道人位階。中規中矩，比之當日的鐘離烈還稍有不如，果然是初時聲名不顯……”
擡手拈起那三尺神鋒，回想着外界白鶴童子收束紅魔王的一幕，楊獄心中不免有些古怪。
誠然，這一劍火候已足，已勝過當今九成九的十都主，可相距他預想之中，仙門萬載以來第一人的無雙風采，就着實有些差距過大。
若其人十都只是中規中矩，後來又是如何能橫壓天下幾近八千年？
造化？
悟性？
稟賦？
能成八極者，又有何人不是稟賦、跟腳、悟性、造化上上之人？
還是說……
“那天宗道人總不能也是歷劫歸來的遠古道鬼吧？”
楊獄心念轉動之間，一指點出，已將驅劍而立的白髮道人點成漫天神光。
以他今時今日之修持，無論是何等樣驚才絕豔的十都主，都已經無法造成任何威脅了。
遠在出關之前，他就已經登頂歷劫以來，極道魁星第一人了。
砰！
神光如雨，照亮幽暗，又歸於沉寂，只餘下一行流光浮現。
【破關一：獲得十都道人位階圖（殘）】
嗡~
若隱若現之間，直通第二層的門戶已經出現。
“聚運……”
楊獄駐足不前，他緩緩擡頭，通幽之下，他隱隱於虛空之中感覺到無形的氣機在匯聚。
那所謂的玄奇造化靈光，就是由此匯聚？
“以我今時今日之修持，登頂金塔九九算不得什麼難事，那天宗道人收走慳山城，只怕與此有關……”
心中閃過思量，楊獄並未急着上前，反而就在這一層之地盤膝而坐。
驚鴻一瞥所見不足以讓他看到太多，可卻足可讓他揣摩出許多東西。
他登臨近帝榜，覆滅滄江門不過數月而已，萬始天宗、獅神領，甚至涅槃寺都找上門來，自然不可能是爲了給三尺道人報仇。
“如今看來，我之前的猜測不差，那天宗道人的確有心嘗試破限晉升……”
“那獅神王的態度，反而有些不太對……”
楊獄心中揣摩着。
天宗道人嘗試破限成帝這並不奇怪，熒惑守心於其大限將至前出現，若其不甘坐化，則必會嘗試。
反而是那獅神王……
與天宗道人並稱絕頂，卻又正值壯年的獅神王，卻並未顯露什麼鋒芒來。
無論是龍族佔據諸水，還是滄江門統轄東南都未見有什麼反應。
甚至妖道五宗之一的紅魔王被擒，居然都沒有引來任何妖王的插手……
“是那紅魔王人緣極差，還是說，那獅神王……”
沒有接着爬塔，也沒有離開，楊獄思量許久之後，打開人種袋，跨了進去。
“南，南嶺！”
形銷骨立，活似癆病鬼一般的紅法兒本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此刻猛然跳將而起，奮起餘力，猛然撞向楊獄：
“我殺了你！”
噗！
伸手將其抵住，楊獄屈指一彈，之前驚鴻一瞥所見之景象就在眼前重現。
“你！”
驚怒掙扎陡然一滯，紅法兒目眥欲裂：
“爹！”
“白鶴童子用一葫蘆將紅魔王，連同其催發的三昧火海一併收走，前後無妖阻攔。”
鬆開紅法兒，任由其跌落在地，楊獄開口複述了一遍。
“不可能！你騙我！”
紅法兒聲音變得尖銳：
“我爹乃八極之尊，萬妖窟主，妖族五大宗主，麾下有四大妖王，百萬妖衆，更有玉石俱焚大神通，誰，誰敢……”
“玉石俱焚大神通？”
楊獄唸叨了一遍，心中突然有些恍然。
“我要殺了你！要不是你，我爹……”
紅法兒癲狂也似，撲向楊獄。
“再看一遍？”
楊獄只是屈指一彈，畫面中，紅魔王怒而長嘯，卻連同千里雲海虛空一併被收入葫蘆之中。
“爹……”
紅法兒的尖叫戛然而止，小臉煞白一片，好似被抽了脊樑骨一般軟倒在地。
來來回回只是一句‘不可能’……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
楊獄倒也不失望，微微搖頭就準備抽身離去，癱在地上的紅法兒這才反應過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呼！”
聽得人種袋內傳出的哀鳴，楊獄合攏袋口，心中已猜測出什麼來。
“玉石俱焚大神通……”
深吸一口氣，楊獄選擇退出聚運金塔。
呼呼！
當楊獄自金塔虛影中走出之時，眼前已非是慳山之地，甚至已非東南、南嶺！
他擡眼看去，只見長空之上，罡風呼嘯，雲海環繞之間，有一座座神山拔地而起。
羣山之間神光燦燦，靈炁濃郁的猶如汪洋大海，其間不乏仙草靈獸，時有神通光芒閃爍。
數個道人立於雲海之上，漠然俯瞰，極盡威嚴。
“萬始天宗！”
楊獄輕按心口，暴食之鼎劇烈震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