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浩浩蕩蕩的鋼鐵洪流舞動長空,盪開風雪。
這一幕,蔚爲壯觀,讓啓道光眼皮狂跳,下意識伸手,握住了跳起的方天畫戟,眼底,閃過凝重。
直至此時,他仍未察覺到神通、道術的氣息,可眼前這一幕,卻又絕不可能是武功可以辦到的事情。
強如七玄門的百步飛劍,也不過是通過特殊的呼吸法,達到操縱一口,至多十數口短劍而已。
此刻逆流而上的洪流,又何止成千上萬?!
“這是什麼神通?!”
王府某處小院,大老闆正在料理卷宗,突然察覺到異樣,擡頭去看,登時瞠目。
“這,這……”
謝七也怔住了。
望着那遮天蔽日,不知幾千幾萬件鐵器組成的洪流,心頭不由的一寒。
道城西南,某處小院,正自靜坐,等待開啓玄關的秦厲虎,猛然一驚,跨步出屋,見得那縱橫南北,蜿蜒如龍的洪流,也不由心頭一跳。
“這,這是什麼武功?”
秦厲虎倒吸一口涼氣。
那浩蕩洪流好似一條灰黑巨龍,環繞着立身長空的刀客而動。
熾烈的電光不時迸射激盪,映襯着其人,猶如操雷縱電的神祇一般。
而他的心思發散,與所有人的心思,都不一樣,看着那浩蕩的鋼鐵洪流,他不可抑的想到了戰場。
這樣的力量,若是放於戰場之上,那豈非是……
地動天驚!
一時之間,滿城譁皆寂,繼而譁然一片,各種驚呼、討論、喧囂幾乎衝破了風雪的束縛。
嗡!
兩刃刀錚錚而鳴,承受着楊獄全身的重量,熾烈的電光之中,楊獄遠不如其他人所想的自在。
元磁暴動至此,他周身一片滾燙,酥麻變成刺骨的劇痛,縱然是他,也不由微微皺眉。
可相對於所得,這些微痛楚,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飛天,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無數人心中的渴望,與追求。
那是人類潛意識裡,對於現世的束縛、社會的規束的排斥,對於自由的嚮往。
立於長空之中,以楊獄今時今日之修持,仍是止不住心中的震盪。
誠然,他是以元磁震盪,催發兩刃刀,並以之媒介,方纔飛騰上天,且無法離地超過百丈,
可這,仍是飛天!
元磁真身訣的突破,超乎了他的預想,依他所思,至多不過是元磁震盪生出電流,一如王牧之的陰陽化殛手。
但靈炁的介入,以及其源自於‘融金煉體’的特性,使之已然超乎了異術的範疇。
此時此刻,在楊獄的感知之中,眼前的世界,是割裂的。
現世在剝離,色彩在消失,只有在通幽突破,天人合一狀態之中才能看到的氣機,清晰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那一縷縷、一道道,似虛似幻,卻又真實存在,勾連天地的‘元磁脈絡’,被他真切的影響到了。
他的五指波動之間,不計其數的刀兵鐵器,就環繞而行,以他爲中心,百丈之內,幾乎成了鋼鐵的海洋。
“百丈!”
緊攥兩刃刀,楊獄心中生出明悟。
他此刻對於元磁的掌控,只有百丈,一旦離地百丈,就會面臨失控,同理,他所掌控之金鐵,也無法超過這個距離。
可這,已然足夠了。
這是元磁,除此之外,還有電流!
砰!
五指捏合之剎那,熾烈的電流再度覆蓋全身,楊獄微微閉目,只覺周身無一處不活潑。
元磁、電流的交織之下,變得更爲靈動,與緊實。
不過,這種狀態之下,他的心力、精神消耗極大,甚至於,被他束縛於體魄深處的靈炁,也在劇烈的消耗之中。
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內,居然已然消耗了一縷去,讓他都稍稍有些肉疼。
“操雷縱電,騰空飛遁……”
風雪之中,啓道光的聲音迴盪在城郭之中:
“如此神通,着實讓某家,心懷激盪,手癢難耐,分勝負,此時還早,先比劃幾招,如何?……”
刺啦!
楊獄垂眸望去,六合樓頂,啓道光長身而立,微擡方天畫戟,雙眸如火,似有戰意。
“好!”
轟!
幾乎是楊獄答應的同時,偌大的六合樓就自猛然一顫,駭人級數的血氣鼓盪之間,那一口方天畫戟,已然破空而出。
猶如晴天閃過霹靂!
伴隨着氣爆重重,那一口色呈銀白的方天畫戟,已然如電光一般,向着城外爆射而去。
而啓道光後發先至,踏落畫戟之上,伴隨着聲聲氣爆轟鳴,極速向着城外而去。
踏戟而行,破音而去!
這是何其之快的速度?
何等強橫的體魄?!
眼見得這一幕,不要說是六合樓上下的一衆酒客,便是楊獄,也不由得眯起眸光。
他比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這一瞬間的啓道光,根本連真罡都不曾撐起,其人的體魄,已然強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尚未接觸,可他已然瞧出,其人橫練體魄之強大,已然超過了當年的印月大和尚!
嘩啦啦!
下一瞬,大片鐵器刀兵已然紛紛落在王府之外的空地,楊獄探出手掌,五指攥住一口玄鐵長槍,身軀劇烈一抖間,將其擲出!
轟隆!
熾烈的電流一閃而逝,可怖的氣爆層層盪開,玄鐵長槍已如驚雷般破空而去,其速快絕!
這不止是巨力的投擲,更是電流的狂暴推動!
而楊獄的身形,則隨着那長槍破空,元磁劇烈震盪,同樣爆射而出,於百丈高空橫貫而去。
於所有人的注目之中,直如一輪赤金色流星,貫穿雪空,留下了久久不曾散去的氣浪痕跡。
“這就打起來了?”
眼見得此幕,城中一片沸騰,諸多武林人士紛紛追逐而去,秦厲虎稍稍停頓,也自追逐而去。
然而,他們的速度,終歸太慢,行不過數步,就見得城牆之外,可怖的光芒伴隨着炙烈的電流洶涌擴散。
直如驚雷炸裂,肉眼可見的硝煙於氣浪,如蘑菇雲般騰空而起,足有數十丈至高。
“好!”
穿金裂石般的長嘯甚至於壓過了驚雷之音。
可怖的氣浪散開,啓道光立身廢墟之中,細碎的電光在他周身搖曳,卻未造成任何損傷。
不曾卸力,硬生生吃下了那電流推動的長槍所有爆射之力。
砰!
下一瞬,其腳下大地狂抖破碎,身形自地而天,駭人級數的血氣如大旗般獵獵空中。
可僅僅一瞬,這可怖的血氣已然伴隨着真罡的劇烈抖動而收縮進其五指之間。
任由方天畫戟插入地面,啓道光擎拳而起,如流星破空,似巨嶽橫攔,直撞向貫空而至的楊獄。
霸拳!
凌厲的氣勁撕裂雪夜,遍佈長空,這一拳貫下,似如巨龍騰淵,攪動了漫天氣流。
一人一拳,竟有種血肉沙場之中,萬騎重生之勢!
楊獄的眼皮一跳,幾乎以爲自己回到了流積山幻境,眼前之人的這一拳,蘊含着的味道,幾乎與那位西府趙王無甚區別。
而比之那位的堂皇浩大,眼前之人,更多幾分霸道與兇戾。
“好!”
楊獄亦然長嘯。
在這樣凌厲的拳勢之下,他也無法精細的操縱元磁,似要自空中跌落,可其身上赤金色光芒大炙。
鬆開兩刃刀的剎那,驚人的光芒於其五指之間爆發出來。
以巨力爲根基,電流、真罡、血氣、真氣的四重推動之下,爆發出至今爲止,最強一拳。
亦是拳出,亦是霸拳!
擎天撼地,於所有人的注目之中交匯於空中!
……
……
輕輕撥去墳頭之上的雪花,被風吹來的雜物,裕鳳仙擦去眼角被凍住的淚痕。
“爺爺……”
她眼中含淚,心中萬分悲痛,可那曾手把手教導,呵護自己的老人,卻再也不會有迴應了。
風雪之中,她怔立良久,直到丫鬟數次呼喚,才轉過身,戀戀不捨的離去。
呼呼!
大風大雪,吹走了天地之間最後一絲暖意,龍淵道全境,似乎都被風雪所覆蓋。
四下望去,盡是白茫茫一片。
這樣的大風雪之下,便是換血武者,也覺難過,尋常人,更難出門,以至於,龍淵道城的以工代賑,也不得不停下。
比西北道稍好,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來的很晚,算算時間,年關都近了。
道城之外,一片熱火朝天。
數千龍淵衛,在南山霸、於方舟兩大統領的帶領之下,搬運鋼鐵、巨木,十分之忙碌。
龍淵衛上下,幾無弱者,這樣的風雪,對於他們而言,自然算不得什麼。
可連日的勞作,也着實讓不少人叫苦不迭,卻也沒人敢說什麼。
裕鳳仙來到近處。
她憑風而望,只見三條以巨木爲腰,鋼鐵爲骨的馳道,從龍淵城外,向着極遠處蔓延而去。
這是過去兩年多裡,齊長法帶領數十萬流民,上萬龍淵衛日夜勞作所鋪徹而出。
她緩步靠近,只着單衣,亂髮後甩的齊長法,正在高聲指揮,在他的指揮之下。
一架以玄鐵爲骨,長足有百丈的龐然大物,就被一衆龍淵衛從無到有的搭建了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可一日調運十萬石糧食往返萬里’的‘甲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