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蒼鷹翱翔於天,時而俯衝,時而盤旋,在無風雪的天空中,十分自在。
此時正值隆冬將去,春日未來之時,天氣雖無之前寒冷,但大地上積雪也未消散乾淨。
呼!
一襲白衣踏雪而行,其速極快,起伏問已是十數丈,她驟然擡劍,其光一閃,又是十丈。
錚~
劍鳴迴盪之間,只見積雪被勁風吹起,又被劍光斬落,顯現出其人高明的劍術。
"看劍!"
清脆的呵聲中,劍若流星,貫穿虛空,直刺向遙遙旁觀的玄服劍客。
看着持劍而來的秦姒,楊獄不禁啞然,卻也知曉,這是她功力精進後,心中有些雀躍。
當~
他屈指如刀,不急不緣的招架,並不時開口指點:
“劍乃兇器,這門十步一殺劍,脫胎於百步飛劍,其奧妙不在於變化,而在於快
在兗州城,兩人待了二十餘天,驅離瘟痘之後,結伴離開,卻沒有回西北道,而是來到白州。
在兗州城的二十多天,秦姒每日忙碌,他自然也未閒着,合併了海量的命數,
絕大多數,被他賦予了兗州城中的將校兵丁,而其中好的,分別賦予了姜五、方阿大、齊文生。
當然,也包括秦姒。
這世上,如啓道光、王牧之一般,武道天賦絕頂的神通主極爲少見,絕大多數還是如秦姒這樣,資質平平的。
也正因其武道天賦平平,命數改易後,武功可說是突飛猛進,好似要將前面二十多年的進境都彌補回來。
當!
又是一劍被盪開,秦姒已是香汗淋漓,持劍的手臂都痠麻的擡不起來了。
但她的眼神卻很是明亮:
"我,我又進步了!"
楊獄差點噎住。
命數改易,人元大丹服下,還有自己手把手的指點,喂招,這要是還不進步,他自此都要絕了傳她武功的心思了。
“這進步也太快了!"
秦姒心中震撼。
旁人實在難以想象她此時心中的震驚。
她出身玉龍觀,雖然林道人並未指點什麼,可自幼所學也是不凡,也從不缺人指點,她自己也算勤勉。
後來,林道人、楊獄、真言道人這樣的絕頂高手,也都紛紛傳授,耐心指點過。
但進境之慢,就着實令人髮指。
可命數改易後的這短短十多天,她就有種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已然觸及了氣血如龍的門檻。
這如何能不讓她震驚?
“快嗎?"
楊獄警了一眼身後搖晃尾巴的白犬。
自得道果之後,大黑狗才是真正的脫胎換骨,不但其命數上限從三增長到五,且也消化了之前自己改易的命數。
要知道,妖族道果對於體魄的注重,是諸類道果之最。
如今,它只是趴着,腹內氣血搬運聲,就似如悶需
依着人類的換血層級來算,那也是十次上下了…
“依着這個速度,至多一年,我就可換血十次……"
秦姒,是有些振奮的,自覺看到了希望,只是等她回過神,看到楊獄嘴角的笑意,頓時就磨起了牙。
“比起您楊大王,那自然是,很慢的了-——"
磨着牙,她就有些泄氣。
十餘年前初見,單論換血境界,她比之楊獄也只差那麼一次換血而已
可之後,自家楊大哥勢如破竹,換血十三,築基五關,氣血熔爐,百經熔鑄,百究貫通,玄關大開走過,如今,已然是大宗師中的絕頂。
而她,還是命數改易之後的前幾天,才堪堪摸到了氣血如龍的門檻而已。
大宗師,這怕不是要兩百年?
“其實,與其他人相比,也不慢了。”
生怕打擊了她習武的信心,楊獄忙安慰了一句,心中則想着,什麼時候能合一條紫色命數給她。
不說“天生武運’,"天縱奇才’也足可彌補她天賦上的差距了。
事實上,自天生武運入命後,他的武功進境同樣極快,在與啓道光交手後的數日裡,霸拳就突破八品。
之後數月,青龍刀法也隨後突破了。
數條紫命的加持,在潛移默化之下,將他本就已然極快的進度,更快的推向絕商
尤其是天生武運
這條與武運相關的命數,對於武道的加持,更是驚人至極。
這不是體魄之上的細微進步,也不是搬運氣血,真氣更流暢,而是在冥冥之中,改變着他的精神與思維
就好似,突然打破了某個“頻率’,於冥冥之中,契合了古往今來的強大武者們的精神。
高屋建領之下,武功進步,其實比之現在的秦姒更快。
當然,這就不必說出來了-——
"嗯。"
默唸驅離,驅敝了一身的汗與塵,秦姒看了一眼大黑狗(白犬),有些恍然:
“難怪小白氣血如此強大…
她心中震驚非小,這樣的神通,着實令人有些悚然……………
“有些關係,不過,最大的原因,還是偏妖類道果,對於體魄的改易效果更好…
說話間,兩人腳步也未停,身形起伏,已然來到了不遠處的小城外。
此處,同樣有些瘟疫的氣息。
白州繁華自是要勝過青州的,但這是之前,連年雪災以及天狼南下的烽煙,吹滅了往日的繁華。
一州諸府,不乏人心惶惶,更有甚者,舉家逃離,凍死在荒原雪堆,淪爲野狗之食。
他這一路,不知收了多少孤魂野鬼
而這個狀況,越是靠近邊關,就越是明顯,
這座城,不算小,因爲相距邊關不算太遠,往年也多是能沾些往來貿易的油水,可在此時,處境就極差,
楊獄兩人剛走進城池,烏決泱一羣難民,就圍了上前,可看到兩人的刀劍,又都縮了回去。
邊關苦寒,可這些難民卻幾乎沒有一件完整的衣服,不少人根本就站不起來,勝蓋以下,都已經徹底凍壞。
難民裡,大人水腫不成人樣,般孩子都挺着一個水罐般的大肚子,他們也不知喝了多少水。
以兩人的眼力,甚至可以從破衣爛衫下看到他們那鼓起的透明肚皮,以及裡面蠕動的青色腸子。
這是多日不沾油水,體內全無脂肪,以至於,肚皮、腸胃都薄如紙張………
“楊大哥……”
秦姒有些不忍,得楊獄同意後,取出了兩人攜帶的乾糧、肉乾,分給了其中老弱。
“天災人禍。"
楊獄默然。
眼前的景象,這些年他見了太多,比之更慘的,也多如牛毛,當年的德陽府,如今的龍湖道。
將芥子空間中所有乾糧都取出來,一一分了下去,他心中不由嘆息。
人力有時窮。
正如此時,他縱有十龍十象之力,也無處發泄。
一如他所料,城中幾無富戶。
塞外烽火一年餘,消息靈通,有能力的早逃走了,這城裡留下的,多是逃無可逃的。
客棧、茶坊、酒肆、肉鋪、糧店、布店………目之所及,盡是蕭瑟一片,絕大多數都關了門。
零星的幾家,也都悽悽冷冷,沒客也沒主
有的,只是各個門縫後,或麻木、或絕望、或漠然,甚至,有着紅光泛起,那是餓到極處,垂死野獸的眼神
這眼神,讓跟在身後的大黑狗,汗毛倒豎,不自覺的齜起了牙。
這是要吃了它的眼神-——
“他們,瘟痘……”
武運說不出話來了。
再知名的丹青妙手,也畫不出眼前這般震撼人心的畫面,這是任何人望之都要心悸的地獄。
自幼混跡江湖,她自問也是見過慘事的,卻仍是手腳冰涼,渾身發抖。
她隱隱可以感知到,這些難民身上都有着瘟疫,或許,這纔是擊潰這座城的真正原因。
可,救得了嗎?
比瘟疫更可怕的,是飢餓-…-
“呼!"
深吸一口氣,楊獄合上眸子,淡淡開口:“是你們自己滾出來,還是要楊某動手?"
砰!
似如平地起驚雷。
巨大的聲音將一問問門後,因看到乾糧而泛紅的眼神都嚇了回去,並似狂風般迴盪在整座城中。
“楊……”
陰影中,傳來一聲驚呼,繼而,一道身影撞破了酒樓的房屋,連滾帶爬的跌在楊獄身前。
那是個滿頭大汗的任矮中年,他一手撐着地,另一手提着一昏迷過去卻仍可見臉上殺意的老者。
“楊大王饒命,小的不知,不知是您………都是這老傢伙,他,他說報任務,把您掛在了催命樓裡……”
任矮漢子幾乎被嚇死了。
他有想過這老傢伙會謊報任務,可做夢都沒想到,這老王八蛋居然想拿三百兩黃金僱自己刺殺楊獄!
天可憐見!
他這輩子連個宗師都沒有見過,大宗師於他而言更是傳說中的存在,而眼前這位
僅僅一想,他就覺得自己的膽要裂開了。“哦?"
楊獄掃了那老者一言,並無印象。
“他,他是……"
那低矮漢子剛想解釋,那老者已然糊塗過來,看到楊獄,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逆賊,逆賊!”
這武功稀鬆最想的老者,像儒生多過武者,吼叫着,居然拔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楊獄:
“刺楊者,王開問!”
“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隨手一指打落匕首,將其打暈,楊獄一嘆,突然察覺到異樣。
擡頭望去,只見滾滾烽煙,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