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終不相信的搖着頭,好像想要將腦袋搖出去一樣,眼前的那個人,真的是他嗎?一模一樣蹙起的眉宇,黑亮的眼眸,那麼高大的身影,不經意間就能流露出耀眼的光芒。
她有記得,他每次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都會吸引很多女生的視線哦。她有些暈暈的轉過頭去,去看看有沒有女生往這邊看,如果有的話,眼前的人肯定就是墨深了。
她的頭還沒轉成功,就被他擺正,昏暗的視線裡,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只聽見他說:“沒事頭幹什麼搖來搖去。”
墨深是知道微恙的酒量一向都不怎麼樣的,他來之前就瞥了眼吧檯上的玻璃杯子。
雞尾酒,這個女人膽子變得夠大。
如不是知道她喝的差不多的,他也不會這麼貿然的就過來,喝醉了酒的微恙是不記事的,就算今晚他出現在她面前拐賣了她,第二天再把她送回家,她一覺醒來也什麼都不記得了。
被擺正的那張臉,腦袋轉不動了,那雙清澈的眼睛開始不斷的眨啊眨。
眨累了,她推開他的手,趴在吧檯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墨深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女服務員趕緊走了過來,清了下嗓子,柔聲問:“先生,有什麼可以爲你服務的嗎?”
墨深頷首,不熱情也不冷淡,點了一杯威士忌。
他轉頭,問她:“在看什麼?”
她眨了一下眼睛,相當誠實的回答:“看你啊。”
墨深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迷茫的眼,皺了眉,問道:“要不要喝點飲料?”
微恙頭硬是暈了一下,擡眼,看到他黝黑的眸子,一下子就撞進他的眼裡,愣着搖搖頭說:“不要。”
他移開指尖,拿起吧檯上的威士忌抿了一口,看過去時,她還是乖乖的趴在桌子上,只不過這回沒有在看他。
面對這樣的微恙,墨深沒有以往的冰冷和沉默。其實在她面前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故意疏遠,只不過這麼多年來的欺騙是他心裡解不開的心結。
就連他主動去找她時候,她都不將事情說清楚,他能不氣麼。
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後依舊是如此。何墨深只要一見到蘇微恙,腦子就開始不大轉了,心裡全是百轉思回,一貫的應事能力變成了一,還是負的。
酒吧的音樂不知道何時換了一個曲調,悠揚的像催眠曲。此刻的微恙自然也想不到蕭北去了哪裡,她連自己都顧不了,趴在桌子上,眼睛倒是睜的大大的,卻是沒有意識的。
墨深坐在他身邊,沉默着不說話。
遠遠的看去,兩抹身影就像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我一定在哪裡見過你。”身邊一個陌生的男聲傳來,微恙微轉過頭,眼前又是好多頭,只是這個頭的主人她不認識。
她沒說話,繼續趴在那裡暈乎乎的發呆。
在酒吧裡,這樣搭訕的男人多的用手指頭都數不完,從微恙一進來開始,那純情可人的模樣就已經成爲了很多人的狩獵目標。
男人顧自在她身邊的背椅上坐下,手指尖還優雅的拿了一個水晶杯,他側着投,雙眼凝視着她,閃爍的眼睛裡盡是挑惑的笑意:“我們見過面的,對不對?”
她還是沒回答。
其實是聽不怎麼清楚他說話的聲音,因爲聲音沒有吸引力,她只覺腦袋一直都在嗡嗡的叫。
男人看她那樣子,憑着這麼多年的經驗,就知道這女人是喝傻了,他伸手,遲疑的搭在她擱在吧檯的左手腕上,柔聲問:“你好像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說完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微恙只覺得腦袋又嗡了一聲,本能的排斥他的粗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那人的力氣很大,醉酒的她根本不及他一分,一晃,就被從座位上扯了下去。
微恙只覺天旋地轉的難受。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瞬間擦過,擒住那個強硬的手腕。
墨深眸中滿是怒氣。
男人在酒吧混的,自然對墨深這樣熟悉的面孔很熟悉,深知他是有身份的人,不大想爲了一個女人而得罪他,鬆開了手,笑了笑:“我不碰她。”
說完轉身滑進了舞池,酒吧裡永遠不缺一夜情的對象,只是可惜了一個清純小花似的姑娘。
由於他突然的放手,身體軟軟的微恙根本站不住,眼看就要軟了下去,墨深及時的撈起她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微恙的腳是虛浮的,意識是沒有的,但奇怪的是竟然能感覺到此刻的懷抱是安全的。
她八角章魚似的扒着墨深的腰,像只終於找到安定住所的小狗一樣將臉埋在他的懷裡蹭了蹭,又蹭了蹭。
收回冰冷的目光,他看向她的眼神是柔和的。
“微微?”三年裡,第一次叫這個熟悉的稱呼讓他覺得內心有些觸動。
“嗯。”她乖乖的應了一聲,像是要回應他一般,又在他的懷裡蹭了蹭。
她的臉蹭在他胸口的位置,讓他心間劃過一絲暖潮。
他拍拍她的臉,聲音不自禁的放柔了許多:“微微,我們回去了。”
“嗯。”她仍是回答一個單音字,那樣的依賴就好像是他們之間沒有過三年的隔閡。她還是他的微微,他還是她的墨深。
墨深抱着微恙走出酒吧的時候,身後的女服務員還沒有收回眼神,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大門口,才感嘆的對身邊另一個和她眼前一模一樣的女服務員說:“每次何翻譯官來酒吧我的那個小心臟都要跳好久,世界上怎麼會有長的那麼迷人的人呢?不管是長相還是身材,就連說話的氣質深深的吸引住了我。我當學生時怎麼就沒遇上這樣的學長呢?”
另一個女服務員濃黑的睫毛膏在燈光下直閃:“早知道我就早來這家酒吧工作了,美男真養眼啊,可惜人家有了心上人了,我希望晚上夢中能看見他。”
“你怎麼知道那是她心上人,不是今晚一夜情的目標?”
“看眼神咯,心裡的那個人和一夜情的態度和眼神都是不一樣的。虧你還觀察了人家那麼久。”
“是麼?”
“當然。”女服務員很自信的打了個響指,“憑我在愛情裡久經沙場是不會看錯的。”
今晚似乎註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出了酒吧的門,夏日難得的一絲涼氣吹在微恙臉上,讓她舒適的輕吟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太過於舒爽還是因爲心裡已經確定身邊有個可以依賴的人,她的腳一軟,趁着身邊的人沒注意,就那樣坐在了地上。
“喂……”墨深撫頭,額跡有些泛疼。
他忽然有些後悔,爲什麼今天沒有開車出來,原本他是跟程威一起來酒吧聚會的,因爲裡面太悶太吵,他纔出來,卻沒想到會看見在吧檯上的她。
微恙賴在地上就是不起來,其實她是頭太疼,渾身沒力氣,她仰起頭水霧樣的眼睛瞅着他,提了個非常之好的建議:“你揹我啊。”
他睥睨着她坐在地上的姿態,突然很想知道她清醒了之後看見自己曾在他的面前這幅模樣會有怎樣的反映。
他壞心的掏出了手機,打開攝像功能,對着她咔嚓了一聲,手機還開了閃光燈,閃的她就愣在了那裡,保持仰望他的姿勢。
墨深看了眼手機,心情忽然就很好了起來,把手機收回,揹着她蹲下身,揹她的意思很明顯。
醉了酒的微恙還挺知好歹的,乖乖的趴在了他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將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也許喝醉了酒的人膽子都很大,微恙趴在他的肩膀上,不一會兒就不安分了起來,把腦袋從這邊移到他脖子的那一邊,然後再從那一邊移回來。就像是在玩着一個只有她才覺得有趣的遊戲。
這不算什麼,只要沒有太妨礙他,他也就忍了,可是如果她忽然在他脖子上咬上一口,是不是就得寸進尺的不可饒恕了?
墨深倒吸了一口氣,那一口咬的還真重。
也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怒氣,她又開始乖乖的趴着不動了。
一輛車從他們身邊飛速而過。她安靜了一會兒就喃喃的說:“墨深,你真的到英國嗎?”
墨深說:“是美國。”
醉酒人的思維,一向不敢恭維。
她再接再厲的問:“美國的美女是不是真的那麼大膽,美國的建築是不是真的那麼好看?”
墨深停下腳步,微微側頭餘眼睇了她的臉,見她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說夢話:“是。”他隨意的回答,從來沒有關注過這樣無聊的問題。
她問:“那美國白宮你去過嗎?”
他回答:“去過。”
“呃,克林頓的家呢?
“……沒有。“
“那伊麗莎白一世呢?“
“那是在英國。”
“哦。”
她點點頭,好像剛剛接受到新的知識一般的正經認真。
幸好她沒有再問奇怪的問題。
墨深專心的揹着她,生怕她會一個衝動不安分的掉了下去。
走了一段路,他們剛好來到一個站臺,又剛好有一趟回他家的公交緩緩的駛了過來,於是墨深決定坐公交回去。
揹着她上去難免收到了司機異樣的眼神,好在他外貌一向給人安穩的保證,司機也就是奇怪,看着他投了幣之後繼續開車。
公交車上的人並不多,墨深忽略了別人看過來的目光,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將微恙放在裡面,自己坐在了她的旁邊。
剛一落座,她的腦袋就自發的垂在了他的肩膀上。
“冷……”她喃喃的說。
墨深身體一僵,遲疑的伸手,將她抱在懷中。外面的空氣是略微悶熱的,車上開了空調,對於喝醉的人來說,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的確會讓她有些顛倒。
她在他懷裡並不安分,蹭來蹭去的。
就在他想開口問她怎麼了的時候,就見她自己離開了他的懷抱,在她的上衣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了一大堆的糖,墨深斜眼看過去,只覺的很眼熟。
“是綜綜的糖。”她好心的告訴他。
他當然知道是綜綜的,不然還能是她的?
她討好的把裝滿糖果的手捧到他面前問:“你要不要吃?綜綜很喜歡吃的……我也很喜歡吃。”
所以……他也要喜歡吃嗎?
墨深蹙眉,對這樣的甜食真是沒什麼好感。
她不理他的沉默,將手上一堆糖果倒在他懷裡,然後拿起一個想要剝開。
明明是隻拿了一個,可是到她的眼裡卻變成了兩個,她剝的好艱難。
好不容易撥開了,她舉到他的脣邊,笑嘻嘻的看着他:“吃。”
墨深低頭,一隻白白淨淨的小手上拿着一顆牛奶糖,鼻尖還微微泛着牛奶的氣息。
他依着她的手吃了一顆,然後就看着她呵呵的笑,很傻氣。
她低頭又從他懷裡拿了一個,邊剝邊說,“那我也要吃一個。”
就在她很用心剝的時候,公交車忽然一個緊急剎車,她一個沒注意就撞了上去。墨深來不及攔住她,眼睜睜的看着她鼻子臉一起撞到了前排的座位,當場撞懵了。
即使是沒有親身試過的人,也知道那撞的有多疼。
墨深拍拍她的肩膀,沉聲問:“撞疼了沒?”
她愣愣的回過頭,忽然就嚎聲大哭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捂住鼻子,“嗚嗚,好疼……鼻子……好疼。”
下一刻就見她的鼻血從鼻子裡緩緩的流了出來,她哭的撕心裂肺的,“哇……好疼。”
眼淚像噴泉一樣的往外灑。
前面的乘客眼神紛紛往這邊射過來,墨深哭笑不得,從口袋裡拿出紙巾幫她擦了鼻血,一邊柔聲安慰她。
有好心的乘客走過來詢問,微恙立馬就不哭了,把臉埋在墨深的懷裡,只露出兩個敵視的眼睛。
原本想要搭訕的乘客只能摸着一鼻子灰坐了回去。
墨深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孽不可活,又不是沒嘗試過眼前的人喝醉了會幹出什麼事情來,原本她的智商就不怎麼高,喝醉了更是智商低下,爲什麼他還要把她帶出來,不乾脆將她仍在酒吧裡算了。
血總算是止住了,她的眼淚也止住了,靠在他的懷裡,他低頭看去,只見她的眼睛開着窗外,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然後漸漸的,漸漸的合了起來。
他再次伸手將她抱的緊了緊,將旁邊的窗子打開了一條縫隙,讓外面的暖風吹了進來。
喝醉了酒的她熟睡的樣子還是那般,臉紅撲撲的,顯得很乖巧,可愛。
如果公交車能夠一直這麼開下去,此刻的他希望永遠不下車。
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他一隻手抱着她,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上面閃爍的名字,直接將電話按掉了。
只是那邊似乎不肯放棄,又打了過來,他蹙眉,乾脆將電話關機了。
車廂裡傳來甜美的女聲提醒到站了。
他將睡得沉穩的微恙打橫抱了起來,在別人詫異的目光下,下了車。
纔剛下車,懷裡的人就醒了過來,對上他的眼時候,愣了愣,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然後她露出一個笑眯眯的表情,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在他的懷裡找個一個更舒適的位置,又睡了過去。
敢情剛纔她是在夢遊麼?
墨深失笑,抱着她快步的朝小區走去。
他住的地方還是以前的公寓,熟悉的環境和三年前一樣,今夜的天空黑色通透,剛下過雨的天上居然還有星星。
他上了電梯,一路將她抱進了公寓。
從美國回來快兩個月了,公寓裡依舊如三年前的擺設一模一樣,不是沒有觸景傷情的時候,只不過那個時候他把自己逼的太忙碌,忙的沒有空去想太多的事情。
程威說的對,對於他想要的事情從來都是有計劃的進行,最後都能到手,但對於微恙來說,他是從來都沒有計劃的。
即便是有,也會被她以各種出其不意的方式打亂。
除了蘇微恙這個人,他從來沒有爲過誰在感情上太過傷神。
他一直都是在各個方面嶄露頭角的人物,現在更是男人中的極品,年輕,學歷高,能力強,長相又如意,一個男人想要的一切他都有了,可他的心裡還是隻有一個她。
就像是被設下的一個魔法,永遠都逃不開的圈套。
這些年,他見過的女人多了去了,長得美的,有才的,有性格的也是不勝枚舉,上了心得極少,見過得多了,到頭來才發現,能讓他動心的還是隻有她而已。
她就是他一生逃不開的魔。
很多人都認爲,三年前在他們的那段感情裡,他屬於永遠被動的那一方。
人們往往都喜歡被表面的跡象迷糊了雙眼。
他喜歡她,從小時候就開始。
就因爲越喜歡才越會在意,處處爲她設想,步步爲她佈局,反失了精準的判斷。
在大學的那段時間,他就懂得有些事情學會放下對自己更有好處的,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對於她,他曾經真的有想要充滿疼惜的擁抱住她的生命。
墨深看着懷裡的那張臉,輕嘆了一聲,也只有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纔會露出那種受傷過後的疲憊。
其實,還是很愛的吧。
他將她擱在牀上,想要起身,脖子卻被她的手牢牢的抱住,抵死的抱住。
他掙了掙,反而被她給用力抱倒在牀上。
她不舒服的翻了個身,趴在他的身上,烏黑的髮絲隨着她的動作,幾番纏飄,落在他的臉上,脣上。
他忽然很懷疑,身上的那位,究竟是真醉還是假醉?
不過根據他的判斷,這傢伙應該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裝的那麼像。
她將全身的重量完全壓在他身上,夏天的衣服都很單薄,很快的兩人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彼此的體溫。
微恙只覺的身子很熱,他的手掌很冰涼,她本能的蹭了蹭,想要得到更多的涼,卻沒聽見身下的男人悶哼了一聲。
是他的記憶力在倒退嗎?爲什麼他不記得以前的她喝醉了竟會這麼的皮。
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什麼事情,尤其是他們之間的關係處於僵直狀態。
他試圖稍微拉開彼此間的距離,纔剛拉開一條縫隙,她就又像章魚一樣黏了上來,死死的扒住他不放開。
“蘇微恙!”他只有在氣惱的時候纔會連姓帶名的喊出她的名字,可是明顯的身上的人感覺不到他的怒氣,依舊巴巴的掛在他身上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這樣的狀況,即便是理智再強的人也會被擊的潰不成軍。
他試着想要翻過身子,好好的扶正她的身子。只是還來不及動作,公寓的門倏地被打開,驚擾了他的神智。
他本能的迅速抽回身體,卻無奈微恙實在是抱的太緊,只能從牀上坐起來,讓她依舊靠在自己懷裡。
擡頭看見門口那人影時,他眸中閃過一絲驚愕,接着是有些不悅的情緒:“你怎麼來了?”
路箏將手上的鑰匙放在一旁,徑自的走進來,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我不應該過來嗎?你掛了我的電話,我擔心你有事情……卻沒有有想到……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墨深一陣沉默,雖說今天的遇見是一個意外,但他卻不想解釋,如果路箏會因爲這個生氣和他分手的話也不算是壞事。
見他連一個解釋都吝嗇給她,路箏淒涼的笑:“你們就真的這麼迫不及待的在一起了嗎?”
接着,像是難忍悲份,她忽而走上前,抓起微恙便是一巴掌,力氣很大,微恙原本就通紅的臉更加的紅了起來,只不過那傢伙醉的太厲害,竟是還沒有清醒過來。
“路箏,你做什麼!”墨深怒斥。
她動作太快,他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甩開她的手,將微恙護在懷裡,手輕輕的碰觸她被打着的臉,迷糊中的她皺着眉喃喃的叫了聲:“痛……”
他這般溫存憐惜的一面,是她
從來沒見過的,被冷落的委屈,得不到他的愛的痛苦一齊涌上心頭,路箏怒火燃燒的一發不可收拾:“這算什麼?她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對她。就算你再喜歡她,她還是一樣背叛了你,她對你說了慌,她根本就不珍惜你的愛,三年裡你忘記不了她,可是她卻還能過的那麼逍遙自在。誰都可以,但是爲什麼是她?她何德何能值得你這樣對她?難道這些年我做的,還不及她的三分之一嗎?墨深,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喜歡她是我的事,跟她無關。”墨深依舊很冷靜,“你和我之間的事情,更與她無關,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與她無關?”路箏諷刺大笑,越笑越不可收拾,笑的眼淚一顆顆往下掉,“什麼叫與她無關,她纔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要不是有她的羈絆,我怎麼會這樣久了還不能讓你愛上我。在你最難過最傷心的時候,她在哪裡?那個時候陪伴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在你日夜忙碌,累了,病了,餓了,照顧你的人是我。她爲你做了什麼?她不是喜歡呆在那個小鎮嗎?爲什麼我們前腳剛回來,她就要跟來?此刻她出現在G市來勾引你,讓你拒絕接我的電話,你卻說這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那樣的姿態,一點都不像是平常乖巧聽話的路箏。
而此刻,被她罵着的女主角卻只是輕蹙起眉毛,在墨深的懷裡鑽了鑽。不滿的嘀咕,“好吵。”
那副樣子看的路箏更是火氣四起,想都沒想就上前想要將她從墨深的懷裡給拽出來:“你跟我醒來,你以爲裝醉就沒事了嗎?世界上男人那麼多,你爲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因爲他現在成功了,事業有成了?可以啊,如果你想要的話,那些全給你,只要你把他還給我。”
“夠了!”
墨深厲聲打斷,他沒有辦法職責她什麼,因爲她說的都是實話,在感情的世界裡,她也是受傷害人之一,可是……“當初我們說好的,如果不合適,好聚好散。”
他在提醒她。
“好聚好散?”路箏喃喃自言,心裡苦的說不出話來,“在你心裡,我真的就什麼都不是嗎?”
“不,我很感謝你在這兩年都陪着我,但是路箏,你的幸福不是我。這是一開始我們就講明白的不是嗎?”
“是啊……一開始就講明白的。可是,墨深,你看看我,從頭到尾,我付出的不會比她少啊?爲什麼你就一點都看不到我的好?”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相信我,我真的掙扎過。”
“你掙扎過?”她嘴角苦澀的勾起,“所以掙扎的結果,你還是選擇她嗎?你就那麼喜歡她嗎?”
對於這一點,墨深選擇慣性沉默。
她閉上眼睛,眼淚緩緩從臉頰流過,真的就這樣輸了嗎?那麼她這些年對他的好對他的愛對他的等待與包容又算什麼?
她從來就不曾走進過他的心,不曾有過他一言半語的承諾。
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心中藏着一段深情往事,卻仍是固執的強求。
只是因爲,她以爲那是已經回不去的往事,對她構不成什麼威脅,她不相信,兩年的朝夕相處,他們之間會不產生半點感情。
可是事實證明,他對她真的沒有情。
有時候她會想,是不是時間還不夠,不夠讓他可以再看清楚她的好。
是不是她的動作太晚,沒有在他剛做交換生的時候就開始追他,浪費了一年的時間。
她忽而睜開眼,堅定而倔強的看着他說:“我不會輕易的放棄。只要我們一天沒分手,你們就不能名正言順的再一起,我要看看她對你的愛究竟會有多深!”
“你何必這樣?”
“我何必?呵呵……”她乾笑了兩聲,“那是因爲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爲了愛你,我可以放棄我的一切,如果當年我是她,我會寧願放棄孩子而選擇你。她呢?她蘇微恙捨得嗎?在她心裡,你還沒有孩子重要。如果她愛你也像你愛她那樣的深刻,我無話可說,可是我在她身上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我放手的理由。說什麼是爲了你的事業而隱瞞你孩子的事情,說穿了不過就是她自以爲是。她以爲自己是在演電視劇呢!犧牲自己,成全你?那是她不信任你,如果她信任你有能力,相信你能夠承受的住孩子的壓力,你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能怪誰呢?怪你嗎?可笑,當年又不是你讓她把孩子打掉的。”
墨深蹙眉,眼前有些癲狂的路箏好像變了一個人,和他印象裡的路箏完全是兩個人。
這世界上,有一種女人,會爲了討男人的好感而僞裝成對方所喜歡的樣子,但是如果一旦超出了她的底線,那麼她們就會徹底翻臉。
她現在總算是知道感情上一味的付出不一定有回報,但她是聰明人,研究生不是白讀的,她相信在任何人看來,她的條件都勝過什麼都沒有的蘇微恙,回國之時,正是他事業感情應該豐收的時期。
她路箏也曾有過17、8歲的清純,正是因爲太過於單純,纔會讓她曾經沒有勇氣去追墨深。
她喜歡墨深的時間要比任何人想象的還要久。那時候她也在A大,第一次看見外語系的何墨深在臺上演講的時候就被他給深深的迷住了。
那像是一種毒藥,看了一眼,就深深的淪陷,沉迷的無法自拔。
她開始瘋狂的瞭解他的訊息,收集他的資料,就像一個狂熱的追星族,她完全將墨深當成她膜拜的明星。
他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他跟蘇微恙之間的關係。
原本她以爲自己永遠只能當一個默默的追捧者,卻沒想到得到他分手的消息。
聽說他要出國當交換生,她立刻動用家裡的關係,跟了去。
那時候她並沒有很大的野心,不過想要站在最靠近他的位置,默默的守護着他,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能站在他身邊,被別人說成是他的女朋友。
那對於她來講是多麼聖神的一個代名詞。
他的女朋友,想想她就覺得好心滿意足,好像得到了這個稱呼,這一生她就足夠。
然而,人的慾望總是不容易滿足的,她開始想要永遠留在他身邊,即使她知道,他的愛,這輩子都不可能給她。但是她不介意,只要他在她身邊就好。
男人過了二十三歲就開始會計劃以後的家庭,爲事業打拼,她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她會成爲她在爲事業而努力時候能安心的女人,會成爲他失落時給他理解支持的同伴,會成爲爲他洗手羹湯的妻子,她願意爲了他付出一切。
一直以來,她都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麼是他的禁忌,她熟知他喜歡的蘇微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於是她僞裝了自己,變成蘇微恙的影子。即便是偶爾她會看見他拿出那個女人的照片呆呆的凝望,即便是她的心裡五味參雜,她都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女人的嫉妒一旦寫在臉上只有自取其辱的份,她不是傻瓜。
她是領教過他的傲氣的,卻不曾想過有一日這樣的人也會輕聲細語,關懷備至地對一個女人。
在美國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將微恙放在過眼裡,在她認爲,蘇微恙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她軟弱不自信,如果墨深喜歡的是一個樣貌氣質都過人的女人也罷了,可朝思暮想的人是一個根本就一點優點都找不出來的女人,她能服氣嗎?
就像是一個國際巨星,在粉絲眼裡,能和他匹配的人當然要有跟他一樣的身份,不然的話要面對的自然是一片謾罵聲。
可是她忽略了,墨深喜歡微恙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的,那是一場長跑的感情,平平淡淡卻是真真實實的。
當她一進公寓的時候,入眼的便是他眼裡滿滿的寵溺,嘴角溢着無奈卻柔軟的笑容,她從來都沒見過那樣冷傲的側臉會有如此美好的表情。
她是領教過他的傲氣的,根本不曾想過有一日這樣的人也會輕聲細語,關懷備至地對一個女人。
她重新拿回桌子上的那把鑰匙,說了聲再見,走出了公寓,還好心的替他們關上了門。
墨深是她的神,即使她很生氣,即使她一點都不喜歡蘇微恙那個女人,但是如果那個女人能給墨深帶來快樂的話,她想,她是不介意她在他身邊的。
一番鬧騰,微恙還終是在墨深的懷裡沉沉的睡去。
只不過她的半邊臉已經腫了起來,嘴巴扁扁的,看起來有些委屈。
墨深心疼的將她放在牀上,去浴室裡拿了毛巾和臉盆,再從冰箱裡拿了些許冰塊,他將冰塊包在毛巾裡輕輕的貼在她臉上。
任是他的動作再溫柔,睡夢中的微恙還是疼的縮了一下身子。
她睜開迷濛的雙眼,恍惚間,她看見了一雙在夢裡面纔會出現的黑眸,眸中閃爍着憐惜的溫柔和專注。
她想,她肯定又是在做夢的。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一場很甜蜜的夢,在昏昏沉沉的再次進入夢鄉前,她這樣想着。
窗外,又開始飄起了小雨,星星又被隱藏在黑暗裡。
第二天微恙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覺的地點比較夢幻,居然是她家門口?她眨了眨不算太清醒的眼睛,愣了愣,再不相信的眨了眨。總算是接受了現實。
眼前是小區熟悉的情景,早晨的天空很藍,還有鳥在叫,她身上蓋着一條毯子,好像還是新的。
她揉了揉泛酸的額跡,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上面顯示了現在的時間纔是六點半。
她該不會是在家門口睡了一個晚上吧?
她坐在地上好像也沒打算起來,就那樣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想着想着就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是跟蕭北一起出去的,去了酒吧,她說要唱首歌給她聽,後面發生的事情她就一點都不記得了。
一陣疲憊襲來,她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剛要張嘴,就覺得左臉一陣疼,她伸手摸過去,只覺得左臉都鼓起來了,有些疼。
難道她昨天晚上不但喝醉了還被人揍了?
她蹙眉,覺得很有必要找個時間跟蕭北談談心。
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在口袋裡掏啊掏,掏了半天才掏出了家鑰匙,開了門,她進去了,沒過一會兒又退了出來,將地上的毯子一併給帶了進去。
坐在車裡的墨深直到看見那道門徹底的關上,才駕車離開。
微恙一進門就看見在廚房做早餐的蘇煙是,墨昭今天是有課的,早早的便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當他邊打哈欠邊看見抱着毛毯一副心事重重樣走進來的微恙時,好奇的瞪大了眼。
“姐,你臉怎麼了?”
微恙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又是一陣的疼,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好像被人打了。”
墨昭剛想叫就被她捂住了嘴巴,“別吵,我去上面洗個澡,然後睡一覺,如果媽問起我你就說我已經回來了,其他的什麼都不要說知不知道?”
“……”
墨昭還沒回答,就見她自言自語的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被北北送回來之後我自己夢遊出去了,還撞到了臉。”
蘇煙是端着早餐出來的時候看見的是微恙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她問坐在餐桌上等着飯吃的墨昭,“你姐怎麼了?”
墨昭尚未從夢中清醒過來,眯着眼睛,聳聳肩膀,“誰知道,大概是中邪了。”
微恙輕手輕腳的進了房間,走到牀邊,綜綜趴在牀上睡着,懷裡抱着一個枕頭,黑色的碎髮一根根落在上面,小屁股是朝天翹起的。
每次微恙看見他這樣的睡姿都好像笑,可愛的想讓人抱着他放在懷裡揉虐。
她脫去了身上的衣服,換了睡衣,因爲腦袋還是很昏很疼,她想再睡一下等到綜綜醒了再去洗個澡,卻不想,這一覺就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
相比較這邊的輕閒,另一邊,墨深坐在辦公室裡明顯的要忙碌。
因爲前幾天到了小鎮去,積累的工作都必須在這幾天完成,偏偏有不識好歹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他接起電話,眼睛還緊盯着辦公桌上的一大卷綜案。
“HELLO……”對方的尾音拖得很長很長。
墨深好看的眉毛無意識的抽搐了下,“程翻譯官,你似乎很閒?”
“還好啦,我就是想要大哥電話給你,慰問一下。”
兩人就在同一家公司,辦公室相鄰着挨着,有必要打電話來慰問?
墨深拿起手邊的水杯,道:“那麼現在,慰問好了?”那口氣,明顯的隨時準備掛電話。
“我想跟你說件事來着,我昨天有打電話給小微微來着……”程威玩着手上的鋼筆,滿意的聽到電話對面沒了聲音。
一會,他終是忍不住,冷冷的聲線傳來過來:“所以?”
程威勾起嘴角,就知道這個冷漠的傢伙對人間愛餘情未了。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他咳了咳繼續說,“她回到G市來了,那邊的工作已經辭掉了。”
“然後?”
“然後……我想問問,你今天脖子上帶着的那顆草莓是不是她種下的?”
“……”
程威非常能夠想象的出那邊冷漠的男人無奈的表情。
“何大翻譯官,怎麼說你也是公司的領導,注意下形象啊。”他笑嘻嘻的說,“這就是我這通電話慰問的目的。”
“我看你是太無聊。”
墨深呯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隔着一堵牆,他都能聽到那邊誇張的大笑聲。
墨深起身,打開窗,G市的清晨空氣很是宜人,在一片藍天白雲中,他的心情就那樣奇異的寬廣了起來。
不知道她的酒有沒有徹底的清醒過來。
他想。
微恙是被手機鈴聲給驚醒的,一睜開眼,牆上的時鐘顯示的是下午兩點半。
她接起手機,對方的聲音顯得很悠閒,“小微微,休息夠了的話不要忘記下午來公司報一下道。”
她這纔想起答應了程威今天去公司上班的事情,萬分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我等一下就過去。”
“沒關係。”他好寬宏大量的說。“公司五點半下班,所以你不用着急,我萬分能夠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在公司等着你,拜拜。”
“拜——”
掛了電話,微恙一頭霧水,他萬分能理解她什麼心情?
晃了晃腦袋,爲什麼她發現自己剛來G市,不但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睡在自家門口不說,連別人說的話,她都開始要聽不懂了。
難道是她當鄉村人太久了,趕不上城市人的腳步了?
下午,G市的天氣出奇的涼爽,有着夏日裡不該有的冷風渺渺。
微恙按着手上的名片寫的地址,坐車來到了G市最繁華的地帶。
人來人往的街道,這一帶都是頗爲歐式的建築,聽說的很早很早之前就留下來的產物。微恙對這一帶特別的嚮往,應該說她偏愛歐式建築。
以前偶爾跟墨深來的時候她都會拉着他的手說:“墨深,你看這裡的建築多漂亮啊,要是我們能住在這裡,每天看上一百遍都不覺得膩。”
大概所有的愛寫東西的女子腦袋裡都有和別人不同的幻想吧。
她仰頭,看着豪華精緻的高檔寫字樓,一塵不染的鉛華玻璃門窗,一眼望去的是看不到頂的樓層。
深呼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新的生活即將從現在開始,不管怎樣,此刻開始她便要好好的追求自己的幸福,無論如何也不再輕易放棄。
嘴角重新掛上笑容,她那珍珠般的眼睛又變得明亮了起來。
翻譯公司在三樓,點頭門一大開,微恙就看見了前面一個巨大的玻璃門,前臺一看有人來了,忙走過去將門打開,微笑而禮貌的問候了一句:“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微恙道:“我找程……呃……程翻譯官。”
那女職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您就是蘇小姐吧?”
微恙有些奇怪她居然能認出自己,後來想一想,應該是程威事前有跟她提過吧。
“蘇小姐,你跟我來。”她微笑的在前面帶路,微恙跟在後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在作怪,一路上居然連頭也不敢擡起來,好像生怕碰到什麼似的。
偏是這樣的時候越容易發上腦子裡想到的事情,此刻微恙的滿腦子都在想着,會不會碰到墨深?這可是他的公司。
果其不然,一個沒小心,她就撞上了一個剛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的人。
“哎呀,不好意思。”她低着頭說抱歉的時候,一旁的女職員叫了一聲:“何董。”
何董?
微恙心一跳,意外的仰起頭,第一個反應就是,叫什麼何董啊,人家墨深好年輕好不好,一個稱呼把他都叫了好多歲。
在她的印象裡,只要是跟董字沾邊的人都是那種肥頭大耳,肚子比孕婦還要大的中年老男人。
墨深沉吟:“你怎麼會在這裡?”
對於女職員的稱呼,他由一開始的不適應到後面逐漸的沉默,這家公司是他和程威創建起來的,其中功勞他多自然不用多說,所以程威很理所當然的就把這個偉大的稱呼給了他。當然,誰的名頭大,誰的任務就多,整個公司的運作,幾乎都是他一人負責。
這也就是爲什麼他整天會忙的像個陀螺,而某人還有心情電話調侃的緣由了。
“我……那個什麼……我……”她一時慌忙,居然想不到自己來這裡幹啥。
果然,有墨深出現的地方,她的智商就會自動降低好多。
“她是來找我的。”早就看到兩人在辦公室外碰面的程威替微恙回答了。
“找你的?”墨深反問,眉毛挑的更高了。
結果,大家的視線同時的往這邊看來,辦公室裡最八卦的事情就是,何大翻譯官身邊所有的人和事,每次只要有女性來辦公室找墨深的都能引起他們的興致,但讓他們失望的,那些女的往往都是他商業上的客戶,雖然異性有意,但何大翻譯官明顯的公事公聊,完全讓對方連開口追去的機會都沒有
。
此刻來的這個小女子,何大翻譯官居然是認識的,開口的那句“你怎麼會在那裡”聽起來一點都不如往常的客套話,就像是在跟自己很相熟的人在問話。
跟重要的是,這個小女子,程大翻譯官也認識,並且很有挑釁的看了何大翻譯官一眼說“她是來找我的。”
難道說……
同事面面相視了一眼,頭頂上方皆出現了一個小方框,方框裡出現兩個相同的字:“八卦……”“八卦……”
“對啊。”程威走到微恙面前,感情很好的用手攀住她的肩膀,“很奇怪嗎?她就不能來公司找我了?”
墨深沉黑的眼睛盯着他那隻放在微恙肩膀上的手。
大家緊屏呼吸,那冰銳利的眼神,好像要將程翻譯官的手刺出一個洞來一般。啊!他們就說,那個小女子跟兩個公司的領導關係肯定非常不一般。
就在大家都萬分期待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你鬥我爭的狀況時候,只見何大翻譯官很淡然的說:“當然可以。”接着用一根手指,輕挑了挑程威落在微恙肩膀上的手指說:“手指沒洗乾淨,把人家的衣服弄髒了。程翻譯官,注意一下自身的形象。”
淡漠的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辦公室走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很同情的看着程翻譯官反覆研究自己那雙手的樣子……
接着一整個下午,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
果然,兩大翻譯官pk,還是何翻譯官更勝一籌,只開口說了一句話,就讓程翻譯官坐在辦公室裡,對着自己的手研究了一個下午。
那天下午之後,第二天微恙開始正式在公司上班。
對於這件事,墨深並沒有太大的驚訝,並且對她的態度和一般的同事如出一轍,沒有特殊的待遇。
根據程威自己所說的,當她的秘書只是一個頭銜而已,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可是在她看來,秘書的工作看起來簡單,卻又相當的繁瑣,即使有程威當擋箭牌,但她畢竟剛來,要熟悉要了解的東西很多。不能看着別人總是忙進忙出的,自己卻沒什麼事情做。
所以在沒有程威佈置具體內容的青年概況下,她主動問別人需不需要幫助。偏是這時候大家都是最忙的時期,看見有人願意主動幫自己分擔工作,自然何樂而不爲而。
這樣的結果,直接導致的是她第一天上班就加班了。
倒不是前輩欺負新人,只是她每個人都好心的問了一遍,於是每個人都把手上的工作分給了她一點,這樣加起來她一個人的工作量就要很大了。
伏在辦公桌上,微恙的眼睛盯着電腦屏幕上的內容,時不時的還用筆記錄下還不是很瞭解的事情,打算明天去問問程威。
也許是因爲第一天來到新環境上班,也或許是因爲別的其他什麼原因,反正對着一天的電腦,她都不覺得累。
直到她看完最後一頁資料的時候,擡起頭來才發現偌大的辦公室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九點三十五。
已經這麼晚了嗎?
她連忙從包裡面把手機拿出來,果然上面有很多個未接電話,都是從家裡打來的。
因爲怕會影響工作,在小鎮當老師的時候她就習慣把手機調成震動,剛纔大概是做的太投入了,以至於那麼多電話,她一個都沒發覺。
還有兩條短信,是墨昭的號碼,打開一看,卻是綜綜的口氣。
第一條是:“蘇小微,你怎麼還沒有回家?”
第二條是:“小舅舅說你跟墨深爸爸在一起,讓我不用擔心,那我就先吃飯了,不等你了。”
看着句子的後面還有一個可愛的笑臉,她不禁輕笑出聲,心情一下子就愉悅了起來。
有時候覺得自己真幸運,能有綜綜這麼乖的孩子,每天帶給她無限的樂趣。就算她再疲憊,再難受,只要看見他,就會很開心。
只不過,可憐了他是她的孩子,如果是出生在一個正常家庭,他會更幸福的吧……
她陷在淡淡的疚感中,原本閃爍晶亮的清眸也現出一絲困擾,出神的看着手機。
驀地。
“你怎麼這麼晚還在這裡?”一聲略帶磁性的低沉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即便是聲音很熟,她還是着實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首轉視,卻又只能變成張大嘴巴,睜大眼睛無措的望着來者。
他的臉顯得有些疲憊,眼睛隨意的瞥了她的電腦一眼,道:“我以爲程威把你找來只是一個形式而已。”
她昨天下午來報道的時候,他就猜到了程威那傢伙肯定又在搞地下工作了,無非就是掛心着八百年前的事情。
程威一直都認爲他跟微恙分手也有一部分是因爲他,因爲公司剛成立的時候都是他在忙東忙西的,如果他不是那麼懶,如果他當時也會幫他分擔點工作的話,也許他就會騰出時間去陪女友,不至於搞成現在這樣。
不要看程威平時沒頭腦很欠扁的很,但是對好兄弟還是沒話說的。
他是那種表面上要說死你,內心很關心你的人。
墨深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今天來上班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出來見她的,但人員招聘是人事部門的工作,如果連招來一個小秘書都要他親自接見的話,的確不合時宜,也會招來不必要的話柄,之於他和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何況公是公,私是私,他從來都不會把私人問題帶到公司來,作爲一個企業的領導者,這種的尺度是必須要謹慎把握的。
於是,他便置身在自己的工作中,直到現在。
回國之後,他已經習慣了在公司裡面呆到很晚纔回家,一是因爲要把工作做好,二是因爲回去也是無聊,不如呆在這裡忙一點,斬斷胡思亂想的機會。
他是真沒想到她會把這個工作當真,那麼努力的去做。
當他從辦公室裡走出來時,就看見她坐在那裡的一個背影,走近了些才發現她始終失神的盯着手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了大概三分鐘左右,她還是沒有回神,他便開了口。
“你、你、你……”她慌亂的斂下眉眼,結結巴巴的“你”了半天,卻又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
墨深發現,沒事嚇嚇她,好像挺有助於減輕工作壓力,帶來每日一樂。
他理所當然的想,如果以後她經常這麼晚在這裡發呆,他就經常來嚇一下她好了。
“還不回去?”他挑眉,心情愉悅的問。
“嗯……是要回去了的。”她的心緒稍微平復了下來,反問他:“你不是也沒回去嗎?”
墨深看着她緊緊握着手機的手好無意識的放在胸前,手緊繃的,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麼,他勾勾脣,道:“走吧。”
她莫名其妙:“去哪裡?”
“送你回家。”
“……”
他說的好自然,就好像送她回家是很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一樣。
微恙本能的想要客氣一番的,話纔要出口,又想了想,自己來這裡工作就是爲了能夠多點機會接近他,既然他現在主動給她機會,她幹嘛還要傻得放棄?
下了電梯,墨深讓她等在公司門口。自己去取車。待到一輛墨深的BWM停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愕然,她記得墨深開得應該是奧迪的。
許是見她愣在原地不動,車子傳來喇叭的聲音,她措然回神,這才快步走了過去,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位上。
沉默。
有些尷尬和僵硬的沉默。
微暗的車裡,只有風聲夾着彼此的呼吸聲是清晰的。
她側首卡看了一眼身旁開車的他,發現他依舊是專注的神情,好認真的在開車。
輕呼出一口氣,視線放在車窗外,她問:“這是你新買的車嗎?“
“嗯。”他淡應。
“很漂亮。”她微笑的讚歎。
他沉默,好無聊的話題。
“想吃什麼?”他忽然開口問。
“啊?”
“問你想吃什麼。”
“……”意思就是他要帶她一起去吃飯嗎?微恙心裡驀地漾起一陣暖意,微甜的蜜意不自覺的迎上嘴角,“嗯,隨便什麼都好。”
“是麼?”他睥睨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明明只是看了她一眼,可爲啥她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待到車子來到了一家餐飲門口,她就知道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這家店是專門吃肉的,豬肉,羊肉狗肉等等樣樣俱全,當然裡面也有蔬菜,但還是以肉爲主。
微恙汗顏,雖然心裡因爲他還記得自己愛吃什麼而高興,但是對於在三年前就戒了愛吃肉的習慣的她,還是表示很有壓力的。
她壓下心中的介意,側首,剛想要打開門,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程威?
她將門打開,探出半個腦袋,剛想出聲,卻驀地被一個手掌按回車內,她回視,只見墨深目光灼灼:“別叫他。”
那樣的略帶脅迫的語氣讓她好奇怪:“可是那不是程威嗎?”
“程威又怎樣?”
“……呃……沒……沒怎樣。”總算她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此刻的墨深似乎因爲她而不太高興,所以還是乖乖的別那麼多廢話比較好。
可是她真的很少看見他這般孩子氣的模樣,該怎麼說呢?任性倔強,卻讓她很想疼惜。
兩人說完,程威也跟同伴開車走了。
墨深這才下了車,走到另一邊幫她把門打開,兩人一起向餐廳走去。
看起來他好像對這裡的餐廳很熟悉,很熟練的點了菜,和老闆娘和服務員也相當熟悉的樣子。
那老闆娘見他們兩走進來的時候還看了她好多眼,好像她是動物園裡面的猩猩一樣的神奇。不只這樣,就是點菜的時候,那女服務員也是站在一邊邊寫,眼睛邊看她,弄的她不自在極了。
好不容易點完菜後,她才忍不住問他說:“墨深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墨深挑眉:“怎麼了。”
“就是好奇怪,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他們一直都在看着我。”
抿了一口茶的墨深嘴角微微的勾起,沒回答她的疑問。
吃飯的時候,他動作優雅嫺熟,可以看的出他心情還不錯,可是好奇怪的是都不跟她講話,只是顧自的吃東西。
最後話題一個都找不到了,她也只能乖乖的吃東西。
吃完飯後,他問她有沒有空。
微恙心底有些吃驚,但是更多的是驚喜,忙點頭說有的。
他說:“那就陪我走走。”
地點是他們的母校A大。
微恙不知道每個畢業生時隔很多年有機會再次光臨母校是怎樣的感覺,總之,她的感覺是,很想哭。
她在學校裡呆的時間其實不算久,只有兩年,可是這兩年間發生的事情是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回憶。
一圈一圈,她站在他身邊,在這樣靜默的夜裡,不說話,就一直一直的走。
好像只要沒有人喊停,他們就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不疲不累。
許久以前,她走在校園裡,看着每一個男友牽着他們的女孩,就會想,什麼時候他的墨深纔能有空閒這樣牽着她走到校園裡。
那時候她覺得心酸,卻也知足溫暖。因爲即使沒有牽到手,至少那時她是得到他最多時間和精力的女人。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帶她來這裡,難道說那一段曾有過的感情不知只是她一個人想要緬懷的過去?
就在她呆想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學校最大的操場。
此時操場上已經沒了人,他忽然就那樣拉起她的手跑了起來,微恙只覺的風聲忽然在耳邊增大,接着是自己喘息的聲音,和兩人的空曠的腳步聲。
直到跑到了當年她和蕭北在那裡遇見了他和思弦的小道,在她還在詫異喘息的時候,他沉聲道:“我曾經以爲,我可以做你一生的依靠。在這裡,我告訴另一個人,除了你,我的眼底沒有任何人。”
她微怔,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她知道那個人是思弦,她也知道那天他曾經說過的話。
他愛她,直到現在依舊忘不掉她,那是他不想承認的事實,卻是她不敢去想的事實。
他的矛盾和掙扎,他的報復和不忍心,她其實,都看在眼底。
有時候不說出來,其實也是她自己在懲罰自己。
她以爲,他報復了,總歸是有點快感的。
可是她好像又自以爲是了,她以爲的以爲,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
“墨深……”她深呼吸一口氣,看着他道:“我……”
她只說了一個字就被他打斷:“回去吧。”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微恙怔愣,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無措。
又是車內一片沉默,她不知道墨深怎麼了,可是能感覺到此刻他不想被打擾。
她本以爲他會送她回家,卻不料他帶她來的地方是一家兒童商店。
她詫異,但是依舊跟着他下了車。
走進商店,漂亮的女服務員眼睛一亮,興沖沖的跑上來問:“先生小姐,請問你們需要點什麼?”
墨深說:“最近小孩都喜歡什麼樣的玩具?”
說起這個。女服務員馬上就來了精神,引了他們來到一個放了一排玩具的地方,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不知道您的小孩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如果是男孩的話……”
微恙站在身後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彎下腰仔細的挑着貨物上的玩具。那樣認真的神態,彷彿對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她的心底浮現出一絲暖流,如果綜綜知道他的墨深爸爸此刻在跟他挑禮物,一定會高興的飛上天吧。
沒有聽女服務員說下去,墨深徑自拿起一個看的比較順眼的東西說:“就這個。”
女服務員馬上止住了長話連篇,眼笑的眯了起來:“先生眼光真好,這隻大龍貓可是我們店裡面的最受歡迎的玩具之一。”
唯獨微恙瞪着那隻比一個人還大還肥兩倍的東西,怔怔的問他:“墨深,你真的……要這個嗎?”這是要怎麼拿回去啊?
墨深瞟了她一眼,心情愉悅的說:“買單。”
“好的好的,請兩位跟我到這邊來。”
女服務員抱着比她還大的龍貓開心無比的領着他們往櫃檯走去。
另一個女人迎接了上來,女服務員便去一旁幫着包裝去了。
在墨深付錢的時候,她忍不住問微恙:“小姐,那是你的先生嗎?好酷好帥哦!這是要買給你們孩子的嗎?現在有主動買給小孩子禮物的男人好少哦,小姐,你先生肯定很疼你和你們的孩子吧?”
微恙諂諂的笑笑,模棱兩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麼多的問題。
待到出了店門,微笑的服務員還在熱情的揮手說再見,微恙一個人抱着巨大的龍貓屁顛顛的跟在前面悠閒走路的墨深後面。
怎麼着……這種苦力也應該是男人做的吧?
可是瞭解他的微恙怎麼會不知道,他從小就有壓迫她的命,她從小就有被他壓迫的命!
習慣的將副駕駛座打開,微恙這纔想到自己抱着這麼大的一個東西根本就坐不進去,她本來想將龍貓先放在副駕駛座上,自己坐到後面的時候,剛將龍貓的頭塞進去,墨深就說:“它坐後面,你坐前面。”
“啊?”她擡首,像是沒有挺清楚的樣子。
“你、坐、前、面。”他一字一頓,語氣有些不耐。爲什麼有種和她說話很難的感覺?每次她不是結結巴巴就是反映遲鈍。
“噢!好!”
於是她又艱難的把龍貓的頭從副駕駛座拔出來,打開後座的門,將它給塞了進去。嘿咻嘿咻……那東西真的好肥好大。
待到微恙大汗淋淋的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時候,回頭看去,那隻大龍貓乖乖的坐在哪裡,就像一個人一樣,還對着她微笑。
其實她上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超迷龍貓,覺得它又肥又可愛,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跟墨深說過。
所以這次他會買龍貓,一定是偶然吧?
但綜綜也很喜歡龍貓的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心有靈犀。
深呼吸,然後擡起頭,她剛想要開口,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是墨昭的手機。
她按下了接聽鍵,那邊傳來綜綜的聲音:“蘇小微,你怎麼還沒有回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她失笑,每次只要她沒有按時回家,她的小寶貝就會胡思亂想。
“沒有,我很好。”她說,“綜綜吃飯了沒?”
“吃了,還有給你留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可是我已經吃過了。”
“那就留給你明天吃好了。蘇小微,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好睏。”
“我馬上就回來了,如果你困了的話就讓外婆帶你去我房間睡覺好嗎?再不行,就讓小舅舅給你講故事。”
“不行……小舅舅講的故事只會讓人越來越不想睡覺,因爲他每次講的故事都好好笑。”
“嗯……那你就先在牀上躺一躺,我馬上就回來了,而且有跟你帶禮物哦!”
“真的嗎?”
“嗯……”她點點頭,看了一旁開着的墨深一眼道:“是你墨深叔叔送給你的哦。”
果然那邊傳來尖叫的聲音,隔着手機半米的墨深都能夠聽見。
好不容易掛了電話,她轉過頭微笑的說:“綜綜讓我跟你說謝謝你,還有……綜綜他本身就很喜歡龍貓。“
他嘴角微勾:“你怎麼就知道我是買給綜綜的?”
“啊?”難道不是嗎?微恙的眼睛裡露出意思困惑的神情。
本想逗她一下的墨深有些不忍,勾勾脣,沒再說話。
待到微恙迷茫完了之後,他們已經到家了,還沒開車門,就聽見綜綜的聲音傳來:“蘇小微!”
她轉頭,穿着蓬鬆的小睡衣的綜綜站在大門口,一張臉上就兩隻眼睛巨閃亮巨閃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