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予原本就只是這麼隨口一問,沒有期待清溪真的能夠回答他,他知道清溪這丫頭一旦碰上這種兩頭爲難的問題,都很善於敷衍。所以當清溪肯定的答案出口的那一剎那,程沐予有些愣住了。
“就算你只是哄我的,我也當真了。”程沐予盯着清溪的眼睛道。
清溪睇他一眼,“不相信算了。”
“信,我信。”程沐予眉眼綻開光華笑意,一直以來清溪對阮師兄的信任都要比自己多,有什麼事情她會選擇跟阮師兄講,而不是自己。雖然明知道阮師兄對清溪並無除了師兄妹之外的感情,但心裡到底是有些緊張的,因爲他摸不清清溪的心思。
如今能親耳聽到清溪說在她的心裡,自己比阮師兄更好,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都想放鞭炮去慶祝了,最起碼阮師兄對自己來說已經沒有威脅了。
出了樑王府,程沐予送了清溪去阮懷彥家裡。阮懷彥府上的僕人見來人是清溪和程沐予,並徑直帶他們二人進了後院。
“少爺,沐世子和許小姐來了。”這些僕人都是從章府跟過來的,以前他們習慣稱呼阮懷彥爲‘阮少爺’,如今去掉一個‘阮’字,只稱呼‘少爺’二字了。
阮懷彥聽聞這聲音,當下有些慌亂地把手中一個物什扣在書下,然後才應聲道:“請他們進來吧。”
片刻之後,就見清溪跨過門檻走了進來,程沐予則是跟在她的身後。
阮懷彥從書桌後站起身上前來迎接他們二人,“你們兩個約好了一起過來的?”
“沒有,”清溪道:“我去樑王府給他送些東西,他知道我要到師兄你這裡來,就非要送我過來。”
“來,坐下再說吧。”
“不坐了,時間不早了,我說兩句話就走。”跟自己的師兄,清溪便比較沒有在乎那些繁文縟節了。
“嗯,你說。”阮懷彥也沒有廢話。
“我娘同意我練琴了,所以我以後不用再打擾師兄你了。”
“你……”阮懷彥想說什麼,但是看了看站在清溪身旁的程沐予,又把想要說的話給嚥了下去。
清溪當下明白他的顧慮,含笑道:“這件事程沐予也已經知道了。”
“這意思是……程師弟也知道你練的是……?”
程沐予接口道:“音攻之術,我知道。”
阮懷彥鬆了一口氣,之前只有他一個知道清溪這個秘密的時候,他的壓力也挺大的,也不確定瞞着所有人這件事是不是對的,但清溪堅持,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那你孃親她也知道你一直偷偷在練琴了?”阮懷彥看着清溪問道。
清溪點頭,“反正……就那麼被她知道了。”清溪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之前自己被山匪擄走的事情跟阮懷彥說了,好歹他也借他的地方給自己練了好幾個月,自己成功化音爲刃這件事怎麼能瞞着他呢?
“所以經過這件事之後,我孃親就決定讓我繼續練琴了,最起碼以後再遇到危險的時候,能用這個來保護我自己。”
“你是說,你成功化音爲刃了?!”儘管知道清溪練的是音攻之術,可現下他還是有些不能相信琴音真的能傷人,這太不可思議了不是嗎?
“對,這一點程沐予可以作證。”
“是,我可作證。”當時他走進山洞的時候,曾經親身感受過音刃的威力。
阮懷彥走到清溪的面前,儘管他臉上震驚之色未褪,仍是衷心道:“清溪,恭喜你,終於成功了。”
“你在我這裡練了幾個月,卻始終沒什麼效果,我還以爲……你的猜測是錯的。所以,你問你孃親了嗎?你究竟是不是……延庭唐家的人?”
清溪點頭,“是,我孃親跟我說了,我父親是唐家的私生子,按照我從雲深表哥那裡打聽到的情況來看,我父親跟現任唐家的家主應該是兄弟,不過我父親是不被唐家承認的。總之,在我聽了我孃親跟我說的那些話之後,對那唐家實在是沒有一點好感。”
自己那所謂的祖父根本就是個負心漢,負心漢也就罷了,還是個殺妻滅子的惡魔,虎毒還不食子呢,他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追殺,簡直禽獸不如。聽雲深表哥說,那人現在還活着呢,只是不理家中事務,把掌家權都交給他兒子了,就是他跟那個公主生的孩子。
阮懷彥聽了之後倒沒怎麼驚訝,之前清溪就跟自己說了,她猜測她自己有可能是唐家的後人,只不過一直不敢去找她孃親證實,如今算是確認了。
清溪走到琴架之前,輕輕撫過琴絃,“這把琴也陪伴了我數月了。”
阮懷彥笑道:“你若是喜歡的話,送給你好了。”
清溪搖頭,“不用了,程沐予已經送了我一把了,而且還是三年前送的,我要是再不用,其實不是太辜負他了?”說着,她含笑看向程沐予,說實話,程沐予還是比較瞭解自己的,三年前他就看出自己是真的喜歡琴藝。
“咦,這是什麼?”轉眼之間,清溪看到旁邊的書桌上倒扣着一本書,書下好像壓着個什麼東西。
“那個是……”阮師兄心中一慌,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只見清溪翻開那本倒扣着的書,書下扣着的東西竟然是一個荷包,而這個荷包明顯不是之前自己受人之託交給阮師兄的那個。
這上面繡的紋樣……好眼熟……
阮懷彥快步走到清溪的身邊,從她手中取過那荷包,隨手放到一旁,“這個是……”
清溪也有些尷尬,早知道自己就不動那本書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底下壓的竟然是一個荷包啊。
“那個……師兄,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啊。”說罷,她就拉着程沐予匆匆告辭離開了。
阮懷彥看他們二人急急離開的背影,不由搖頭失笑,可轉瞬間又有愁緒涌上眉頭。
“沐世子和許小姐這就走了?我送二位出去。”那迎他們進來的僕人上前道。
“不用麻煩了。”
但那僕人還是堅持送了他們出去,剛剛走到門口,卻見一個華衣婦人正要進來。
“您是……?”那僕人問道。
“老婦是來給阮大人說媒的。”
“哦,您……您先裡面請。”
清溪見狀連忙道:“你不用再往前送了,招呼這個……媒人吧。”
“呦,這位是……許小姐吧?這位是……?”她又是看向站在清溪身旁的程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