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世子這話明顯是有着誘拐傾向的,而女孩兒的眼睛已經因爲他的話而閃閃發光,當即轉過頭去對着莊先生笑得像花兒一樣,用柔柔軟軟的聲音道:“先生是有大智慧大胸懷之人,肯定會讓着我這個小孩子的是不是?”
只見莊先生捋着自己的鬍子笑得和藹,“這可不一定。”
一旁的程沐予聞言開口道:“你放心,先生是逗你玩兒的,他是聞名天下的大儒,不至於會以大欺小,肯定會讓着你的。”
“沐予,你這話分明是堵死了我啊,看來我不讓着這小丫頭還不行了,不然就成了欺負小孩子了。”
對於莊先生突然提出要跟清溪對弈的要求,其他幾位先生先是驚詫了一下,繼而便琢磨出了一些意味來,從未見莊先生對哪個孩子特殊過,想來他是想要收這個女孩子做他的第三個弟子吧。
以莊先生在明瀾書院的地位,他的這個要求,自然不會有人反對。
幾位先生反而有些興致勃勃,倒不是因爲期待這場對弈的結果,畢竟這女孩子再怎麼聰明都不可能贏得了莊先生,他們是好奇這個叫許清溪的女孩子在棋藝方面究竟是何水平,究竟是跟她的書畫水平看齊,還是跟她的琴藝水平靠攏。
所以對弈一開始,好奇心就驅使幾位先生靠近了莊先生和清溪這裡,清溪理所當然執了黑子,每一次落棋她都很快,好像完全不用思考一般,而莊先生看着她的眼神卻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一開始看起來,二人似乎還勢均力敵,但是沒多久之後,隨着莊先生的一枚棋子落下,形勢開始急轉直下,清溪的黑子已然兵敗如山倒,再無回天之力。
清溪放下手中的棋子,苦兮兮地嘆了一口氣,“我輸了。”她知道,其實從一開始莊先生就讓了自己的。
“其實你的棋藝不差,在你這個年紀甚至說得上很好。我猜你應該看過許多棋譜,也懂得舉一反三,所以才能不假思索地落子。可問題就出在你的不假思索上,你很懶,不願意動腦筋來佈局,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不過……”莊先生話風一轉,輕輕笑了,“你這樣挺好的,能隨遇而安,這樣的人比較容易過得輕鬆開心。等到你真的懂得了籌謀佈局的那天,這種輕鬆和開心你便再不容易得到了,所以爲師我並不希望你有那一天。”
在莊先生的這一大段話中,清溪迅速找到了重點,爲師?她的情緒立刻從失落轉爲開心,“先生決定收我做弟子了?”
莊先生含笑點頭,卻不再理會清溪,只是擡頭對站在身邊的另外幾位先生道:“琴棋書畫都已經考較完了,我也不再多留了。”隨即伸手指了指清溪,“這個女娃娃的棋藝不錯,你們也都看到了,給她一個上等應該不過分。”
那幾位先生自然沒有異議,倒不是因爲這話是從莊先生口中說出的,而是他們親眼看着這女孩子是如何下棋的,雖然最後她仍是輸了這局棋,但是她的棋藝水平在這二十多個孩子當中,無疑是佼佼者。
幾位先生都已經暗暗下了決心,這女孩子,他們今後勢必要傾心教導的,以這女孩子的潛力,將來肯定能成爲他們的得意弟子。
只有白先生在一旁暗自難受,幾乎要捶胸頓足,她實在是想不通,這孩子棋藝書畫樣樣都是出類拔萃,怎麼偏偏就不通音律呢?以素綺的琴藝水平,縱然這孩子再怎麼沒有天分,也不至於把一首曲子撫成那樣吧?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麼隱情?難道這孩子是故意把曲子撫得七零八落的?
“小丫頭,”莊先生站起身來,低頭看着清溪道:“今天書院裡雜事太多,肯定要很晚才能結束,你明日下學之後再去後面的潮平齋找我吧。”
“知道了,師父。”清溪開心地道。
莊先生滿意地笑了笑,便是告辭離開了,而程沐予也是隨後跟上,在離開之前,他側頭看向清溪,眉眼之間笑意清朗,“以後請多指教了,小師妹。”
經此一遭,清溪無疑成了今日明瀾書院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所在,要知道莊先生收弟子可是有嚴格要求的,就算當初沐世子慕名而來,他的身份地位又擺在那裡,可依舊得通過莊先生近乎嚴苛的考較。
在這明瀾書院之中,有多少學子想成爲莊先生的嫡親弟子,可是卻都沒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而今日偏偏一個剛入學的小女孩兒做到了其他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着實令人嫉妒又好奇。
琴棋書畫四藝已經考較完畢,其餘兩藝的考較,女孩子和男孩子是要分開的,江子明在離開之前,朝着清溪小跑了過來,臉上洋溢着與有榮焉的笑容,“恭喜你了,許清溪,能成爲莊先生的弟子可不容易,是好多在書院裡呆了許多年的人都做不到的。”
然而此時的清溪其實並沒有怎麼聽清江子明的話,因爲她注意到從宋府出來之後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宋雲柔,此時竟是撇下她,自己一個人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