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只去坐坐，都好些天沒出墨淵閣了。”莫璃知道何嬤嬤是爲了自己好，乖巧地答道。
劉氏宴客的地方選在了北寧王府花園東邊的清湖軒。這裡原叫怡水閣，當初高祉蘭和肖弘在此被捉姦之後，北寧王慕容靖忠嫌此處被他二人污了，命人將整座樓臺重新翻蓋，取名清湖軒。
何嬤嬤原本備了軟轎，莫璃卻是不肯，她現在肚子雖大，但卻並不笨重。況且以她上一世所知，適當的運動有助於孕婦生產，所以她每天都會在花園裡散散步，活動活動。
可是何嬤嬤還是不放心，非得讓軟轎跟着，還備了些水和吃食。是以，她由何嬤嬤、丹玉、若平陪伴着在前面走，後面跟着軟轎和幾個提着籃子的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蕩蕩朝清湖軒而去。
今日劉氏只請的都是年輕夫人，有她曾在閨中就相熟的好友，也有與慕容齊關係甚好的同僚夫人。
莫璃去的較晚，待她到清湖軒時，其他賓客都已經到了，三五成羣在湖邊或是聊天賞荷，或是餵魚逗趣。
劉氏親自迎着莫璃到了湖邊水榭，因她身份較高，衆人紛紛過來見禮。劉氏一一做着介紹。
待一道水紅色身影由通往湖心的廊橋行過來時，莫璃不由得頗爲吃驚地挑了挑秀眉。
那人行至莫璃面前，未等劉氏介紹，便福了福身道：“姐姐近來可好，妹妹可是十分想念姐姐呢。”
劉氏微怔：“世子妃與季夫人認識？”
“何止是認識。慕容夫人有所不知，我孃家姓莫，閨名錦凝。”莫錦凝用帕子掩脣而笑。
劉氏有些恍然，她只知道莫璃有一兄一弟，並不曾認識莫家其他親屬。當初莫璃有個堂妹要嫁給慕容楚爲妾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卻不知是不是眼前的這位季夫人。
莫璃微微一笑：“堂叔、堂嬸如今可好？”
這句話明顯道出了兩人的親屬關係並非很近，周圍的幾位夫人同着劉氏皆是瞭然。
莫錦凝卻並不甚在意，依舊滿面含笑：“父親母親都好。前些日子，我歸寧時，母親還打聽着姐姐何時生產，說待到滿月禮時來給孩子添盆呢。”
莫璃微微頷首道：“替我謝謝堂嬸。”
“姐姐可是累了？要不要歇一歇？”莫錦凝無視莫璃的疏離，關切地問道。
礙於有其他人在場，莫璃也不好過於不給面子，隨莫錦凝在一處水榭坐下。
夏日的湖中已鋪滿了青翠的蓮葉，荷苞尖尖地挺立着，有些已經迫不及待地綻開了細縫，馨風吹過，帶來淡淡的荷香。
下人們送來了茶點，何嬤嬤自然是不肯讓莫璃隨意吃東西，吩咐隨行的小丫鬟提了一壺自備的花果茶來。
莫璃喝着茶憑欄而坐，側目欣賞着湖中的美景，心裡沒由來的想起了遠在西隴的慕容楚。初初離京時，還不時有書信送回，後來離得遠了，信也少了。到今天已經有半個多月未曾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現在可好……
“姐姐在看什麼，如此入神？”坐在對面的莫錦凝放下手中的杯盞，移步坐到莫璃的身邊，也跟着向湖中看去。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未開的荷花有別樣的美。”莫璃轉回頭，不着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
“不僅是這湖，我一路行來，這王府中無處不是美景。姐姐能住在這麼美的地方，真是好福氣。”莫錦凝倚在欄杆上，手中的帕子隨風飄着，眼中帶着幾分豔羨。
莫璃知道她一直對於沒能被納進北寧王府耿耿於懷，擡眼瞧着她道：“錦凝如今嫁了個如意郎君，正是新婚燕爾，想必這日子過得也是蜜裡調油般的滋潤吧。”
“這話倒是不假。”莫錦凝拂了拂耳邊的碎髮，鬢間布搖上的金流蘇也隨之晃動着，“我家夫君是個知道疼人的，每日裡從衙門回來都要問問我這一天都做了什麼，有沒有悶着。趕上沐休之日，不是陪我逛街，就是帶我到莊子去玩。現在我算是知道了，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身邊有多好。”
“以前我羨慕姐姐，如今想想，還是嫁個文官比較好。哪怕他將來放了外任，我隨他一同去任上，也一樣可以天天在一起。”
說罷，突然象是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一般，掩了嘴道：“你看看我，這口無遮攔的。姐夫不能在家裡陪姐姐，也是爲了國家大義。姐姐也不用多想，姐夫畢竟是一軍的主帥，自然不必親自征戰沙場，倒也不用擔心。只是不知，姐姐生產的時候，這仗能不能打完。”
若平和丹玉已經被莫錦凝的話氣得鼓鼓的，何嬤嬤朝她倆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不能僭越。
藉着給莫璃添茶的功夫，輕聲說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有世子爺的胸襟，也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有世子妃的氣度。”
莫錦凝被一個下人噎了一句，心中自是不平，剛要出言訓斥，但聽莫璃說道：“錦凝也知國家大義？了不起。夫妻廝守固然是好事，但求大義舍小家，纔是大丈夫所爲。胸襟和氣度談不上，不過爲人臣子，忠君報國乃爲已任。我這個做妻子的，自然也要成全了夫君一片拳拳之心。”
莫璃笑意盈盈間，將目光轉到莫錦凝的臉上：“錦凝剛纔的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覺得錦凝對國事不滿？這可是大不敬，要禍及家人的。”
莫錦凝臉色微變，繼而道：“我哪有那般心思，不過是爲姐姐擔心，多說了兩句而已。”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你若是再不改改自己的性子，早晚要連累了你的夫君。”莫璃臉上的笑意還在，目光中卻透着冰寒，讓莫錦凝莫名的脊背一涼。
“姐姐……我……”
“你還是叫我堂姐聽着比較習慣。”莫璃打斷了莫錦凝，“我不知道你與大嫂關係如何，但今天是她的生辰，最好還是別鬧出什麼不愉快。”
莫錦凝扯了扯脣角：“堂姐這話說的，我又不是有意說錯話的，以後改還不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