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想起剛纔莫錦華提到關於送餘氏靈柩回鄉的事情,餘氏故去已經差不多二十天了,便問:“哥哥,咱們什麼時候起程送娘回去?”
“下個月初十吧。本來是想讓你陪你嫂子和纖兒在家,我和錦昱回去。可你在家裡,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莫錦華對於上次把妹妹弄丟的事情還心有餘悸,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有這樣一個時刻關心着自己的哥哥,莫璃覺得很暖心,前一世她是家裡的獨生女,雖然親戚中也有哥哥,但與這種血脈相連的至親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挽上莫錦華的臂彎:“哥,你這是一朝被蛇咬,終生怕井繩呀!那次是個意外,沒有防備,現在我長大了,身邊還有若平,你也知道她的身手,我們從西大營回京不就什麼事都沒有嘛!”
是意外嗎?從父親身故他鄉開始,就有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個莫家籠罩在迷霧當中。莫錦華心裡清楚,父親絕不是突患惡疾那麼簡單。他們是從西大營安全回京了,可這一路上卻也並不太平。
如果沒有慕容楚派來的暗衛,如果沒有若平守在溪兒身邊,還不知道他們兄妹此刻能不能如此輕鬆地在一起聊天。
想來也算是天意,若不是當初遇難,溪兒也不會與慕容楚相識,記起母親臨終前的囑託,莫錦華把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離下個月初十還有些日子,莫璃盤算了一下,全味樓後院的工程已經過半,可以從中抽調出工匠將雜貨鋪重新裝修一下。
玉明希讓鎮安鏢局送過來的幾大箱東西,再加上之前那些,暫時夠把鋪面鋪滿了,趁着沒起程之前,一定要把事情都安排好。
因此,莫璃更忙碌了,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出門,一般都是過了半下午纔會回府。
這天一早剛吃過早飯,若平拿了幾張紙進來:“小姐,李嬤嬤和趙嬤嬤讓我把這個給你。”
莫璃接過來一看,紙上都是用細細的線條描繪出來的吉祥圖案:“這是什麼東西?她們給我這個幹嘛?”
若平挨在她身邊坐下,從她手中抽出幾張來,抿着嘴說:“嬤嬤說了,這是繡花樣子,看,這張是鴛鴦戲水,這張是珠聯璧合,這張是蓮開並蒂,這張是同偕到老……”
“停、停、停,”莫璃舉着那張繪着一面銅鏡和一雙鞋子的圖樣嘴角直抽,還真是佩服古人的智慧,一面鏡子一雙鞋就是同偕到老了。
“先說說嬤嬤讓你給我這些東西幹嘛?”
若平忍着笑意,一雙眼睛閃呀閃的:“再過些天就是七月初七了,難道小姐不知道?”
“七月初七怎麼了?”莫璃剛問完,突然反應過來,七月初七,牛郎織女鵲橋相會,難道這個時代也有這個習俗不成?
果然若平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我就說,咱們小姐不是那些整天養在深閨裡,只知道風花雪月,悲春傷秋的弱女子,對這些東西沒興趣。嬤嬤們還不信,非讓我把這些針繡樣子給你,讓你挑一個繡出來送給主子。”
繡花?開什麼國際玩笑,莫璃一頭黑線,上一世讀書的時候看到同寢的小妞繡十字繡,一時興起,也學着人家想繡個靠墊,結果那浩大的工程一直持續了一個學期,最後還是在同學的幫助下完成的。
一想到她在閨房裡繡花,那個畫面太美好,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小姐,如果主子在七夕那天收到小姐親手繡的荷包、扇套或是什麼東西,一定會很高興。要不然,你試試?”若平補刀高手般,再次讓莫璃打了個冷顫,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
“若平,你跟本小姐說說,除了送東西還能幹什麼?”莫璃努力想要從繡花這個話題裡掙脫出來。
若平抿着嘴笑道:“七月初七那晚會有乞巧市,各家的公子、小姐都會去逛逛。如果是心儀之人,更會相約而行到河邊去放荷燈,許下天長地久的願望。”
“放荷燈這個主意不錯,可以試試。”莫璃歪着頭,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
“對呀,和主子一起放完荷燈,小姐再送出自己親手繡的荷包,主子一定歡喜極了。”若平見莫璃終於開了竅,半眯着眼睛想像着主子收到荷包時的樣子。
象主子這種一向冷情絕性的男子,終於有了心儀的姑娘,到時候一定偷偷潛在暗處,看看那精彩的畫面。
莫璃一臉嫌棄地用手指戳了戳若平的額頭:“你這腦洞開得也未免太大了,誰說我要繡荷包了?”
“咦,不繡荷包?那小姐想繡什麼送給主子?”若平疑惑地看着莫璃,自從跟在她的身邊,還從來沒見她動過針線,難道還會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嫌荷包這種東西做起來太簡單?
“什麼也不繡。”莫璃帶着諱莫如深的笑容,一拍桌子道,“去給本小姐拿紙筆來。”
一個上午,莫璃難得留在若璃軒,一直在紙上寫寫畫畫。若平在一旁看了半天,也沒弄懂自家小姐這是在做什麼。
直到吃罷午飯,又忙了小半個時辰,莫璃才一拍手:“好了!”
若平看着一頁頁紙上又是字,又是圖,微蹙起眉:“小姐,你不會是想把這些鬼畫符一樣的東西送給主子做兒夕節的禮物吧?”
“當然不是,”莫璃將紙摺好,放進懷裡,“讓大壯備車,跟本小姐去全味樓。”
全味樓新增的菜式吸引了不少客人,現在每天的收入比之前多了至少五成。於掌櫃一天到晚樂得合不攏嘴,開始打心眼裡佩服莫大小姐。
所以在莫璃進入全味樓時,得了信兒的於掌櫃幾乎是一路小跑迎了出來:“大小姐,今兒怎麼這個時候纔來?大小姐是沒看着,今天中午全味樓幾乎是滿客,這會兒還有一半的位置都有客人呢。”
“於掌櫃先別高興,本小姐有東西給你看,包管你看了之後得發愁。”莫璃跟隨於掌櫃進了頂樓的雅間,將懷裡那幾張紙遞了過去。
於掌櫃臉色一變,忐忑地打開紙,一頁頁看過去,緊皺的眉毛逐漸舒展開來,最後竟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