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葉子虎壓低聲音說道。
我和大仙湊了過去,只見葉子虎在黑暗中把屋內的牀板一扣,掀開牀板,便從地下摸出個什麼玩意。
“這是什麼?”大仙好奇長大眼睛。
由於太黑,看不清楚,葉子虎帶着我們又回到了窗邊。
藉着月光,只見是一隻青銅酒杯,酒杯上刻着花紋,意外的一塵不染,即便光線不足,也可以看出這隻酒杯不是凡物。
因爲我明顯感受到了它上邊鋪面而來的陰氣。
土屋中很熱,葉子虎拿起青銅酒杯的瞬間卻打了個哆嗦。
“真他孃的邪門!”他罵道。
我死死盯着酒杯不放,心中還是有些不確信:“叔叔,你怎麼知道外邊那些鬼是怕這個?”
葉子虎脫了汗衫,露出一身肥膘,他用汗津津的汗衫把酒杯包好,低聲道:“兩個小p孩,還是少點生活經驗,張大年打死西裝男畏罪自殺後,章子就把這間屋裡的東西全倒騰光了,這酒杯一看就是值錢貨,以我對章子的瞭解,他走之前會放過這個酒杯?而且土屋多年無人居住,爲什麼就這隻酒杯上乾淨的跟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反常即爲妖!小傢伙學着點!”
我扭頭看到大仙這貨一臉崇拜的望着他老爸,心說,出息!
說句老實話,我也沒想到那麼多,只是在這時候本能的覺得葉子虎比我預想中的更加精明,腦子完全不像他的身材一樣滿是橫肉。
“邪門,邪門!真是冷的可以。”即便用汗衫把酒杯裹了一層,葉子虎還是一個勁的喊冷。
我知道這並不是物理現象上的冷,而是酒杯上的陰氣引起的。
“酒杯上陰氣太重。”我說。
葉子虎點點頭,沉聲道:“小師傅還是挺厲害的,有什麼辦法把陰氣破解了嗎?”
我搖搖頭,說:“叔叔,辦法是肯定有的……可我不敢。”我這是大實話,我再蠢,再怎麼年幼,也知道如果真是酒杯鎮住外面的鬼影,那麼這個酒杯上有陰氣就是好事。
“我們現在就去救媽!”大仙臉頰漲的通紅。
葉子虎大手一揮,腰間揣着用汗衫包着的酒杯,把我們護在身後小心推開大門。
小心開了大門,外面那隻鬼影突然轉頭。
我這才完全看清了它的樣子。
它們是一團霧濛濛的光,看不真切,只是隱約能看到這些光當中有個纖細的黑影,和蛇一般,這個黑影的頂端,有隱約的光芒射出。
被這些光芒照到,人就忍不住頭暈目眩。
我們站在土屋門內,木門大開,葉子虎久久沒有動作。
大仙這個一米七的傢伙沒出息的躲在他身後,終於再也忍不住冒了髒口:“老子纔不怕你們!”
葉子虎回頭狠狠瞪他一眼:“說個JB髒話!看老子回去不收拾你!”他又說,“你們把我腰帶抓着,怕就眼睛閉起來,我怎麼走你們怎麼走!”
我和大仙連忙點頭,其實我們都怕的不行。
葉子虎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漢子,身上橫肉一抖,就大跨步向前。
我和大仙想閉眼又不敢閉眼——不閉眼這鬼影看的瘮人,閉眼又怕它衝上來。
或許是那個青銅酒杯真的起了作用,那鬼影遠遠看着我們,死活不能靠近,只能不斷髮出意義不明的低嚎,恍惚間我彷彿聽到這些低嚎變成了人聲。
大仙似乎也有這種感覺,他轉頭驚愕看着我:“我好像聽到了我媽的聲音,老子操……”
葉子虎回頭一巴掌朝着大仙后腦勺扇去:“嘴巴乾淨點!你和人家蔣娃子學學好嗎?”
大仙怯怯點頭。
我們一路小心摸到了山腳下,那鬼影也跟着追來,但隔着十幾米不敢靠近。
葉子虎指着前邊說:“就在那,小師傅你看該怎麼辦?”
我順着葉子虎的手指方向看去,月光下,大仙媽還有叫胖魚的那四個漢子正焦急在原地繞着圈。
他們雙目毫無焦點,嘴巴時不時長大發出無聲的呼喊,他們不遠處驚人也站着一個鬼影!
“孃的……”大仙忍不住罵道。
“我上去把他們拍醒?”葉子虎拍了拍別再腰上的酒杯,“有了這個鬼影不敢靠近,到時候不是一叫就醒了?”
“叔,您別!”我吞了口唾沫,拉住葉子虎,“萬一你叫醒他們的時候,他們被嚇掉了魂怎麼辦?不能急的,看我的。”
“大仙和我來,叔你幫忙看着鬼影,別讓他們靠近。”
葉子虎鄭重點頭。
大仙先頭用舌尖血破過一次鬼打牆,說明這些鬼影還是有些怕陽氣重的東西,那麼這樣就簡單了。
我們躲在一邊,大仙脫下汗衫,我們撒了泡尿上去,葉子虎皺眉接過被尿浸溼的汗衫,在我的指示下,老遠扔到了正焦急原地打着轉的大仙媽頭上。
大仙媽被童子尿一浸,只見她渾身一哆嗦,本來毫無焦點的眼睛恢復了神采,她左右看了一眼,看到我們的時候便想出聲,卻被葉子虎制止。
葉子虎做着手勢,我和大仙看了半天沒看明白他在比劃什麼,倒是大仙媽最先反應過來,取下頭上沾滿尿的汗衫,依次在胖魚等人頭上抹了一下。
胖魚那四個壯漢也驚醒過來,見到遠處散發着幽光的鬼影,雙腿忍不住打着哆嗦。
大仙一個勁的撇嘴:“沒種!”
我們一行人沒說話,迅速下了山。
下山之後,身後的鬼影並沒有跟來,而是消失不見。
葉子虎一屁股跌到在地上:“嚇死老子了!”
胖魚等人受驚也不輕,但還稍微強點,大仙媽扶起葉子虎快速往村裡趕去。
胖魚等人也背起我和大仙快步跟了上去。
我趴在胖魚背上心有餘悸,其實我早嚇的不行,全身都使不上勁,只不過那時候有葉子虎一直撐在我和大仙身前,現在葉子虎也倒下,我和大仙便失去了靠山。
回了大仙家,葉老頭的老伴,葉老太太竟然顫巍巍靠在門前。
老太太臉色擔憂,急切道:“蔣娃子!可找到你了!”她又看了一眼我們,眸子中閃過一絲疑問:“你家老太太呢?還有我家老頭子呢?!”
原來葉老頭跟葉老太太一直在家裡等我,可我直到中午都沒有回去,葉老頭急切來到葉子虎家,正好看到我們一行人從屋裡奔出去的一幕。
“糟糕!”葉子虎大手拍了拍腦門子,“天師回家沒?”
葉老太太搖搖頭:“從昨天就沒見到了。”我心想,師傅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現在還不回來?
我們都不敢把山上的事情說出來,怕葉老太太擔心,大仙卻是個二愣子,他支支吾吾說道:“山上那麼危險……”
葉老太太一聽,急了,連忙拉住他:“小虎,告訴奶奶發生什麼了?”
大仙缺根筋,把山上的事情竹筒倒豆子倒了出來。
葉老太太慌了神,一屁股跌到在地。
大仙媽連忙將她扶起。
我想起師傅和我說過,葉老太太被十世鬼胎寄生了一輩子,雖然救了過來,不過也沒兩年好活,心裡不忍看她這樣,再加上葉老頭平日待我不錯,我便拍着胸脯道:“奶奶放心好了,我一定把爺爺帶回來!”
大仙哪甘示弱:“紅軍不畏遠征難!老子也去!”
葉子虎一巴掌把他扇了個踉蹌:“你跟着舔個JB亂!”到底是他老爸,大仙毫無抵抗之力,只得躲在一邊。
“大媽,您放心,我一定把大爺給帶回來!”葉子虎拉着葉老太太的手保證。
一個成人說的話,自然比我這個小屁孩說的話又說服力。
葉子虎揣着青銅酒杯又準備回山上。
胖魚等人也要跟上,卻被喝退:“你們就在家等着,如果我晚上回不來,你們白天再跟天師一起來找我!”說完,他猶豫了一會,又說:“算了,怕天師明天也不回來,你們連夜請幾個道士來!”
大仙媽不放心,扯着葉子虎的袖子擔憂道:“虎子,你……”
葉子虎甩開大仙媽的手:“你在家把小虎看好,別讓這個小兔崽子到處惹麻煩就行了!我正好再進山尋一趟咱媽,順便把葉大爺也找回來!”
“叔!我也去!”我大聲說,“有什麼事,我也能幫上一點忙的!”
“蔣娃子!你不能丟下我!我奶奶還在山上!”大仙扯着嗓子喊,“而且你這是背叛革命友誼,你知道嗎?”
農村娃兒重義氣,在葉家村住的這幾個月,我也受了這種薰陶,腦子一熱,拉着大仙說:“咱們一起去!”
葉老太太和大仙媽死活不同意。
葉子虎也有些不情願,山上本來就危險,他們哪裡肯讓兩個小孩去。
可最終還是熬不過我們,因爲我陳述了一個事實,我是我師傅的徒弟。
至於爲什麼要帶上大仙?
“童子尿屬陽,但我一個人尿不了那麼多!”
大夥最終被說服,葉子虎摸了柴刀準備帶我們上山。
我把柴刀奪了下來,搜腸刮肚想了半天,說:“去借把殺豬刀!”
殺豬刀宰殺無數生靈,上面煞氣重,山上的鬼影應該能被鎮一鎮。
正好村裡有個屠戶,大仙媽借來殺豬刀,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幾個用紅布製成的護身符遞給我和大仙,隨後葉子虎便帶我們上了山。
我們一面吃着大仙媽準備的乾糧,一面往山上走去。
不知什麼緣故,山上的鬼影消失了,葉子虎右手握着殺豬刀,腰間別着青銅酒杯,左手伸向後頭,讓我們兩個娃娃抓住他的手。
在山上走了一陣,別說大仙奶奶和葉老頭,連個屁都沒見着。
轉眼到了山頂的土屋邊。
大仙和我拿着手電筒四下亂照,照到一片灌木與雜草。
葉子虎踹開土屋門,自言自語:“還是覺得這間土屋有點怪!”
我們跟了進去,藉着手電筒的燈光,第一次把整間土屋看清楚。
和葉子虎說的一樣,土屋中啥值錢的都沒,就剩一張木牀板。
木牀板被掀開,青銅酒杯就是在牀板下被找到的。
“找到酒杯的時候就覺得下面有些古怪!”葉子虎說,拿過大仙手上的手電筒,往地上一照。
只見泥土地上,一塊方正木板嵌在地面上,木板上有拉環,應該可以拉開。
木板上和青銅酒杯一樣一塵不染。
我湊近看了看,木板就是普通的木板,長款一米,木板正中央還雕着一個橢圓的圖案,橢圓的圖案內還有另一個更小的橢圓——就像一隻眼睛似的。
葉子虎拿酒杯比劃了一下,杯底和最小的橢圓吻合,酒杯就是放在這裡的。
大仙靠過來,說:“這是啥?”
葉子虎搖頭:“不知道。”
我靈覺強,也沒有感受到這塊木板有什麼不同。
“小師傅,把酒杯放回去看看?”葉子虎問我。
我搖頭,拿不定注意。
這時候傳來輕微的聲響,緊接着是大仙的聲音:“你們看,下邊有個洞!”
“老子打你人!”葉子虎扭頭一看怒了,大仙冒冒失失把木板掀開了。
我也痛心疾首,山上的東西本來就奇怪,大仙這樣冒失,天知道會惹什麼麻煩。
葉子虎連忙把木板又蓋了回去。
好在沒事情發生。
“我們出去找找。”葉子虎說,他似乎不願意在這裡多待。
這就是大人與小孩的區別了,葉子虎好歹是當爹的人,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如果師傅在這,肯定也會和他做出一樣的選擇,不去冒沒有必要的險。
但我和大仙不同。
“叔,我們下去看看?說不定奶奶跟葉爺爺在下面呢?”
“對啊,說不定奶奶在下面!”
葉子虎遲疑,咬牙把青銅酒杯遞給我們:“那你們在上面等着!”說着翻開木板,端着殺豬刀挑了下去。
我把手電筒往下照,洞口一米見方,對葉子虎來說極窄,內裡卻另有乾坤,葉子虎摔了個踉蹌,擡頭朝我們比了個手勢讓我們小心,便一矮身鑽進去。
一會就沒了聲息。
大仙和我拿着手電筒亂照,與其說着是個洞口,倒不如說是一條礦道一樣的玩意。
大仙拍我的肩膀,比了個手勢,小聲說:“不到長城非好漢!老子也下去!”
我白他一眼,心說,你這滿嘴髒話的樣子真是欠抽。
沒等我反應過來,大仙就跳了下去。
我一慌,青銅酒杯還在我手上,大仙沒有保命的東西,一個人下去不是太危險了,腦子一熱,也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