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兩道身影隔空對峙。
黑衣者大口喘着粗氣,身體微微搖晃,剛纔那一招千霜寒凝已經耗盡了他的全部力量。風雪散去,山間一片狼藉,摧斷的樹幹、橫飛的碎石散落得到處都是。白燕秋也從風與雪幕後顯現,但是卻半點事都沒有。
“嘖,這就是半步君主的實力嗎?低估他了。”黑衣者滿心不甘地自言自語道。隨即,便立刻試了試再次催動周圍的冰元素。只一瞬間,一股遍及全身的劇痛侵襲而來。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每一寸經脈、每一根血管都正以極快的速度凍結!
未等黑衣人反應,一道蒼白風矢破空而來,風元素在白燕秋的掌控下變得鋒利無比,如同一把剔骨尖刀一般,順着肌肉紋理切開,沒受到半點阻力就貫穿了黑衣者左肩。脫力感剎那之間蔓延至全身,風元素亂流順着傷口急速向心髒涌去。
黑衣人猛然一驚,心中稍有不甘。以他的實力,本來可以輕易躲開這箭,但極度寒冷降低了其反應力。只是片刻,黑衣者抽身向着山間,他知道,現在的情況,再拖下去必死無疑。藉着山林的掩護說不定還有機會。
狙擊手一旦暴露位置,留給自己的下場就只有一個,死!不過,他還是打算賭一把,賭白燕秋會去救他的手下,畢竟,剛纔的千霜寒凝雖然傷不到白燕秋,但對那三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顯然,他的考慮多餘了。不知爲何,白燕秋似乎一開始就未打算追他,再他飛身的瞬間,一道夾雜着生命氣息的煦風便將三人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但,白燕秋只是靜靜浮在空中,看着他逃走……
在瀕死之時,人和蛾子沒什麼兩樣,只要有半點輝光,他們就會出於本能地撲過去,即使不知道那到底是光,還是火。或許這就是動物對於黑暗本能的恐懼。
他朝着光一路猛追,在他身後,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彷彿蟄伏在灌木從中的雌獅一般,靜靜地等待時機。但那光源反而卻越來越遠,他低吼一聲,突然發了瘋般地跑。終於,那光停下了,像是在等他一樣。他就像一隻爲了光芒瘋狂的蛾子一樣,向着那團炙熱的火焰撲去……
“好燙!”沈敬堂猛然坐起,用力一甩頭,甩開了頭上那根正發冒着陣陣青煙的毛巾。
他的額頭上被燙起好幾個水泡,實在想不出什麼人能幹出這麼卑鄙的事。尋仇?自己平時都不怎麼見人,完全不記得有和誰家結了樑子。
這時,他纔回過神來。自己躺在一間破了頂的木屋裡,屋裡幾乎沒有下腳地地方,全部被雪填滿。牆壁被風撕開了好幾個洞,整間屋子向北微微傾斜,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他身上裹了好幾層的麻布,靠近心臟的部分貼心地換成了絲綢和棉布。屋主應該是個挺體貼的人吧,只是這包紮的手法能不能好一點啊,說是裹屍都毫無違和感。
沈敬堂皺着眉,在記憶中,自己向北逃開後,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只是隱約記得有道光……剩下的就全然不記得了。
劫後餘生的片刻慶幸立即煙消雲散,一股疑惑油然而生。千霜寒凝已經開始凍結自己的筋脈,不出一個時辰,自己便會變成一尊徹頭徹尾的冰雕,何況還中了白燕秋一箭,怎麼想都不可能活下來。這屋主人究竟是什麼大能,居然能保住自己的命。
正思忖着,一名少年端着一盆沸水,一腳踹開房門,整間屋子隨即顫顫巍巍起來。
“啊,您好!那個……”沈敬堂謙恭道。
沒想到,這簡單的問候卻把這少年驚得一愣,旋即大喊道:“姐!你的屍體活啦!”
還真是裹屍啊,沈敬堂不由得慨嘆一句。悄悄開始審視面前這位少年的修爲。可在其周圍,並無半點元素流動的痕跡。
何等恐怖的修爲,居然可以完美隱匿自己的力量,這人到底是有多強!沈敬堂大驚,以他現在的情況,別說奉官,就是隨便來只野獸,也能輕鬆要了他的命。沈敬堂只得暗自祈禱,希望面前這位神秘的少年沒有惡意吧。
不知道是本能地出於對強者的恐懼,沈敬堂選擇性地忽略了自己被救的事實。
“胡說什麼呢!”姜瑤嗔怪道。
好美……沈敬堂愣住。須臾,沈敬堂便立即清醒過來。對自己剛纔的冒犯行爲深感羞慚,一來自己居然如此失態,第二還不知對方究竟是敵是友。雖然面前這二人救了自己,但是目的尚不可知。
“醒了啊?”姜瑤問,“當時你的經脈都被冰封,還以爲你死定了呢。叫什麼名字?”
“沈敬堂。”
“沈敬堂……我記起來了!怪不得你有點眼熟,你就是覺醒大典上那個人?”呂知一一臉興奮。
“別打岔!”姜瑤瞪了呂知一一眼,繼續說到,“聽着,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什麼身份,不過,現在你得聽我的明白了嗎?”
見那呂知一聽話地退到一邊,沈敬堂雖然心中稍有不滿,他還是隻能答應。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根本沒得選。何況,那麼強的人都得聽她的話,自己如今傷病之身,哪來的力量反抗。
“那個,我還有個問題……”
“爲什麼救你是嗎?”
沈敬堂心裡一沉,對方相當清楚自己的想法,這下糟了。修爲上不是對手,連心理上都落於下風,顯然,自己完全不是面前這位少女的對手。雖然自己從未聽說過新浦這樣的邊陲小鎮有什麼高手存在,但眼前的二位確實在他意料之外。轉念一想,其實也不是什麼怪事,畢竟自己這樣的人都會跑到這裡來,其他人爲什麼不行呢?
“前輩,雖然我不知道您爲什麼救我,不過只要有什麼是我幫的上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前輩?姜瑤冷漠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溫柔,但立即恢復了原有的冰冷。
“居然是這個問題,我還以爲你要問我們倆叫什麼名字呢……”呂知一在一旁小聲說到。
二人面面相覷,突如其來的吐槽,正進行激烈心理博弈二位頓覺尷尬無比。
“姜瑤。他叫呂知一。至於爲什麼救你。”姜瑤輕輕一擡頭,努努嘴,“這就是原因。”
這些居然都是我乾的嗎……
……
“這傢伙什麼鬼啊,怎麼從天上掉下來的!”呂知一一邊不停地來回端水,一邊叨叨個不停。
“好了,再端盆水來!他的經脈全都凍住了!”
“馬上來!”
一盆盆滾燙的沸水在倒入木桶後,不出一分鐘就瞬間開始結冰,本來能瞬間燙掉普通人一層皮的沸水,對眼前這塊冰雕來說完全沒用,極致的冰元素瘋狂吸收着周圍的一切熱量。必須趕緊封住這股力量,否則,新浦鎮上的所有人都會長眠於冰雪之中!
與此同時,姜瑤又不禁有些驚訝,一個被冰元素反噬到極點的人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他又是爲什麼被反噬成這樣的、他的來歷……這些全都令姜瑤不解。但眼下沒那麼多時間糾結這些了,如果不管他,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姐!小心!”呂知一突然大叫。
沒等姜瑤轉過頭,一道身影便衝開房門,飛身而入。一切發生的太快,姜瑤還愣在原地的時候,那人已經坐在了牀前。
“白燕秋,見過的。”那白衣老者將左手放在沈敬堂的胸口,一道蒼白的光芒自手中而起,緩緩流入。只見原本暴動的冰元素瞬間安靜了下來,水也停止了冰封。
黔靈訣!姜瑤心頭一怔,悄悄退後一步,死死盯住白燕秋。彷彿認定了此人是敵,一柄光刃悄悄浮現在手中。也許是由於正全神貫注處理冰元素的緣故,白燕秋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那藏在風袖之下的尖刀……
“不認識。”姜瑤冷冷地說。
“我認識,我認識!”呂知一聞言,突然在門外大喊,“主持覺醒儀式的那位。”
見過是在說呂知一嗎?姜瑤如釋重負般長吁一口,手上的光刃也瞬間消失。雖然自己確實從未見過面前這位老者,但是熟悉的招式,見過面的說辭,還是不禁讓她差點失去理智……
冰元素漸漸平息,白燕秋回身仔細審視了姜瑤一番,半晌纔開口:“小姑娘,多謝了!”
姜瑤謹慎地看着他,一言不發。隨後,招手示意呂知一過來,“你和他說吧。”話畢,直接轉身出門。
黔靈訣,暫時阻斷靈力流轉的絕學!對使用源力的奉官而言,最多隻是極小地影響元素調動的速度,但,對任何神明來說,黔靈訣都無疑是致命殺招!
姜瑤冷豔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甘,隨即,一股悲傷驟然迸發,蹲在山路邊上低聲抽泣起來……
……
“說什麼了?”
“額,說希望我們照顧一下他,還說……”呂知一突然結結巴巴起來,四處張望,不敢和姜瑤對視。
“還說什麼?”姜瑤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語氣堅決地說。
“等他好了後,叫我帶他去離商學院。白燕秋說,給我留一個名額……”